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升起,照亮魔城中的一寸寸土地,將城中的百姓一一喚醒。但今日,城中的許多人卻不是被陽光喚醒的,因為他們本就一夜未眠。


    魔宮之中,按照慣例,魔尊都要等到百官全部到齊之後,才會壓軸緩緩走入萬魔殿內。但今日,魔尊羅睺卻是一反常態地早早便來到了萬魔殿內,端坐堂上,靜靜等著文武百官的到來。


    當第一個官員打著哈欠進入殿內,見到魔尊竟已經高坐堂上,頓時一個激靈,連忙收起打了一半的哈欠,快步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隨後,越來越多的官員陸續進殿來,見到魔尊高坐堂上,心中皆是咯噔一下,來不及細想什麽,趕忙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這之後,眾人才開始疑惑魔尊陛下今日竟然來得如此之早。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怕是要出大事啊。再聯想到昨夜自己等人的忙活,四大魔將的威脅利誘,中心中更加忐忑,今日的朝會怕是會狂風暴雨啊。一些人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不管四大魔將怎麽威脅的自己,這魔域總還是魔尊大人的天下,看陛下今日這架勢,自己還是慎言為好。


    終於,四大魔將聯袂而來,一同踏入了大殿,見魔尊竟高坐堂上,心中也是一驚,暗中對視一眼,不敢多說什麽,趕緊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魔尊嘴角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從四人身上緩緩掃視而過。四人不敢抬頭直視,心中皆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隨著所有人都到齊,魔尊一一審視眾人,看得眾人更加緊張,不知魔尊此舉是何意,但皆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少說,多聽。


    四大魔將也是察覺到了朝上的詭異氛圍,心中一沉,知道昨夜的一番作為大概是不起作用了。若真是如此,四人也隻能自己硬著頭皮挺身而出了,無論如何,決不能讓魔域同地界結盟,天庭太強大了,反抗天庭沒有一絲的勝算。


    “讓程景平進來吧。”魔尊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片刻之後,程景平身軀挺拔,龍行虎步地踏入大殿,躬身一拜:“地界使者程景平拜見魔尊陛下。”


    魔尊笑道:“呦,今日怎麽不跪了?”


    兩旁侍衛聞言立馬氣勢外放,齊齊大喝道:“跪下!”


    程景平頂著眾人的威壓,淡淡道:“昨日作為魔域拒北城大比的魁首,我自然要跪。今日,我卻是作為地界同魔域結盟的使者,自然不需跪拜。”


    魔尊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結盟?我可從未答應此事。”


    程景平笑道:“陛下會答應的。”


    “倒是挺有自信,昨日說到哪了?繼續,讓這滿朝文武評評,我魔域有什麽理由要同你地界結盟去對抗天庭?”魔尊玩味地看了眼程景平,又掃視了一圈百官。


    “是,陛下。”程景平恭敬應道,繼而掃視一圈在場百官,笑問道:“我地界之所以能保留下來,是因為天庭絕了我們的大道,從而讓我們的頂尖天才全都去了天庭給他們做狗。這,便是我地界不滅所要付出的代價,那麽我很好奇,魔域實力雖強,同天庭相比,也隻是‘不過爾爾’,天庭若想滅了你們並不困難。在座諸位有誰能為我解惑,魔域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才得以‘苟、延、殘、喘’的?”


    這一番話說得可謂刺骨,將魔域早已結疤的傷口扒得鮮血淋漓。在場文武百官無不憤怒異常。


    “大膽豎子,居然敢譏諷我魔域!”


    “混賬東西,區區一個地界螻蟻,居然敢在我魔域大放厥詞!”


    “地界來的小蟲子,嘴巴放幹淨點!”


    “陛下,此人出言不遜,還請陛下降罪!”


    “哪來的野小子,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


    一時間朝堂之上亂作一團。四大魔將卻是閉口不言,朝堂上這些叫囂得狠的,大都都是近幾千年間提拔上來的,並未經曆過一萬多年前魔尊同昊天的戰爭,更不知道那日簽訂的協議到底有多麽屈辱。


    但他們四人親身經曆過,隻是這一萬多年的安穩日子,已經讓他們徹底將那天的事深埋了起來,誰不想好好過日子呢?隻是今日,程景平又將它挖了出來,四人皆低頭不語,這個傷疤是他們這輩子都不願再提及的恥辱。


    眾人罵得雖狠,但隻要魔尊沒有表示,無人敢對程景平不利。而魔尊對於底下大臣的憤怒卻是如同看戲一般,饒有興趣,卻沒有一絲的表態。


    罵了片刻,見魔尊始終沒有發話,眾人也漸漸意識到程景平的發問怕不是無的放矢,難不成魔域真的是在天庭的壓榨下苟延殘喘?


    程景平站在堂下,承受著朝堂中文武百官的怒氣卻仍然麵不改色,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他朝著魔尊笑道:“陛下,似乎滿朝文武,隻有冰夷、申屠、地魁、候祭四位大人知道答案啊。四位大人要不要說說?”


    魔尊掃了四人一眼,見他們皆低頭不語,轉頭笑道:“還是我親自說說當年發生的事情吧。今日朝堂之上,怕是沒幾個還知道那日的恥辱了。”他環顧四周,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四大魔將身上,歎了口氣:“唉,一代新人換舊人,那些年隨我征戰沙場的老弟兄,都先我而去了。”言語之間,仿佛充斥著一股遲暮之氣,同魔尊年輕的外表節節不入。


    深吸一口氣,魔尊大聲道:“當年為了照顧我的情緒,魔域中人沒人敢提起這件事,沒想到時間久了,居然都沒人記得這件事了,真是可笑!可悲!今日,我來告訴你們,我魔域為了活下來,都答應了天庭什麽條件!”


    堂上眾人聞言皆是一驚,沒想到真有這段屈辱的曆史。魔域中人皆無人願意提及的這段曆史,早已隨著先輩一同埋入土中,今日,終於要重見天日了。


    “當年為了保下魔域,我同昊天簽訂了協議,約定魔域的所有物產,皆需要上供天庭三成;並且我,終身不能踏出魔宮半步。”魔尊的語調略有些疲憊和沙啞。


    眾人聞言無不嘩然,三成的物產!這對魔域可不是個小負擔,而是個能製約魔域發展的大包袱。而第二個條件也解釋了為何魔尊除了那次天庭率大軍偷襲拒北城外再沒有出過魔宮半步,這是一種囚禁,囚了魔域至尊一萬多年,還將囚禁他剩下的所有時間!


    眾人連忙轉頭望向候祭,這麽多年來,魔域的財權一直便是他的家族把持的,若真有此事,他必然知道。


    在眾人的矚目下,候祭緩緩點頭,確認了此事的真假。


    魔尊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裏,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愚蠢的人啊,難道你們真的以為魔域能殘存至今,是因為天庭對我們有所忌憚嗎?不過是利益罷了,平白得三成的物產,又有誰還會傻傻地去費力攻下魔域自己管理呢?要說忌憚,隻要魔尊不晉入“道二”,有什麽可忌憚的?天庭明麵上的“道三”高手便有雙手之數。而一個成日困在魔宮中閉門造車的魔尊,又怎麽可能晉入“道二”?


    這就是魔域一萬多年來不願提及的現實,也是四大魔將不願麵對的,血淋淋的現實。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沒人願意麵對這個現實,更沒人願意承認,自己心目中能震懾天庭的魔域,原來如此不堪……


    就在此時,程景平開口了:“所以,如今各位覺得需不需要反抗天庭?需不需要同地界聯盟?”


    見在場一些官員有些意動,地魁站了出來開口道:“先不說什麽結不結盟的事情,你還是先解釋一下自己同叛賊刑天之間的關係吧。”


    眾人一驚,麵麵相窺,這怎麽又扯到刑天身上了?陛下對刑天的態度一直不明,沒想到地魁大人此時居然拋出了這麽一個大殺器,今日的朝會真是高潮迭起啊!


    魔尊不動聲色地掃了地魁一眼,心中卻是有了一絲殺機:“地魁,今日所議的,乃是同地界結盟之事,其它無關事情莫要提及。”


    地魁抱拳一拜,卻是堅持道:“陛下,此事並非‘無關之事’。臣懷疑此人乃是地界派來擾亂我魔域之人。叛賊刑天之所以能夠逃脫鎮壓,怕是同此人大有關係。”


    魔尊眯著眼,盯著地魁低聲道:“地魁,你可有確鑿證據?若是沒有……”


    魔尊正要震懾地魁之時,程景平突然開口笑道:“地魁大人明鑒,刑天戰神,正是我放出來的。”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居然真的是他放出了刑天!可是他為何自己承認了呢?魔尊都發話了,地魁不一定還敢頂著魔尊的怒火繼續死咬著這件事不放。要知道雖然魔尊此時對刑天的態度有所改變,但畢竟是他親口下令鎮壓的刑天,如今除非承認自己錯了,否則又如何能不罰程景平?


    眾人心中搖頭,這程景平看著不像個傻子,難道看不出此舉是把魔尊大人放在火上烤?這個地界使者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魔尊也是略感惱火,自己這邊都快壓下地魁了,沒想到這邊程景平居然親自承認了,他娘的這小子看不出自己在幫他嗎?!


    地魁眯著眼望向他,他也沒想到程景平居然就這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隻是,他不相信事情會如此簡單。


    果然,程景平再度對著地魁開口道:“我地界要結盟的,是一個敢打敢殺,無懼天庭的魔域。放眼魔域曆史,曾經的魔域五大魔將都是赫赫有名,能殺得天庭丟盔卸甲的英豪,我自然要去接觸一番。而這一番接觸下來,魔域五大魔將?嘿,除了刑天戰神外,皆是一幫軟腳蝦而已。我地界雖弱小,卻也敢揭竿而起,反了這狗日的天庭,你們,幹嗎?”


    程景平掃過四大魔將,一番話下來將他們貶得一無是處,卻仍是毫不畏懼。


    眾人也都望向四大魔將,一句“你們,幹嗎?”,問的是四大魔將,更是整個魔域。眾人都等著他們給出一個答案。


    申屠見形勢不對,沉聲開口道:“我魔域不過二十萬大軍,不論是底層修士還是頂端戰力,都不足以同天庭一戰,一旦開戰,便是魔域滅亡之時。”


    程景平鼓掌大聲喝彩道:“好!申屠大人分析的很對!”隨後臉色一變,低聲道:“但是敢問申屠大人是否進入了‘道三’?”


    申屠眉頭一皺,不知道他這一問是何意,隻得如實答道:“未曾。”


    “冰夷、地魁和候祭大人也未入‘道三’吧?”程景平又望向四大魔將中的其它三人。


    三人同樣點頭不語,“道三”豈是那麽好進的。


    程景平大笑道:“那麽我問個略顯冒犯的問題,幾位大人,還剩多少壽元?”


    眾人一驚,這個程景平還真敢問!這種問題何止是“略顯冒犯”,若不是此刻在大殿之上,恐怕此人已經被四大魔將暴起分屍了。


    魔尊也是眉頭一皺,卻不是怪罪他的唐突,而是聽出了他的意思。他轉頭看向四大魔將,同樣在等他們的答案。


    沉默片刻,冰夷首先開口道:“我還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壽元。”


    “我還有一千兩百多年的壽元。”


    “我還有九百多年的壽元。”


    “我還有七百多年的壽元。”


    剩下三大魔將也紛紛開口。這本是他們最不願提及的事情,如今在這朝堂上卻是不得不說。


    程景平笑著對魔尊說道:“所以,陛下,你可有能接任幾位大人的人選?可有能同巔峰時期的魔域五大魔將相提並論的悍將?”


    魔尊眉頭緊鎖,也就是說最多一千五百年後,魔域的實力就會迎來穀底。五大魔將都是在戰火中曆練而出的,如今同天庭之間並沒有大規模的戰鬥,自然無法培養出新的五大魔將。那麽一千五百年後,魔域便徹底沒有了翻身的希望,即便到時自己想戰,也已經無將可用了。而如若那時天庭再大軍來襲,魔域連抵擋之力都沒有。而這樣一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的魔域,天庭還會忍住不吞並了嗎?


    這,才是魔域最大的危機!


    眾人顯然也聽出了其中的刀光劍影,皆是冷汗直流。


    魔尊深吸一口氣,嚴肅道:“程景平,地界果然沒選錯人。那麽如今還有最後一件事我需要確認。”


    程景平抱拳道:“陛下請講。”


    “你的實力和潛力。”魔尊眯著眼說道。


    “陛下準備如何確認?”程景平也是心中沉重,這,便是最後的一關了。


    魔尊身體前傾,直視他的眼睛笑道:“很簡單,你如今不過是拒北城年輕一代的魁首,而若是你想要我魔域答應同你們地界結盟,最少,你得成為魔域最強的年輕人!”


    魔域最強?程景平咧嘴一笑:“但憑陛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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