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完整錄音,秦宣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癱在椅子上。


    絕大多人,包括藥有容在內,不論聽多少遍,都聽不出這段錄音有什麽異常之處。


    但是。


    一句“你在放什麽五香麻辣屁”,直接讓秦宣內心翻江倒海!


    誠然。


    僅憑這麽一句話,就徹底斷定是某個人,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可是。


    有些時候,產生了聯想,就已經足夠叫人心神震顫!


    二十分鍾後。


    呂迎新匆匆趕來,見這客廳裏一片狼藉,不由的驚唿道:“這……發生什麽了?”


    隨後見到秦宣坐在電腦前。


    呂迎新走進屋裏。


    沒等他繼續開口詢問,秦宣再次點下了那段音頻的播放鍵。


    呂迎新愣在當場!


    這一刻,氣氛壓抑至極,仿佛空氣都快被凝固了。


    秦宣沒有迴頭去看呂迎新,略顯無力的說道:“我下山上學沒多久的時候,你就跟在我身邊了,陪著我一路從化勁修為,走到了現在的造化小成。


    外人都說你是我的第一心腹,我跟前的第一紅人,其實這些說法都不太準確,在我心裏,你是兄弟,是戰友,是親人。”


    言語平靜。


    但字字泣血。


    秦宣大拇指摩挲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給我一個迴答,隻要你說這不是你,我就無條件信任你,不會接著展開任何調查。”


    砰!


    呂迎新狠狠跪在地上,震碎了瓷磚,眼中淚水湧出,喉結上下滾動,“是我。”


    他承認了。


    沒有片刻的猶豫,更沒有去狡辯什麽。


    但是他這一跪,無異於親手拿著一把刀子,狠狠刺在秦宣心頭!!


    “果然是你嗎。”


    秦宣深吸口氣,幽幽的說道:“聲音可以變,甚至腔調都可以改,但有些本能的口頭禪,卻是不受意識所控。”


    呂迎新的口頭禪總共就那幾句。


    五香麻辣屁,是他最喜歡說的。


    還有邱一鳴,喜歡說“你在狗叫什麽”。


    這都是獨屬於每一個人,最獨特的印記。


    “我在等你的解釋。”秦宣說道。


    呂迎新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秦宣一再的克製情緒,完全是出於對那份情誼的尊重,否則,就算秦宣立刻痛下殺手,也絲毫不為過!


    “我……是被操控的一枚棋子,代號極光。”


    呂迎新聲音持續發顫:“有個代號潛龍的人,聲音和外形都刻意偽裝過了,加上每次見麵,場景都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我甚至分不清那是男的還是女的。


    它處心積慮的想殺你,但極端謹慎,它綁了一個女人,以此要挾我,替它運作每一次能夠殺掉你的機會。”


    極光,潛龍。


    女人……


    秦宣眯了眯眼,“你曾經說過,以前被女人傷過,想去討迴一切,後來在外麵偶遇藥有容的時候,我問過你,你說你放下了,被綁的就是那個女人嗎。”


    “對。”


    呂迎新點點頭,說道:“我平時總喜歡故作深情,喝點酒就會聊起那段風花雪月,潛龍應該是覺得那女人對我來說特別重要,加上綁了那個你們都沒見過的女人,不會引起什麽注意,所以選中了我。”


    “確實夠謹慎,如果綁了蘇不語的父親,或者天歌的家人……都是有跡可循的,唯獨你說的這個女人,對我來說沒有半點概念。”秦宣淡淡的道。


    “可是潛龍錯了,我忘不了的,隻是那段經曆帶來的傷痛,根本就不是那個女人本身!”


    呂迎新咬牙道:“我初次接觸潛龍的時候,為了保命,假意答應了,本想第一時間告訴你,但我發現它太滴水不漏了,即使告訴了你,也無法把他抓出來,甚至有可能打草驚蛇。”


    “所以你成了諜中諜?”秦宣問道。


    “對,諜中諜!”


    呂迎新嚴肅道:“我企圖在每一次跟它接觸的時候,摸索到一些蛛絲馬跡,再不濟,也能在它向你發難之前,提前洞悉,然後找機會跟你通風報信。”


    秦宣立馬想起金剛寺大戰之前,有人給大師姐發了信息,想要以此提醒自己,注意防範。


    那麽毫無疑問,那條信息,便是呂迎新發送的。


    呂迎新繼續說道:“雲頂山那次,跟藥芊芊通話交涉的人是我,當時我已經考慮好了,提前通知你避難,但沒想到聯係不上你,後來愈演愈烈,超出了我的掌控範圍,當時我能做的,隻有陪你一起死在雲頂山。”


    呂迎新潸然淚下。


    他知道,那通電話就算他不打,潛龍也會想辦法安排別人去打,那還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少這樣還能明確,敵人什麽時候會到來。


    可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爆發前後的間距,實在太短了。


    那次秦宣手機關機了,誰也聯係不上他。


    甚至,秦宣還主動放出消息,要搞個天翻地覆,這就更加超出了呂迎新的掌控範圍。


    “我糾結過,不知道自己這樣自作主張,到底是對是錯,我隻是覺得,潛龍太謹慎了,連我這個直接麵對過它的人,都不知道它是誰,把事情說出來根本就沒有意義。”


    呂迎新說道:“每一次見麵的地點都不一樣,身上攜帶任何設備都會被察覺,而且我離開後守株待兔了,也從沒見過它出來。


    這樣一個猥瑣到極致的人,我想不出任何辦法能抓到它,就隻能等,死等機會,否則你早晚有陰溝翻船的一天!”


    秦宣沉聲問道:“那上次呢,聶玉平和聶小胖的事情,為什麽沒有提前通知我?”


    “那次它沒有啟用我這枚棋子,因為我全程跟隨在你身邊,它也怕我暴露,對它而言,我就是一道屏障,即使我炸了,它還是能夠全身而退。”呂迎新說道。


    事情說到這裏,秦宣已經相信了呂迎新。


    並不是呂迎新說的這些話本身,有多麽高的可信度,而是平時的點點滴滴,他的每一個舉動,都不是輕易能夠偽裝出來的。


    再完美的演技,也做不到長時間的天衣無縫。


    人總有懈怠的時候,某個瞬間的一次鬆懈,便會滿盤皆輸。


    “人人都說你是我的心腹,但這件事你確實考慮不周。”


    秦宣深吸口氣,說道:“既然潛龍謹慎到那個地步了,無論你怎麽接觸它,都不可能找到機會的,第一時間跟我坦白,才是最好的做法。”


    呂迎新額頭貼地,哽咽道:“我修為不高,但對於自己的小聰明,一直有些自負……不管怎麽說,雲頂山那次,你是真正的直麵生死,這個坎我自己都過不去。”


    話落。


    呂迎新猛然抬起手,打向自己的心口,想要以這樣的方式,進行贖罪。


    他沒有演戲。


    確實是全力以赴,足夠致死的一掌,打在了自己的心口。


    但結果什麽事都沒有。


    秦宣的真氣早就彌漫而出,卸掉了呂迎新的掌力。


    “你不打這個電話,潛龍就不會安排別人去打了?”


    秦宣冷哼道:“如果我不相信你,根本不會聽你說這麽多,既然我聽了,就不需要你用這種自作聰明的方式,來表達所謂的忠誠,簡直愚不可及!”


    秦宣確實生氣。


    氣的是呂迎新總在自作聰明。


    無論是瞞下所有,然後去負重前行,還是剛才企圖自殺的舉動,全都暴露出呂迎新本質上的愚蠢!


    但秦宣也明白。


    這些舉動的出發點,都是源於呂迎新那顆忠誠不二之心!


    “如果你早點坦白,或許人已經抓出來了,在你眼裏,我除了不服就幹,像個愣頭青一樣,就沒有半點腦子嗎?”秦宣怒斥道。


    呂迎新戰戰兢兢的低著頭,感到遍體生寒。


    這是他頭一次承受來自秦宣,真正意義上的訓斥!


    “把這個收好。”


    秦宣扔了一枚三角符在地上,冷聲道:“等待下一次機會,一旦見到潛龍,催動這張符文,無論它是什麽修為,都足夠在它身上留下痕跡,隻要你做到了,屆時逐一排查,內奸自然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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