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江南,驕陽似火,炎熱難耐。但是,所有的建築工地,絕不會因為季節變化而停工的。人家那些管理人員,租的或是買的各類施工機械,是等不得的,就停著耗費也一樣不會減少的。所以工期隻能提前而絕不許延後。


    項目部要趕工期攆進度,而民工們因為太熱了又不想上班,每年一到夏季,老板們普遍都感到傷腦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楊老板,今年更是愁上加愁,難上加難!


    進入七月,成天三十七八度的高溫,加上江南多雨,高溫加上高濕,使人感動既悶又熱,就不幹活站在烈日下,那汗水都抹了一把又一把。對於在烈日下勞作的人們,那就可想而知啦…


    小楊的施工隊裏,年輕人占的比例很大,而年輕人對酷熱天氣的忍耐與適應性都較差,天一熱,他們要麽不想去,要麽去了就隻幹一個上午就跑迴家休息,任你工地上多忙多緊多急,任老板說好話也好發脾氣也罷,他們就兩個字一一不去!


    工地上,泥水工、鋼筋工、架子工、模板工、水電安裝工等雖然各有分工,但又是相互配合,相輔相成的,是一碼蓋一碼一環扣著一環,哪一個環節落後跟不上了,其它班組都就會停下來等著、看著,現場施工員就會第一時間裏向項目部匯報情況,落後班組的老板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輕者受訓挨罵一一“你幹不了就早點兒打鋪卷兒走人”!嚴重的就是罰款,三千五千一萬兩萬,就看項目經理當時的心情好不好嘍…


    現在,小楊的幾個工地,隻有孔雀城趕到前麵去了。陽光家園那邊還好,由於項目部支付施工班組的生活費不及時,一拖再拖,大家就串通著集體罷工了幾天,這樣才有了緩衝的時間,把該做的事情趕上去了。加之架子又部整改、維修到位了,他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是,丁橋是安置小區,是六層的矮層建築,麵積寬、工程量大,工期還緊。可帶班頭一一唐師開始幹得很好,方方麵麵的工作都做得到位。


    而最近,他的這些人好像跟他杠上了一一不打招唿就歇班,去上班的人也不把他放在眼裏似的。民工跟他鬧別扭了,他就找老板耍脾氣、撂挑子。弄得小楊心亂如麻,措手不及。


    小楊的這些人裏,肯上班又好使喚的沒幾個,就楊師、陳師,謝師的老表小曹一一曹師,還有安徽的老劉等幾個,但又總是“杯水車薪”。


    曹師是今年過了年才來這裏的。這人技術幹勁都不錯,隻是話有些多,有點兒像愛撥弄是非的女人。他與謝師是親老表,但背地裏互揭老底,攻擊並踏踐對方都很不客氣。他老表呆不下去離開之後,最感大快人心的好像就是他了。他斷言:我老表那人,走到哪兒都是那個屌樣!


    前幾天,曹師跟一個姓柏的工友,兩句話不合就動起手來,柏師個頭大占了上風,把曹師的衣服都撕破了。雖經工友勸阻拉開了,但在言語上都互不相讓一一這個說:為了不連累老板,你我晚上到沒人的地方單挑,你弄死我,活該我死,老子弄死你你老婆改嫁,兒子也就改姓!


    那個說:哎呀媽呀,老子嚇得尿都順大胯往腳背上流了嘍。有種何須等到晚上,現場就來呀。看看誰的孩該改姓吧!敢上不?咹!你渾身上下就沒長那根毛!


    他倆邊幹活邊打著嘴仗,誰都不服輸。好在小楊當時就在現場。他說:你兩個少幹會兒活,自己摸一下看到底是不是男人?如果還是男人,就不該潑婦罵街似的鬥嘴勁。啊!少說一句會瘦了二兩呢還是咋的嘛。拜托你們都不要再吵了,好嗎?


    隨著大家一陣轟笑,鬥嘴的鬧劇才算結束。


    其實,沒為多大的事,就為改上班時間而起的爭執。


    有人建議說:該改6點上班為5點上班,因為中午太熱了。小楊拿這個話題讓大家討論。


    以柏師為多數的人同意改成5點上班,早上早一個小時,中午就少熱些;而以曹師為首的少數人,他們再熱再累晚上都要去麻將館打牌到深夜,早了起不了床。幾句話不合,兩個就先罵後抓扯,多虧人多將他們分隔開了。


    因意見不統一,多數也被迫服從少數了。一到中午熱的時候,曹師可沒少挨罵,當然是背他罵的…


    晚上,我吃了飯剛收拾好,陳師發信息來,約我去公園裏乘涼。


    我迴複他:我有事去不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他迴過來:趙師,是不是找的美女來你的星級賓館演活春宮喲?


    我哈哈哈哈大笑,迴說:你那雞兒嘞!上哪裏去找美女嘛?你介紹一個來唄。


    他又迴複:哈哈哈哈!好的,我給你介紹個大個子**強的來,讓你第天上不了班。


    我迴他:算了,還是不要的好,不上班就少了相近三百塊呢。喂!公園裏美女多,你趕快去吧。但要防著弟妹跟蹤你呦。


    那邊迴複:不聊了,騎車出門了。明天見一一我們明天又在一起了呢。


    剛結束了與陳師的對話。小楊來了。


    我說:你吃過了沒?呃,這兩天氣色蠻不錯的嘛。壓力不再那麽大了吧?


    哎!小楊邊坐邊歎氣,說:相比前幾天稍微好一點點。自從你把我死舅子那爛攤子收拾好了,不再挨司老板罵就好些了。但還是壓力山大呀!


    我說:主要還是錢的事吧?


    哎一一就是就是。他說:前天丁橋工地上拿來4萬,陳師一個人就拿走兩萬,又有好幾個打招唿要生活費,給一千還不要,最少兩千。哎,我要能開印鈔廠就好了!


    我問他:陳師告訴我明天和他在一起,我們到底是去哪裏唷?


    他說:你明天和陳師、小工老羅三個人去陽光家園,把九號樓樓頂的封頂圍護先搭好,之後羅表叔就刷油漆、掛網子,你們兩個就把九號樓的吊籃平台往上搭。你去了,我就不過去了,能幹多少是多少,明天幹不完後天再去,隻是要注意安。在保證自己安的同時,還要注意不掉東西下去,現在磚工也上了,地麵幹活的人不少,千萬不能在安方麵出紕漏呀!


    我說:好的,保證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他說:反正,你走哪裏我都不用操心。可你的那個老鄉一一小魏就不行嘍。那天去工業園區拆一天架子,打破兩張大窗玻璃,一張一千多塊呀。還不知道到算帳的時候項目部會扣多少錢?唉一一他們太不讓人不省心啦!


    我問他:丁橋的架子搶的咋樣了?


    哎!我發現他是歎氣聲不斷。他說:我那唐表叔,可能是老婆不跟他了,精神壓力大,身體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痛,在工地上光看不幹,指手劃腳的比老板還老板,所以人家不聽他的。他呀,一個月七千塊還用不到月底!我一家四口人,連我加油一個月一萬塊錢也用不了,他一個人一個月要七八千,誰知道他那錢是怎麽花出去的!他們大手大腳的花,把我逼的上吊。趙師耶,我能不愁麽?


    唐師比小楊出道早好幾年,以前他當老板時,我和小楊都給他幹過。他是小楊的遠房表叔,實際上一點兒也不親。唐師十年前當老板也賺錢不少。


    俗話說一一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就有錢。他手裏有錢了,就開始嫌棄起老婆來。他前妻原本很不錯的。但比起還是大姑娘的第二個老婆來又沒有優勢。男方提出離婚,見他離意已定,也就沒多糾纏就離了,兩個兒子一人一個,家在山區農村,也沒有多少財產可分割的,她拿著15萬現金,迴到娘家鎮上買鋪做服裝生意,現在真正過上了好日子,現老公雖然歲數大了點兒,但對她是恩愛有加,言聽計從…


    而他呢,跟二個老婆結婚後,剛開始幾年,那是誌得意滿,幸福甜蜜。但後來時運不佳,成天沉迷於女色與麻將桌,對工地疏於管理。帶班頭又是個二百五,把一個廠房工地的架做倒了,從此大包老板再不敢把工程給他做。近年來,為了生存,隻能帶著舊部人馬,反過來給曾經的打工仔帶班打工。自去年春節後,現老婆就跟他分居,跟著娘家親戚去了廣州打工。而今,他成了孤家寡人,歲數一大,身體健康也毛病不斷,平時難免垂頭喪氣,愁雲滿麵。人呐,一輩子很難預料會有什麽樣的結局!


    人心情一不好了,言語方麵難免不說過激的話,往往得罪人了自己還渾然不知。久而久之,就很難再受人尊重,說話也就沒有了號召力,眾判親離也就不足為奇了…


    小楊說:我唐表叔明天又不去了,說腰疼,要去人民醫院看病。今天,唐表叔的幺爹把我氣的唷,我真沒給他麵子。今上午,我叫唐老頭兒一個人去掛安網,兩個小時都沒掛幾張網子,我悄悄的去看,原來他坐在陰涼處歇涼,我也不說啥就走了,過了半個小時又去看,他又在坐。我那火唷一一叫他嫌熱就迴家休息。後來,才做了點兒事情出來。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掛新安網一個人一天掛不出50張網子,我不虧本嗎?哎!


    我說:主要是天太熱了,一到八點多,太陽就像火一樣烤得肉疼呐。那些年輕娃娃,一天要喝四五大瓶康師傅冰紅茶,光喝水一天就要二十多塊呀。隻要一幹活,衣服就沒有一點兒幹的!


    那有啥子辦法?小楊說:說把上班的時間改一下,那些賭鬼又不同意改,自己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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