傳聞中清冷如玉且古板無趣的左相公子,此刻滿臉桃色地注視著皇姐。


    而皇姐溫柔情愫下的淡漠,才是最令她心馳神往的。


    她的皇姐便如神明,無人可以探究她的內心,也無人可以踏足她的內心。


    踏出鳳儀宮,便見到又一位身著藍衣錦袍的精致少年,手上還親自提著食盒。


    瞧見她時,那少年有著一瞬的錯愕,隨後低眉順眼地微微福身,“瑾王殿下。”


    “雲長禦。”桑榆輕輕頷首。


    而後便大步離開,卻聽見身後雲汲對景春的詢問:


    “景春姑娘,陛下她現下可忙?”


    桑榆迴眸,迴想剛剛與雲汲對視,在他眸中瞧見與曾經自己相似的野心時,挑了挑眉便迴首,替景春迴答:


    “皇姐現下與蘭貴君藍袖添香,應當是不忙的。”


    給席若玉找點不快,不然可對不起她現在還酸溜溜的腰!


    可雲汲卻不見醋意,而是頷首告謝,隨後將食盒遞給景春,笑的純澈,“既然蘭哥哥在陪著陛下,那便隻能煩請景春姑姑將這盞龍井酥送進去了。”


    景春接過食盒,笑著福身,“雲主子,奴不敢當。”


    桑榆摸了摸下巴。


    一時不知該羨慕皇姐的豔福不淺,後宮沒有拈酸吃醋的,還是該羨慕他們可以日日陪在皇姐身側,連晚上也能陪著!


    這段時日千傾恢複了曾經的盛寵,可每每給席若玉找不快,都會被雲汲的茶言茶語懟的無話可說。


    而後千傾便會將這些火撒到陸乘風的身上!


    正午時分,頂著水盆一直跪了兩個半時辰的陸乘風,終於受不了的倒了下去。


    單純跪上兩個半時辰都叫人受不了,更何況還頂著一盆沉甸甸的水,而最苦的便是一雙手需要向上托舉著!


    待到景春告訴泠嫵時,泠嫵隻淡淡迴絕,“朕又不是太醫,不會醫治。”


    這句話一字不落地傳迴到陸乘風耳邊時,他竟沒有生氣,反而有了一絲欣喜。


    因為這句話他上一世也曾說過,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她可能恢複了記憶?


    不顧自己小侍的阻攔,陸乘風下榻直奔泠嫵的鳳儀宮。


    兩條腿跪的無力,還強行走了許久路的陸乘風,卻被鳳儀宮的小侍告知:“陛下前腳剛走。”


    陸乘風差點兩眼一黑,好在趕來的小侍及時扶住了他,“那陛下她現在在何處?”


    禦前的人斜睨了他一眼,最後冷漠道:“奴婢不知。”


    陸乘風拿出鼓鼓囊囊的荷包,不顧自己小侍的阻攔,徑直遞給那人。


    那人也頓時喜笑顏開,“陛下和雲長禦去禦花園喂錦鯉了。”


    見陸乘風走遠了,那人臉上見錢眼開的表情瞬間消失,隨後顛了顛手中荷包。


    這應當是身為庶侍這個月大半的份例了,景春姑姑果然沒有說錯!


    待到陸乘風快要虛脫時,才終於瞧見了泠嫵!


    泠嫵和雲汲正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他投喂,她寵溺送上魚餌。


    一瞬間,陸乘風隻覺胸腔中湧進了一股熱血,衝出了這些時日所有的委屈和酸楚!


    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下胸膛中翻滾的憤怒。


    “陛下。”他喚了一聲,朝泠嫵走近。


    泠嫵聞聲偏頭,瞧見的便是發絲淩亂,玉冠歪著,額頭布滿汗珠的陸乘風。


    雲汲卻是直接嫌惡地皺眉,而後捂住自己的口鼻,還不忘用熏著清雅香氣的帕子,虛虛遮掩在泠嫵的鼻前。


    “陛下,陸庶侍一點也不知道心疼您,您批了一上午的奏折眼睛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會兒,便被他來擾了您的好心情。”雲汲那張稚嫩可愛的麵龐上,寫著單純的不開心。


    泠嫵揉了揉他的發頂,“好了,朕知曉你心疼朕。”


    “嗯嗯,不過雲汲覺得陸庶侍應當也是心疼您的,否則怎麽會衣衫不整的就著急來找您……不像雲汲,每次來見您之前還得沐浴熏香。”


    衣衫不整?女尊王朝的男子衣衫不整跑了一路?


    思及他的言下之意,陸乘風臉色一白,忍無可忍之際,終是怒喝道:“雲汲——”


    雲汲被嚇得撲進泠嫵懷中,一雙幹淨的眼中蓄滿了淚水,“陛下都是雲汲不好,不關陸庶侍的事情,以後……以後,嗚,以後陸庶侍來了雲汲就躲得遠遠的,這樣陸庶侍就不會生氣,陛下也不會為難。”


    話是這樣說,可卻是一步也沒移開,甚至還用自己那雙宛若青蔥的手指,緊緊攥著泠嫵的衣裙。


    泠嫵心中含笑,麵上卻因著雲汲的這一番挑撥而變冷,“皇宮之中尊卑有別,你是五品,他僅是末等,若是避讓也自該是他避讓你才是。”


    話落,雲汲便微微側首,對著陸乘風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在瞧見陸乘風雙目血紅時,雲汲便委屈的貼在泠嫵身上,悶聲道:“可是陸庶侍看起來兇神惡煞的,雲汲還是害怕嘛。”


    在女尊王朝說一個男子兇神惡煞,無異於是將他定在了恥辱柱上。


    可雲汲卻不準備放過他,反而越描越黑,“嗚,雲汲的意思不是說他兇神惡煞,是,是他看起來有些令雲汲害怕,嗚不是,是,嗚嗚,都怪雲汲的膽子太小了嘴也笨……”


    見此,陸乘風被氣的對著泠嫵直言:“你也是現代人,他就是一個性轉版本的綠茶,你當真看不出來嗎?他那些話翻譯過來,不是說我髒就是說我兇,你當真看不出來?好,看不出來就算了!他剛剛那得意的表情,哪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還有這綠茶婊嘴笨?他就差把所有人的嘴都嵌自己臉上了!


    陸乘風話落,雲汲便從泠嫵的懷中退出。


    可那一張稚氣未脫的可愛麵龐上,哪還有半點的得意?


    泫然欲泣的模樣又奶又乖,濕漉漉的小眼神裏都寫著恐懼與害怕,還有對泠嫵一人的依靠!


    “陛下,雲汲沒有……”


    見此,泠嫵也徹底冷下了聲音,“陸乘風,你鬧夠了沒有!”


    陸乘風臉上的怒氣還未消,便被泠嫵的這句話傷的僵在了原地,“我鬧夠了沒有?”


    泠嫵溫柔拭去雲汲臉上的淚痕,隨後才瞧著陸乘風,眸中有一瞬的熟悉,隨後又隨著泠嫵的不解而消散。


    捕捉到泠嫵泄露出的情緒,陸乘風低聲道:“等你記憶恢複了,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這樣對我的!”


    桑泠嫵,你一定會後悔的!


    泠嫵卻冷聲斥責,“陸乘風以下犯上,杖則二十大板,禁足三月!”


    陸乘風喉間的腥甜再也壓不住,猛的咳嗽出聲!


    “嘔——”


    鮮紅的液體從他唇角淌落,滴答滴答地砸在地磚上。


    雲汲則是被嚇了一跳,慌忙抱住泠嫵的腰,擔憂道:“陛下,陛下您莫要看,血氣汙穢,雲汲幫您擋著……”


    “無礙。”泠嫵輕聲安撫著。


    而驚鴻筆正念叨著陸乘風的想法:


    “這是我今天一天為此不顧病體也要尋找的女人?


    就因為綠茶的三言兩語便要治我的罪?


    我要受盡痛苦,等你記憶恢複的時候我已經病入膏肓,到時候你滿心悔恨跪下求我也無濟於事!


    屆時你再後悔再害怕我會死,就都晚了!


    桑泠嫵,到時候就都晚了!晚了!”


    泠嫵俯視陸乘風昏死的臉,心中古井無波,也難得有些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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