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程景平同飛廉通過各種手段,終於對這萬妖穀中的風土人情有了個比較詳細的了解。


    這萬妖穀中的妖怪,若論單體戰力,比之魔域還要強上幾分。皆因這萬妖穀中的弱肉強食要比之魔域更甚,這幾乎是一個沒有規則的地方,一切皆以拳頭說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也正因為此,這裏普通民眾的生活物資相當匱乏,便也催生出了許多靠著倒賣這種生活物資發家的商隊。隻是萬妖穀中隨處都可能發生戰鬥,這種商隊要想成功倒騰一樁買賣,往往要經曆數十上百場戰鬥,往往百十人的商隊,一趟買賣下來就隻能活下來不到一半的人。因此他們也是招人最勤的,無時無刻不在招募好手。


    程景平和飛廉便是準備等商隊下次出行,便加入他們一起離開這墨陽城。


    離著商隊起程還有約莫個把月,程景平閑著無事,便向飛廉請教變化之術。飛廉笑道:“你小子是有什麽改變外貌的符籙吧,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寶貝,就是‘道’的層次低了點,被有心人瞧見,想見到你的真容並不難。第一次見魔尊之時,想必魔尊就已經識破了你的真容了。”


    程景平略顯尷尬,如此說來,不隻魔尊,怕是刑天和飛廉也都知道他的真容,看來這五符宗的符籙在這天界的用武之地還是不大。就像那道替身符,在地界之時消耗了一張可是能讓人毫發無傷地躲過必殺一擊的,結果自己在這天界第一次使用,雖是沒死,卻也是去了半條命,要不是自己的肉身強悍,加上長生訣和生命道則的幫助,怕是也活不下來。


    自己強大才是根本啊,程景平不禁又長歎了一聲。如今自己的實力在這天界頂多也就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年輕高手,對上那些修道前輩嘛,能殺他的數都數不過來。隻是如今自己的修煉似乎也是到了一個瓶頸。天覆陣的修煉早就開始了,進展卻是非常緩慢,恐怕若是沒什麽機緣,這個陣最少要消耗他一甲子的時間了,而死亡道則和生命道則的領悟也是非常緩慢,至於金鍾罩和慧劍的修煉則完全是種水磨功夫,隻能靠時間積累。


    雖說自己的成長速度在三界都不算慢的,但想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正式開戰的天庭和地界,想到魔域對自己的要求,他還是對自己的修行速度很不滿意。


    將自己的煩惱同飛廉傾訴一番,飛廉也是搖了搖頭:“修道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規律可言,誰也不能肯定自己多久就能修到什麽境界。道可道,非常道,修道本就是件虛無縹緲的事情。你若真想有爆發性的提升,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機緣。而機緣,說白了也就是運氣,輪到你了,擋都擋不住,碰不到想求也沒門。”


    機緣嗎……雖說虛無縹緲,但似乎也沒別的辦法了,還是得多注意些這方麵的消息。放下這個念頭,程景平還是務實地先同飛廉學了變化之術。


    這變化之術從根本上來說,還是肉身的一種應用法門,以程景平的肉身修為倒是不難修煉,僅僅過了半個來月便已經能熟練掌握了。


    今日,正是墨陽城中唯一的一支大型商隊出發的日子。程景平同飛廉各自變化成了一隻常見的妖怪,分別出了客棧,趕往城郊的一片空地處。


    這片空地原本是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隻是在一次司空見慣的小規模戰鬥中被殃及池魚,不僅莊園毀了,其內的一百七十八名妖族也都一並慘死。


    來到莊園的殘骸,程景平不禁有些動容,一直沒太注意萬妖穀的建築,隻感覺太過粗鄙,比不上魔域的精美,隻是如今見到這個莊園的殘骸才發現,這粗鄙的外觀下,所用的材料竟都是些異常堅韌的珍稀金鐵,看來應該是為了應對頻繁的戰鬥,隻是最終仍舊沒能逃過成為廢墟的結局。


    廢墟之中,已經來了幾十名形色各異的妖族,除了狼族、狐族、象族等常見的妖族外,更有許多程景平認不出的妖族,都傲氣十足地相互不搭理,各自隔著至少三尺距離站著。


    程景平同飛廉分別變化成了一隻狼妖和一隻鷹妖,先後到達莊園後,也入鄉隨俗,分別站在兩個角落中,一聲不吭地打量起眾妖。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晌午之時,此地已經匯聚了超過一百隻各色妖族了。此時,正主,也就是發起此次商隊的妖怪終於現身了。


    隻見他化成了半妖半人的模樣,雖為人形,卻保持了魚頭,裸露在外的部分也皆覆蓋了一層紅色的鱗片。程景平看到他那如同鯉魚的腦袋,不禁想起在地界白龍湖中見到的橫公魚,兩相對比,確定了此妖的本體,便是那皮糙肉厚的橫公魚。


    此妖降落廢墟之上,雙手背後,大聲道:“我知道此地的各位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加入我的商隊也都是為了最終的賞金,因此我也不說什麽廢話了,直入主題。此次,我們要從這鳳凰嶺墨陽城,去往北方的蹬龍閣青霜城,路途兇險就不用說了,若是能將貨物全部送達目的地,各位兄弟每人三萬金起步,另外再加貨物的分成。要想富,就拚了這把!”


    話音剛落,底下一隻妖怪便陰陽怪氣道:“誰都知道,橫跨兩個勢力的走商利潤有多大,而這其中商隊的老大分成最多。隻是,你有什麽資格做這商隊的老大?這可不是能召集妖怪就能做老大的!”


    這隻橫公魚聞言,想是也習慣了這些妖怪的桀驁不馴,絲毫不生氣,笑眯眯地說道:“我在蹬龍閣中有人,隻要到了蹬龍閣的勢力範圍,自有人會來接應我們去往青霜城,保證各位絕對的安全。如此,夠資格做老大了嗎?”


    那名妖怪低聲不語,默默地點了點頭。原來這條橫公魚竟然還有靠山,難怪敢做這刀尖上的買賣。在場妖怪聽聞後也無不默默點頭,甚至一些妖怪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鳳凰嶺乃是萬妖穀九大妖王中九鳳的勢力,而蹬龍閣則是犼的勢力。若是在一個勢力之內走商,危險自然要小些,而這種跨勢力的走商,危險係數往往還要數倍增加,這百十個妖怪,最終能剩下來十幾個就算好的了,全軍覆沒也是常有的事。因此聽聞他能降低一半的風險,這些妖怪無不服氣。


    橫公魚滿意地掃視了眾妖一眼,厲聲道:“還有什麽問題嗎?要是沒有了,便開始起程吧,按照原先安排好的分工,都動起來吧!老子這裏不養吃幹飯的!”


    眾妖聞言,雖有不爽,但看在巨額酬勞的份上,也沒多話,皆開始賣力幹活,商隊就此起程,開始吉兇難料的旅程。


    未免太過招搖,商隊一路並未直接飛行,而是選了些偏僻的小路,在叢林遮掩下行進,因而速度緩慢。程景平同飛廉自出了城後便察覺到了許多雙注視的雙眼,但掃到是商隊,監視之人便少了許多,如今行進了數個時辰,已經感覺不到監視的目光,想來敵人已經放棄了對他們的監視。


    二人傳音交流一番,決定待商隊休息之時,便找機會逃了出去,自行朝著妖皇的天妖殿行去。


    又是幾個時辰後,夜色已深。今夜的月光雖是不錯,但夜裏行路,終究是不太安全,橫公魚一揮手,下令就地休息。


    程景平這才注意到他的身邊,居然還跟著一個橫公魚小孩,看著很是寵溺,似乎是他的兒子。如此危險的行程居然還帶著兒子?程景平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隻是自己過會就要溜了,倒也懶得搭理此事。


    正當眾妖停下腳步,準備就地休息之時,異變橫生。卻見天邊泛起絢爛的各色霞光,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哀嚎聲——竟是有兩股妖怪在此戰鬥!


    眾妖立馬警覺起來,這兩股妖怪正朝著他們移動,速度不慢,不多時便已經能看到雙方的麵容了。


    程景平同飛廉皆有些吃驚,這才行進了不到百裏而已,居然就能碰上戰鬥了?是自己的運氣太差還是這萬妖穀中戰鬥就真的和吃飯一樣平常?


    程景平察覺到眾妖的心情顯然比較沉重,甚至有幾個小妖都已經開始忍不住瑟瑟發抖了。看來這兩夥妖怪的實力要比自己商隊中的這些妖怪強上不少,不過這對自己來說倒無所謂了,若是戰鬥一旦打響,自己同飛廉便可以趁亂脫身了,至於這三方妖族誰勝誰敗,與他們何幹?


    想到這裏,二人暗中準備,隻看商隊是否會被殃及池魚,卷入戰鬥。


    果然,待到天上的雙方臨近商隊,無數術法餘波如雨般轟向商隊,眾妖不得已隻能衝上前去擋下術法,這一下,便將商隊暴露在了交戰雙方的視野之下。


    見是一隻商隊,交戰的兩方妖怪竟都停下了相互間的攻伐,眼中冒著貪婪的目光,同時朝著商隊撲來。


    來襲兩方雖是已經戰過一場,但顯然實力還在商隊之上,如同狼入羊群般頓時殺得商隊中的這百多名墨陽城小妖慘叫連連,丟盔卸甲。


    戰鬥從一開始便陷入了一邊倒的情況,程景平同飛廉雖是略感吃驚,但此時正是逃出商隊的最好時機,二人相視一眼,身形頓時爆射而出,朝著遠方飛去。


    正當兩人為了終於逃出墨陽城而鬆了口氣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起:“爹~~~”


    程景平身形微頓,這是整個商隊中唯一的那個小孩,那個橫公魚男孩的聲音。程景平想起自己小時候,想起紅燭鎮上的那個小男孩,想起小甜雅,眼神中猶豫不決。


    飛廉見狀,不知發生了何事,急忙傳音道:“怎麽了?為何停下?”


    程景平苦笑一聲:“飛廉前輩,我還有點事要做,你先去吧。”


    飛廉迴身抓住他的肩膀嚴肅道:“小子,別忘了我們身上背負的使命,不要節外生枝!”


    程景平抱拳一拜,堅定道:“前輩抱歉,小子的劍道,叫‘問心無愧’。請容小子放肆一迴,那個橫公魚小妖,我要去救下。”說完轉身便衝向了商隊。


    飛廉歎了口氣,卻是也沒獨自飛走,跟著程景平一同飛迴了商隊。


    橫公魚小孩的一聲哭喊不僅讓程景平改變了主意,也成功引起了敵人的注意。當下便有兩個妖怪欲要結果了他,正當他們舉刀砍向他的腦袋時,程景平終於趕到,一劍幹淨利落地將二人斬殺。


    二話不說,他抱起躺在成年橫公魚懷中的男孩,轉身便激射而出,馳離了戰場。


    幾個妖族見狀,急忙大喊著叫幫手來追殺,隻是下一瞬,飛廉已經趕到。隻見他猛吸一口氣,肚子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而後再一口氣噴出,周圍頓時狂風大作,將這些妖怪吹得東倒西歪,不可視物。待得他們再次穩住身形,已經沒有了程景平和飛廉的蹤跡。


    在場妖怪無不驚出一身冷汗,方才這二妖顯然都是狠渣子,若非他們不知為何沒有大開殺戒,怕是自己根本不是一合之敵。一想到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眾妖頓時沒了打打殺殺的興致,將貨物能帶的帶走,當下急急散去。


    飛廉沒有大開殺戒自然不是心軟,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留下蹤跡。此刻,他已經飛到了程景平身邊,望著他懷中尚驚魂不定的妖族小孩,皺眉傳音道:“這小孩怎麽辦?”


    程景平沉聲迴道:“先找個僻靜的地方再商量吧。”


    如何處置這個小孩,程景平也不知道,隻是單純地可憐他才救的他,自然也就迴答不了飛廉的問題。


    但這真的是個很大的問題。


    飛了不久,二人終於尋到一處僻靜之處降下了身形。


    飛廉怒道:“你怎麽會如此不智!如今這個孩子怎麽處置?”


    程景平自知理虧,也不反駁。吸了口氣,轉頭問向小孩:“孩子,我們不能一直帶著你,你可還有親人?”


    此刻的小孩已經擦幹了眼淚,用著一種遠超同齡孩子的沉穩口吻說道:“多謝二位搭救,子恆感激不盡,更不敢奢望二位能一直護我周全,我有一個舅舅,在蹬龍閣中任職,隻要到了蹬龍閣範圍,他自會派人來接我,還望二位恩公送我去往蹬龍閣,我舅舅必有厚禮!”


    舅舅在蹬龍閣中任職?程景平聞言,心中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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