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潮濕的味道。


    要下雨了啊。


    月無幽躲在一個山洞中看著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


    天魔大陸的雨水具有極強的腐蝕性,修士沾上一點就和生吞一顆蛇膽沒區別。普通人接觸後,皮膚潰爛後代畸形。


    一切都罪魁禍首都來自位於無盡之海彼端的一個名叫倭的小島。


    那裏的人身材矮小,大概隻到大陸人的膝蓋,操著一口古怪的鳥語,當初月無幽曾經去過那找一味靈藥,名叫扶桑之落。那是煉製天鳳涅盤丹的一味輔藥,也是很重要的一味,如果不是在古籍中得知,或許他也找不到那個偏僻小島的位置。


    他去了之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毫無線索。


    語言不通,而且看見那些倭人他總有種莫名的厭惡感。


    殺光說不定會是個好選擇。


    他們手上掌握著一種特殊的礦石,被他們稱為天照神石。


    五光十色的石頭很好看,除非你能忽略那石頭上恐怖的力量。


    一年後,月無幽終於找到扶桑之落的下落。他選擇將那些扶桑之落全部毀掉,他是妖,卻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人族與妖族的戰爭從未停止,除非戰事之時妖族都不會隨意屠戮人類。


    那是婦人肉,孩童心,老翁血匯集而成的血肉葉子,生機磅礴。


    整個倭島被月無幽毀去了一半,那些天照神石本來他也打算毀了,卻發現礦脈已經徹底開采幹淨,那些存活下來的倭人帶著剩餘的天照神石離開。


    他們或許也能聽懂月無幽說什麽,他們乘坐通天木打造的船隻漂洋過海來到天魔大陸。


    他們要報複。


    沒人知道天照神石進水之後會讓礦石中所含的毒物進入水中,日久天長毒物深入地脈,靈域雖有自愈能力,但要淨化掉如此之多的毒物沒有幾萬年是做不到的。


    更何況天道宮也不在乎靈域最終的結局。


    毒物順著地脈之水升騰,又化作雨水重新落到地上。如此往複,萬年過去依舊如此。


    月無幽舉著油紙傘,伸手去接天上掉落的雨滴,刺痛令他縮迴手掌,還是一如既往的疼啊。


    他很後悔,當初怎麽沒殺幹淨點,反倒是讓這種牲口漏了幾隻。


    “這位公子,這酸雨還是不要淋到為好”


    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那是個帶著淡紅色麵紗的女子,也是紅林傭兵團這次的目標。


    “嗯,多謝提醒。”這點疼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這女子大概率是皇室中人,否則也不會有人出高價買她。


    女子名叫凰熙悅,據她所說,她是心悅商會的大小姐,這次也是為了繼承商會一事提前鍛煉,哪想遇上了這種事。


    那麵紗是紅蠶絲製成,能隔絕天帝境之下的神識探,寸絲寸金。


    “凰小姐這是要去哪。”


    月無幽看著她手上拿著的油紙傘,背上背的小包袱,一副準備要出去的樣子。


    “出去轉轉。”


    溫柔的聲音響徹耳邊,如果是個眼睛能正常視物的人,聽到這聲音不免浮想聯翩。


    “現在可不是出去的時間。”


    月無幽道。


    “我知道,隻是在附近轉轉。”凰熙悅道。


    “管事的說了,你現在不能離開。”收了錢,月無幽盡職盡責的履行他的義務。


    “就一會兒,很近的。”


    “不行。”月無幽態度強硬。


    “沙沙…”


    山洞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月無幽轉頭去看,從外麵的樹叢裏滾出來一個肉球。


    “這是什麽?倭族?讓他進來避避雨吧。”


    凰熙悅心地善良,但是對這種僅僅能被稱之為牲口的東西,善良還是扔掉的為好。


    時隔萬年月無幽依舊能一眼認出這東西是什麽,居然還沒死絕,真是生命堪比小強啊。不過倒是比當初高了那麽一點點,隻是胖成了肉球。


    “你知道這族的存在?”


    “那當然,我們還和他們做過生意,東西不錯。”


    “什麽生意?”


    “五色石。”


    頓時月無幽身上煞氣漸起,那東西當初造成的災難可不小。


    “……奉勸你一句別跟他們走的那麽近。”月無幽手握長劍,打著傘走出山洞,地上的肉球見到他提劍走來,嘴裏喊著嘰裏咕嚕的鳥語。


    “直接殺,有點太便宜你了。”


    萬刀淩遲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就是不知道他能撐住多少刀。


    那肉瘤朝後退去,一道黑芒閃過,九淵化作龍身張開血盆大口匍匐在地。


    地上幾條堅韌的黑藤刺破地表,將那肉瘤死死捆住。


    想跑?還是先問問暗淩月他們同不同意吧。


    “放心,我的劍,很快……”


    噗呲…


    鮮血飛濺,月無幽嫌棄的往旁邊躲了下,這種汙穢之物哪怕有本源金火護身,他依舊覺得惡心,燒不幹淨。


    一劍削掉耳朵,再一劍斬掉一根爪子,一劍戳爆眼珠,他強忍著惡心從一堆白肉裏找到他的嘴扯出他的舌頭,隻聽見刺啦一聲,連根拔掉。


    一劍鮮血飛濺,一劍慘叫連連…


    半個時辰後。


    月無幽找了附近的一條小溪洗手。


    那個肉瘤隻剩下一攤堆在一起的爛肉,一具發黑的骨頭。


    三萬六千刀,一刀不少。


    “哦對了,這個或許就是你們會被盯上的原因。”


    月無幽兩指捏著一個玉簡。


    凰熙悅接過來神識探入,裏麵是針對心悅商會的計劃。凰熙悅是唯一的繼承人,隻要她死了商會無人繼承,就會直接選舉下任會長,而倭族已經收買了大部分高層人員。


    “他們就是牲口,養不熟的那種。你養條狗他還能衝你搖尾巴。”


    月無幽都是躲著屍體走的。


    金火飄揚,炙烤大地。


    就算將這裏徹底變成焦土他也要將那些汙穢之物燒幹淨。


    現在應該也沒人知道那天照神石的危害了,萬年時間,足以讓人淡忘一切。但靈域會記得一清二楚,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倭族做的那一切最後都會迴到他們身上。


    “小幽兒,你這是怎麽了。”


    影無殤還是第一次見他用這種手段處理敵人。


    “沒事,就是生理上覺得惡心。”


    第一次見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現在更甚。


    天,晴了。


    酸雨過後,大地上彌漫著一股鏽味。


    “林總管,現在可以繼續出發了吧。”月無幽問道。


    “自然。”


    林總管招唿手下的人收拾行裝重新上路。


    月無幽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嘴裏叼著一根剛拔的野草,慢悠悠的跟著。他有種預感,那些東西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這次說不定可以除根…


    走在月無幽身邊的秋意寒看到他眼中那莫名的光芒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在心中默默的點了支香。


    很快,他就毫不留情的將剛點上的香掐了,還給扔了出去。


    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種族,心底的厭惡,像洪水一般止不住的湧出來。


    他們矮小,醜陋,長的一副卑賤樣。


    數十個類似肉球的東西攔住商隊的去路。


    “又是你們!別忘了當初是誰幫了你們!”


    林總管氣的臉上的胡子都吹起來。


    “我們,誌不在此,你們,不過是墊腳石!”


    為首的那個肉球說道,身上穿著怪模怪樣的鎧甲,頭上那頭盔大的都能將他裝下。


    月無幽看了一眼,幾十個最高也隻是天王,三個天靈境,七個輪迴剩下的都是破碎。


    “幽兄,我想我懂你的感覺了。”


    秋意寒咬著後槽牙說道。那種莫名的怒火,讓人心煩。


    可能這就是他們的種族被動吧。


    倭,通常指矮的,個子不高的,用來形容他們很合適。


    對外他們依舊自稱大和族。


    這個名號被天魔大陸的所有人都無視了。


    “老秋,你覺不覺得他們就像一群強盜,隨意站在不屬於他們土地上,倭寇用來形容它們再合適不過。”


    “有道理,也不知道它們有沒有腿,你看著站著就和蹲著一樣。”


    兩人肆無忌憚的交談聲傳到那些肉瘤的耳朵裏,如果它們真的有的話。


    “你滴,竟敢侮辱我大和族…”


    “侮辱?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拜托,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說侮辱都侮辱了,侮辱這倆字。”


    月無幽毫不客氣的迴敬過去,“哦,對了,你們的老祖宗好像全都死在了我手裏。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別的事,真覺得你們能活到現在啊。”


    當初他要不是忙著去銷毀那些扶桑之落,他要是能放過半個這種東西,他就不叫月無幽。


    “諸位,想不想看一場盛大的煙火?”


    月無幽嘴角帶著殘忍的笑容。


    心悅商會的人很是不解,他們早已習慣倭族的存在,平常這些肉球也知道自己長的一言難盡,也不會出現在世人麵前。


    “煙火?怎麽說。”


    秋意寒很感興趣。


    “天照神石,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五色石,他們身上應該還有不少。那種礦石所打造的玄器,有著極強的破壞力,如果被人吞下融化後點燃,將會在瞬間爆裂開來。”


    “由此,可得將礦石熔煉後灌進他們嘴裏,就可以得到一場盛大的煙火。隻不過這場煙火可能需要打個傘什麽的,畢竟這種汙穢之物還是不要沾上為好。”


    月無幽的語氣中洋溢著興奮,眼睛裏亮閃閃的很是期待。


    至於怎麽製住他們,那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了。


    影不言很樂意幫他。


    一根龍毫筆,潑墨河山,千百隻大手向它們抓去。


    魔族中有傳言,古魔文一出,天道皆避。


    影不言的修為雖然還沒到那種程度,但他本身就是天族,也就是天道宮月家直係後人,古魔文本身就是為混血修士準備的。


    在影不言手中所能發揮的效果最強。


    月無幽也跟他學了一點,不多,就一點。


    月無幽手中拿著一柄刻刀,那是在陣盤上用以雕刻陣紋所用。


    他割破掌心,以鮮血為墨,揮筆寫下一個朱紅的誅字。


    那血字化作利刃,化作萬丈刀山,千裏火海。


    月無幽下手帶了一點分寸,給他們留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無比嫌棄的挑開最前麵那個肉瘤的衣襟,它們的爪子太粗了,戴不上空間戒。


    他屈指彈出一縷金色火焰,將空間戒上的禁製燒毀。


    他可不想碰這種東西。


    那空間戒禁製被破,東西掉了一地。


    幾塊五光十色的石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是這個東西?”


    秋意寒拿著一根樹枝翻動著礦石。


    “對,就是這個東西,隻要加上一點就可以讓玄器變得更加鋒銳,破壞力更強。”


    凰熙悅說道。


    “你們應該不知道吧,這種礦石會影響使用者的心智以及影響後人的樣貌,看看這群像人不似人,像球不是球,渾身贅肉的東西就知道了。”


    原本是自產自銷,但自從它們發現這天招神石的副作用之後,就打算轉成自產外銷,然可惜無盡之海很大,與它們比鄰的兩個島嶼都被殺幹淨,拿去做扶桑之落了。


    至於月無幽怎麽知道的。


    當初他把倭島弄沉之前,隨手翻了翻它們的文獻。


    說來也奇怪,那種文字他沒見過,但絕大多數都能認識。拚湊一下,也大概能讀懂上麵講的是什麽。


    這些文字應該也是像他這樣的大陸之人傳過來的,靠文字的樣式逆推出來,大概是五萬年前出現的。


    很大部分都是它們的“光榮”發展史。


    應該說,罪證更為合適。


    倭島是那片海域最小的一個島,他的旁邊是一個名為九州的大陸,是好幾個島嶼連成一片的陸地。


    原本那裏生活著30多萬生靈。


    可現在他們隻是腐爛在無盡之海中的肉糜屍體。


    倭族的殘暴刻在骨子裏,所以對於這種東西,憐憫是最不可取的。


    它們需要的是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它們。


    “乖,把嘴張開,否則我可就要從別的地方灌進去了。”


    月無幽手中端著一碗熱湯。


    那可不是真的湯,而是五色石融化後還未冷卻的礦石液體。


    這要是直接喝下去,那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


    月無幽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還要用這些東西來找樂子呢,怎麽可能就讓它們這麽死了。


    一顆雪絨丹,一碗五色石湯,這將是它們這些卑賤之物最後一餐。


    影不言操控著那些黑色大手,將這些填充好火藥的肉球送上高空。


    說實話,看著還是很壯觀的。


    月無幽拿出一把油紙傘打著,他不希望有什麽汙穢之物落在自己身上,那可不好清理。


    “那麽,諸位接下來請欣賞這場盛大的,煙火。”


    啪。


    金色的火焰蔓延而上,他打破了最後的一絲平衡,隻聽砰的一聲,一朵血花在空中綻開。


    所有的汙穢之物都化作點點流星,隕落在地上。


    砰砰砰…


    又是幾聲暴響。


    血塊掉的越來越多,有先見之明的,早就找地方躲起來了,其他人都撐起油紙傘,擋住這些掉落的肉塊。


    不得不說,這樣看著確實很美,但是地上那些零星的贅肉卻讓在場所有人反胃幹嘔。


    這才多久,就已經有乳白色的蛆蟲在上麵爬動。


    應該說在它們還活著的時候,身體裏就已經滿是這種白色的蟲子,它們早已腐爛,它們早就爛到了骨子裏。


    如果把這些碎肉堆在這裏不管,那後果可不太妙。


    即便再厭惡,即便它們再肮髒,那也要打掃幹淨嘛,垃圾就該去垃圾該去的地方。


    不過掩埋就算了,還是一把火燒了的省事。


    火海綿延千裏,不把這片大地燒的焦黑,不把那些麵目可憎的蟲子存在的痕跡徹底抹去,月無幽不會罷休。


    剩下的那些他不打算髒了自己的手。


    修羅殿應該很樂意接下這筆單子。


    畢竟他給的還是蠻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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