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合莊別院。


    汴州豪強劉詠,帶著一眾威猛桀驁的漢子,迎著趙麟、展白等人進入了大廳。


    趙麟終究是讀書人,雖欣賞這等仁俠豪強,可他們並非是一類人。


    客套一番之後,就讓展白、王大石二人留下來和他們應酬。


    他則與侄兒張雲來到雅致的院落休息。


    今天,趕了大半天的路,又應酬了一場壽宴,雖說他的身體強壯了少許,卻依然感到了一絲的疲乏。


    作為富甲一方的豪強,劉詠的別院府邸可以說極為奢華。


    在這雅致的院落,趙麟沒想到竟還能有機會泡上一個熱水澡。


    可他沒想到的是,劉詠還專門為他準備了四個性感、妖嬈嫵媚的美婢伺候。


    趙麟不得不感歎,還是男人最為了解男人。


    麵對如此誘惑,趙麟卻義正言辭拒絕了。


    絕不是因為侄兒張雲在身邊的緣故。


    幾個人一起洗,實在太過擁擠了。


    哪有一個人泡的舒服。


    再者,用前世的一句俚語——我還是個孩子。


    因為明天要五更起床,他泡過澡之後,就洗漱上榻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趙麟睡的很香。


    五更起床的時候,他不得不換下了一條褻褲。


    “少年人真是旺盛。”


    趙麟自嘲一笑,簡單洗漱了一番。


    展白、張雲早已收拾好行裝在外等候。


    令人意外的是,豪強劉詠竟也起了個大早,說要親自送他們一程。


    對此,趙麟也沒有拒絕。


    他知道這位劉莊主如此熱忱,並非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豪俠展白的緣故。


    昨夜,這幫群雄在大廳,定是通宵達旦暢飲。


    男女之間有一見鍾情,生死相依。


    男人之間則有英雄相惜,肝膽相照。


    豪強劉詠、豪俠展白想必就是如此。


    出了三合莊別院。


    眾人依依惜別,劉詠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汴州豪強。


    直接送了趙麟二百兩的程儀。


    就連趕車的侄兒張雲都有二十兩程儀。


    除此之外,每人還有一件貴重的禮物。


    趙麟獲得的是一套貴重的宣城文房四寶。


    展白獲得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寶刃。


    王大石獲得的是一本上乘刀法,和一把厚重的寶刀。


    張雲獲得的則是一副上好馬鞍。


    趙麟、展白還好,對於如此厚重的饋贈,也是沒客氣,而是落落大方收下。


    王大石、張雲卻是恍如夢中一般,不敢置信。


    這兩天他們的經曆,簡直是太震撼了。


    不說其他,在三合莊別苑這件事就足夠他們迴村炫耀一輩子的了。


    誰曾想,這位劉莊主轉手又送每人一份大禮不說,還給了銀子。


    “二十兩銀子,這都夠買上一頭耕牛,和一群羊了。“


    “買田地的話,上等的好田,都能買上兩畝了。”


    要知道一家擁有十畝地的普通自耕農戶,辛苦一年最終落到手,也才不到十兩銀子。


    二人恍如夢中一般,猶自不敢相信富貴人家竟是如此過日子的。


    一出手就是幾十、上百兩銀子的盤纏。


    如此之事,絕對夠吹噓一輩子的了。


    王大石、張雲二人如提線的木偶一樣,默默地趕著車。


    直到出了縣城,一股涼風灌入脖頸,他們這才醒轉過來。


    “麟弟,這銀兩?”


    趕車雙馬駕車的王大石,忐忑不安小聲道。


    人家這是看在麟弟、展大哥的麵子上送他的銀兩,他拿了實在是有愧。


    “這是劉莊主送你們的程儀,你們就拿著吧,不要不好意思。”


    趙麟笑著安撫道。


    也無怪乎王大石會惴惴不安,要知道他半月前連一份三十文錢一天的短工都找不到。


    而今,卻有人直接送他二十兩的程儀,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一時間還未能接受。


    一旁騎馬的展白,也爽朗笑道:“嗬嗬,大石兄弟就收著吧。在劉莊主眼中,二十兩銀子,和兩文錢沒什麽區別。”


    “再者,大石兄弟若有一天發達了,倒也可以迴饋劉莊主。”


    王大石聽了這番話,逐漸鎮定下來:“我怎麽可能發達了?除非麟弟考上狀元,成為我大周宰相,那樣我這個隨從至少也是五品官了吧?”


    展白聽了之後,不由大笑:“宰相門子都七品官呢,你怎麽也得是三品官。”


    後麵趕著騾車的張雲聽到,連忙問道:“展叔,那我呢?我三叔若是宰相,我能做幾品官?”


    “你……那你以後想做什麽?雲哥兒。”展白收斂笑意,正色問道。


    張雲揮了一下手中的馬鞭,緩緩道:“以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走出村子,能有一技之長,為我爹增光,讓他不再受人欺辱。”


    “你現在不但有了一技之長了,還有了自己騾車,你以前的理想算是實現了。”展白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現在呢,有沒有更大的理想?或者你心底最想要做什麽?”


    誰知,展白一說起這事,張雲立即激動了:“當然是指揮千軍萬馬,建功立業,位列公候了。不過我爹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說到這裏,他的神色一滯,語氣說不出的落寞。


    展白聽了也不再說什麽,這小子的理想太大,不太現實,還是算了吧。


    位列公候?


    三公子可能都做不到吧。


    誰知,雙馬車廂裏趙麟卻是笑道。


    “哈哈,雲哥兒,有如此理想抱負,就努力去做吧。以前你可能沒機會,可現在不一樣了,三叔支持你。”


    後麵趕著騾車的張雲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心情卻是大好了起來。


    這是他在那個壓抑的張家,從未感受到過的血脈親情。


    在張家,自從他記事開始,上至祖母、母親,無不是打擊他,從來對他就是懷疑、貶低。


    唯有父親趙定,時常給予他勉勵,支持他的想法。


    他父親趙定雖不認識太多的字,也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


    但他會給自己講二叔趙興是如何一步步成長起來,成為方圓數十裏名醫的故事。


    他會講三叔是如何的刻苦學習,成為家喻戶曉的文曲星故事。


    他也會講老趙家的祖母,二十七歲守寡,是如何把孩子拉扯的故事。


    告訴他做人定要有信念,奔著這個信念,不斷走,哪怕是爬,也要堅持。


    也正因為父親趙定的不斷鼓勵,支持,才有了他想學趕騾跑活的想法。


    在濟世堂的幾天,他跟著大壯表叔,用一天時間就學會了各種駕馭騾馬的指令。


    那幾日,他比濟世堂任何的一個醫工睡的更晚,比他們起的更早,更努力的學習。


    因為他要以二叔、三叔為榜樣。


    他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成為父親,二叔、三叔他們心中的驕傲,而不是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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