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句元代張養浩的詩句出現在呂布腦海中,呂布卻自認沒有資格將其念出口,隻是在心中感慨。


    無論什麽時代,戰爭都不過是一群野心家為了自己的利益將百姓送上屠宰場而已。


    恰巧,呂布便是這麽一個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當然,他對外可以標榜自己是為了讓百姓過上真正幸福的生活,隻是那些因戰爭而死的士兵和百姓會不會這樣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趙雲是寒門出身,生下來就是統治階級的一員。


    或許因為家道中落的緣故,仕途會比那些名門望族要坎坷許多,但終究還是有機會成為處尊居顯的朝堂重臣。


    可是,在對待百姓方麵,趙雲卻沒有普通士族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看著呂布手下士兵破門而入,一戶戶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心中不忍,眼中甚至生出一縷殺氣,對呂布開口道:


    “百姓何其無辜,還請君侯下令,將無故擾民者軍法處置!”


    趙雲的語氣堅定,似乎不是請求,而是命令一般,不過呂布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略帶欣慰。


    在這個世界,或者說任何世界,階級是生下來就注定的。


    對於統治階級來說,黎庶黔首不過是隨風生長的韭菜,縱然割了一波,還會長出下一波,在對下宣揚仁德的時候,固然會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是在大多數時候,他們眼中往往是看不見百姓之苦的。


    包括呂布手下的文臣武將,莫不如是。


    呂布攻城之前,早有命令,禁止軍隊擾民,可實際上這個效果並不太好。


    舉一個簡單例子,士兵闖入百姓之家,你追究他擾民之責,他卻反告此刁民私藏袁軍逃兵,是反賊而不是百姓。


    大多數官員到了這一步就不會再追究。


    若是性格固執的,非要追究,也許這戶百姓就會死於逃兵之手,到時候失去了苦主,想要追究也沒法追究了。


    另外,這些士兵可不是黔首百姓,他們有上官,有將軍,自古將軍為了讓士兵為自己拚命,從來都是極為護短,別說殺幾個平民百姓,就算是屠村滅族,隻要不被當朝權貴抓住,往往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為種種原因,呂布縱然想要整治軍紀,卻也有心無力。


    見趙雲對這件事如此上心,他頓時有了主意。


    “子龍可是看不慣這些兵痞所為?”


    趙雲不覺得黎庶是野草,自然也不會認為士兵都是兵痞,他皺眉道:


    “其實大部分士兵都是隨眾,隻要主公肯下手懲治一批害群之馬,主公這支軍隊方能當得起王者之師!”


    呂布心中並不讚同趙雲的這番話,根源其實不在於害群之馬,至於到底是何原因,他相信趙雲馬上就會得知。


    “子龍既有此意,不妨放手去做。本將軍現任你為驃騎將軍府監軍,本將軍特撥一曲(500人)親兵任你調用,為本將軍整肅軍紀,你意下如何?”


    呂布的親兵原本是魔龍衛,自從呂玲綺上戰場之後,呂布將魔龍衛交給呂玲綺統領,隨著呂玲綺成為默認的少主,這支部隊也從呂布的親衛變成了呂玲綺的專屬兵種。


    如今呂玲綺坐鎮下邳,魔龍衛作為她手上的王牌,當然與她一起留鎮下邳。


    呂布便重新在軍中精選了一千騎兵,作為自己的親兵。


    為了能讓趙雲順利執掌軍紀,呂布特意將一半親兵臨時交給趙雲,目的便是為了震懾軍中上下,讓他們知道,趙雲代表的就是呂布之意。


    趙雲顯然也明白其中重要性,也備受感動。


    不是因為呂布對他的信任,而是因為呂布對他觀點的認同。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呂布麾下這支戰力彪悍,卻軍紀渙散的部隊整頓成一支真正對百姓秋毫無犯的王者之師。


    趙雲帶著呂布撥給他的五百親兵,領命而去。


    很快,整個城中都傳來了傳令兵的聲音:


    “驃騎將軍府監軍有令,所有將士嚴禁擾民,但有違者,嚴懲不貸!”


    “驃騎將軍府監軍有令,所有將士嚴禁擾民,但有違者,嚴懲不貸!”


    “驃騎將軍府監軍有令,所有將士嚴禁擾民,但有違者,嚴懲不貸!”


    趙雲並沒有急著去懲處那些趁著破城之際侵擾百姓的兵痞,而是先讓呂布的五百親兵將嚴禁饒命的軍令傳達下去。


    這些親兵分散於城中各地,每個地方傳令三聲之後,便趕往下一個地方。


    正所謂:“不教而誅,謂之虐”。


    在命令傳達之前,這些人無論殺人放火,還是奸淫擄掠,都可以用各種理由來搪塞。現在趙雲的軍令已經傳達下去,再犯在他手上,可就怪不得趙雲無情了。


    當然,這些都隻是明麵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在此之前,犯了軍紀的實在太多,三萬多大軍,包括張遼帶領的五千騎兵在內,駐守城外的一共有兩萬多,入城的約有一萬上下。


    就是這一萬人,除了個將校親兵,以及衝鋒在最前的數千人,起碼有一半以上都違反了軍令。


    這麽大的比例,根本無法處置。


    趙雲決定,先用最快的辦法,將軍令傳達下去,讓所有士兵都知道驃騎將軍有意整頓軍令。


    這樣一來,大部分不說會馬上放手,起碼也會畏手畏腳。


    當然,還有少部分已經被搶劫帶來的快感衝昏了頭腦,根本不會將這道軍令當做一迴事。


    很快,他們迎來了趙雲的下一步動作。


    待五百親兵傳令完畢,紛紛返迴的時候,趙雲便親自出手,抓捕了一群鬧得最兇,也是最慘無人道的兵痞。


    這些人中有當眾奸淫女性的,有破門屠戶的,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人渣中的極品。


    趙雲直接親自出手,將這些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之所以沒有明正典刑,是因為趙雲需要借他們的頭顱一用。


    他首先要借著這些人的透露來向500親兵展示自己的決心,這些人親眼看到趙雲出手斬殺袍澤,無論原因如何,至少會留下一個恐懼的引子。


    隻有這樣,才能讓這些驕縱的親兵真心實意服從趙雲接下來的命令。


    當然,這隻是附帶的,主要目的是讓500親兵,將這些頭顱傳首城中,以警示城中那些作亂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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