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宣武帝沒有翻牌子,而是睡在了皇後裏的翊坤宮,今兒是十五。


    按著規矩,初一十五,皇帝都要睡在皇後的寢宮。宣武帝雖然和皇後沒什麽感情,但也不會壞了規矩,這點體麵,他還是願意給自己的正宮皇後的。


    “聽說皇上今日罰了楚婕妤?”


    “嗯!”


    皇帝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朱皇後,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朱皇後紅著眼,淚珠從眼角滾落,沒於發鬢,消失不見。


    她飛快擦拭掉淚珠:“楚婕妤素來與麗貴妃交好,皇上處置了楚婕妤,恐麗貴妃傷懷。”


    “朕明日會和麗貴妃好好說的,皇後,朕累了,睡吧!”


    翊坤宮的燈熄了,可長春宮卻無心睡眠。


    麗貴妃坐在主位上,一臉怒容:“你個蠢貨,還不明白皇上為何罰你嗎?”


    楚婕妤不服氣道:“還不是珍容華那個狐媚子,仗著和娘娘您有幾分相似,皇上正圖她新鮮,在皇上麵前吹了耳邊風。”


    要不然皇上怎麽可能發這樣大的火?


    “呯!”


    一個茶杯在她跪著的腳邊炸開,麗貴妃指著她的腦袋:“後宮嬪妃再怎麽鬧,那也是小打小鬧,皇上絕不會偏幫任何人。你這蠢貨卻搬出家世來壓人,可知皇上最厭惡的便是前朝與後宮有牽扯?”


    就如當年太後與吳家勾結,導致買官販爵猖獗,令皇上深惡痛絕,最後親手處置了自己的母後與舅舅全族。


    楚婕妤這才知曉厲害,慌亂的求著麗貴妃救命。


    “本宮再幫你最後一次,若是你還這樣爛泥扶不上牆,本宮也懶得管你了。”


    第二日,氣溫應該達到了三十六七度,因為給皇後請完安給迴宮的路上,薑昕玥都快熱暈過去了。


    空氣裏連一絲風也沒有,憋悶得讓人唿吸都困難。


    這種天氣請什麽安啊?


    就應該躺在擺滿冰盆的洗荷殿裏睡美容覺,順便再搞點美容方子護膚。


    美人總是不會嫌棄自己變更美的,皇帝更不會嫌棄。


    反正都是自己不愛的女人,睡醜的也是睡,睡美的也是睡,幹嘛不睡讓自己賞心悅目的,起碼睡完以後看著那麽美的一張臉,心情也能好幾分。


    就像薑昕玥,如果宣武帝是個五六十歲,又醜又臭還不愛洗澡的糟老頭,那她寧願一輩子就在冷宮裏安穩度日,絕不要做什麽寵妃。


    那麽醜,看著食欲都沒有了,還哪來的……那個什麽欲啊?


    烈日當頭暴曬,正午兩三點的,所有的宮殿外麵都不見人。


    各宮的宮門緊閉,都躲起來在避暑呢!


    “啊——”


    大中午的,薑昕玥還在睡覺,就聽見一聲高亢的叫聲,好像就從洗荷殿中傳出來的。


    “主兒!”


    緊接著,霜降推開了門,驚醒了坐在床邊打瞌睡的喜鵲:“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霜降身後兩個雙腿發軟的粗使宮女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容……容華娘娘……偏殿……有人在偏殿上吊了。”


    薑昕玥“謔”地起身,喜鵲忙給她披上外衣,主仆三人加上洗荷殿的大太監江川,全都往偏殿去。


    偏殿門口圍了幾個小太監和小宮女,江川嗬斥了一聲,他們跪倒一片。


    薑昕玥揮了揮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裏圍著。”


    江川走在最前頭,選了兩個太監跟著:“主兒,你先迴避,別衝撞了你,奴才幾個先將人放下來。”


    沒有薑昕玥的命令,誰也不敢動那具上吊的屍體。


    她麵上帶了三分害怕,臉上也沒有血色,捂著眼睛走到門口,才顫著嗓子道:“快去……”


    紅色的衣裙一晃,房梁上掛著的人影就被放了下來,隻聽喜鵲大喝一聲道:“主兒,是大小姐!”


    “什麽?”


    從指縫中偷看的薑昕玥這下都顧不上害怕了,三兩步就跑向前,在看清那張烏青慘白的臉後,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王得全步履匆匆往禦書房趕,中途碰到了幾位朝中大臣,也未寒暄幾句就著急忙慌的推門進去了。


    “皇上,洗荷殿出事了。”


    說完,王得全才發現,蔣昭儀正立在皇帝的書案後給他研磨。


    蔣昭儀雖然不是頂頂美貌的女子,但她祖父是內閣學士,父親夜剛升了吏部尚書。


    蔣家書香門第,清貴傳家,自有幾分書卷氣。


    皇上有時會與蔣昭儀紅袖添香。


    宣武帝的狼毫筆一頓,墨漬滴在宣紙上,剛寫好的一個“媛”字就被暈開,好好地一副字就毀了。


    蔣昭儀的真名為蔣媛,宣武帝正在書寫她的姓名。


    可聽到洗荷殿出事,皇上扔下筆,連關照一句都沒有,帶著王得全就出了禦書房。


    蔣昭儀不得不追出去:“臣妾與皇上同去。”


    洗荷殿出了什麽事,她倒要去看看,若是那珍容華有膽子從她手裏搶人,她可沒有楚婕妤那樣好對付。


    “太醫,我家主子怎麽樣了?”


    “容華娘娘脈象緩澀而弦,沉取若有若無,應當是受驚過度,氣血運行受礙,心膽氣虛。老臣給娘娘開個方子,你們來個人去太醫院抓藥吧!”


    宣武帝大跨步進了洗荷殿,神情嚴肅問:“怎麽迴事?珍容華怎麽會受到如此驚嚇?”


    床上鮮活的美人,平日裏總是嬉笑怒罵,充滿了活力,此刻卻臉色蒼白,皺著眉頭,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病懨懨的,讓人心疼。


    江川早已經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王得全,皇帝一發問,他就把冷宮的薑采女在洗荷殿偏殿上吊的事告知於皇帝。


    “冷宮的侍衛都是幹什麽的?怎麽讓人跑到洗荷殿來了?”


    冷宮地處偏僻,又常年無人,侍衛們偷懶都是常有的事。


    蔣昭儀似乎是無心之言道:“薑采女好像是珍容華的姐姐?她們姐妹之間有什麽仇怨啊?值得她這樣大老遠的從冷宮逃出來,還跑到洗荷殿來穿著紅衣自絕?”


    民間有傳言,穿著紅衣自殺的人,可以變成惡鬼,在頭七之日迴來複仇。


    她不過是在提醒宣武帝,珍容華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善良。


    要不然自己的親姐姐怎麽可能對她有這麽大的惡意,死了都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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