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平一路下潛,路過一件件靈器,最終看到了彭木薪和寒若清的靈器。他緩緩靠近,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誰能想到這地方對人的威脅反而沒靈器大呢?自己一個大活人居然能潛到這裏,而且他自己和石靈明好像都還沒到極限……


    程景平繼續下潛,心想:或許他還真能創造天火聖教的紀錄了。


    許久之後,程景平已經將煉體訣發揮到了極致,咬牙切齒地繼續下潛。終於,他的腳第一次在這片火海中踩到了堅實的地麵。


    程景平渾身青筋突起,皮膚通紅,異常辛苦。即便離火主要針對的是靈器,這裏的高溫和高壓,也已經是程景平此時的極限了。隻是他感應了下手中的石靈明,發現它仍是沒有半分感應,心中不禁疑惑:“這石靈明的器靈不會是被燒壞了吧,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都到底了。莫非……”


    不管如何,都已經到了底部了,也隻能在此淬煉了。程景平盤腿坐下,將石靈明橫放在腿上,閉眼開始了淬煉。


    說是他在淬煉,其實都是離火在自行淬煉靈器,程景平隻是關注著石靈明,以防有什麽意外可以發生可以立馬知道和處理。


    過了許久,石靈明似乎沒有絲毫變化,器靈也仍是任何反應,似乎根本沒有半點淬煉的效果。程景平心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石靈明會不會連這離火都沒資格淬煉它?隻是這個猜測剛一出現,便被程景平給否定了,石靈明的品階若是如此之高,怎會隻有一個威力隻能算不錯的靈明劍甲神通?按他的估計,石靈明的品質大概也就和四十二丈深處的那柄靈器相當,隻是不知為什麽居然現在還沒反應。


    程景平眉頭微皺,想不明白石靈明的狀態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嚐試去溝通器靈,卻發現器靈雙目微閉,麵容祥和,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隻是他試圖聯係器靈卻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器靈不是真正的生命,自然也不用睡覺,那它為何像是陷入了沉睡中?


    程景平突然發現他對石靈明的了解實在太少了,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隻是既然石靈明沒有反應,那便繼續淬煉吧。


    程景平放下疑問,見石靈明毫無反應,幹脆分了小部分注意力繼續注意它的反應,剩下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煉中。此地給他的壓力很大,不僅修為和肉身的修煉速度會大增,而且對於自己研究壓縮術法威能也大有幫助。


    時光如梭,修煉許久後,程景平睜開眼睛,目露驚喜。此地的修煉效果還超出了他的預估,此時他的修為已經突破了劍訣四層中期,虎翼陣更是已經大成,而對於術法威能的凝練也是進展神速,已經能做到術法不離體,完全內斂的地步。隻是隨著他的修為和肉身境界的突破,這離火對他的效果也已經不大了,無法助他再進一步。


    程景平正在欣喜中,突然眉頭大皺,神情緊張地拿起石靈明,舉到近前仔細查看。隻見石靈明的石質劍身上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裂紋,裂紋的邊緣微微翹起,似乎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脫離劍身而去。


    程景平連忙運起驟雨和烈火劍訣,形成陰火,無數陰火劍氣以程景平為中心四散而出,生生在離火的包圍中艱難地撐開了一個空間,讓石靈明暫時脫離了離火的淬煉。隻是在這裏撐開一個空間實在是太過艱難,四周的離火發了瘋似的湧來,讓程景平隻覺自己似乎扛上了一座大山。即使以他如今的修為實力,這空間也無法撐過半炷香的時間。


    程景平抓緊這短短的一炷香時間,仔細地感應石靈明的狀態。即便是在劍身出現裂紋的當下,他仍是無法感應到任何石靈明傳來的信息,既沒有危險的感覺,也沒有平靜的感覺——他,感應不到器靈的任何波動。


    程景平眉頭緊鎖,石靈明似乎不對勁。當初石靈明認主之時,曾經對他笑過,還說過一句話:“一起活下去。”當初他正在彌留之際,見識也淺薄,卻是沒發現什麽問題,現在想來,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普通的器靈隻擁有最簡單的靈智,根本不會如人類一般有表情,更不用提主動和人類說話,而且那句“一起活下去”又是什麽意思?


    程景平越想越不對勁。但不管如何不正常,那時石靈明的器靈確實是和正常器靈一樣能溝通的。自那之後,他就沒有聯係過石靈明的器靈,那麽它是如何變成如今這樣死寂的?又是何時變為如今這樣的?


    程景平麵著對這盤膝打坐,一臉古井無波毫無反應的器靈,越發覺得陌生,自己的石靈明絕對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他確定石靈明的器靈隻是沒有任何反應,而不是真正的“死”了,那麽這劍身的裂紋應該也沒對它造成致命的威脅,否則它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程景平望著劍身上那細微的裂紋,陷入了沉思。拋開石靈明的神秘不談,如今他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停止淬煉,帶著石靈明離開離火池,這樣石靈明的破損應該還在可以彌補的範圍內。二是繼續冒險淬煉,這裂紋或許會毀了石靈明,但也說不定這就是淬煉的效果?這是一場賭博,輸了,石靈明或許會就此成為一堆廢銅爛鐵;贏了,或許是石靈明的一場新生。


    程景平猶豫了許久,直到離火洶湧地衝破自己劍氣的一瞬間,他才咬牙低吼道:“石靈明,我相信你不會被這點離火毀掉!”


    程景平選擇了賭一把。


    這是陪了他多年的本命靈劍,程景平決定相信它,若是它真有什麽危機,它的器靈必定會醒來預警。


    離火帶著滔天的高溫和壓力洶湧而入,瞬間將程景平和石靈明淹沒其中。程景平神情緊張地盯著石靈明,隨時準備停下淬煉。


    兩日後,石靈明劍身上又出現了一處細微的裂紋。程景平眼神一眯,強行鎮定心神,感應到器靈仍然沒有反應,才微微放心,繼續淬煉。


    一日後,第三處裂紋出現。


    裂紋出現的速度不斷加快,十日後,石靈明的表麵已經布滿了細小的裂紋,仿佛隨時都可能粉碎一般。


    程景平大氣不敢出,兩眼死死盯住石靈明,不敢稍稍眨眼。他在心中瘋狂地不停唿喚器靈,卻仍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一日過去了,兩日過去了,五日過去了,十日過去了……


    石靈明再沒任何變化,似乎這就是淬煉最終的效果了。


    已經過了整整八十天,程景平仍然死死盯著石靈明,雙目已經布滿了血絲,眼眶發黑,太陽穴深陷,正是精神消耗太大的表現。


    第八十一天,程景平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他的雙眼漸漸撐不起眼皮來,緩緩地閉上,腦袋也不自覺地聳拉下來。


    便在此時,石靈明突然飛起,全身的細紋中突然透出強烈的光芒。程景平隻覺一陣刺眼的光芒照得自己睜不開眼,猛地驚醒過來。


    他知道這應該便是淬煉的最後結果要出現了,石靈明是從此成為廢劍,還是更上一層樓,答案就要揭曉了。


    他的心跳不由得快了許多,在這安靜的池底,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咚咚咚咚咚咚……”飛快地跳動著。隻是此時石靈明發出的光芒太過耀眼,他無法睜眼查看,隻得強迫自己壓下焦慮的情緒,靜靜等待結果。


    片刻之後,石靈明的劍身上響起“哢、哢……”的一陣響聲,那是石塊裂開的聲音。而刺目的光芒也隨著聲音的響起而漸漸散去,似乎這光芒存在的目的便是衝破石塊的封鎖。


    程景平猛地睜開眼,望向石靈明。隻見此時的石靈明表麵隻剩下一點石屑,池底燃燒著不少石片,竟是如蛇蛻皮般蛻下了一層石皮,露出內裏古銅色的劍身!古樸的劍身上光華內斂,隱隱散發出一股蒼茫的王者氣息。


    程景平望著這柄嶄新的石靈明,心中鬆了口氣,總算是賭對了。


    此時,漆黑的地底下,一個沉睡中的小小劍靈突然猛地睜開眼,眉頭緊鎖道:“糟糕!”隨即趕忙打出一道法訣。


    新生的石靈明上,王者氣息突然消失。程景平察覺到這一變化,眉頭微皺,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隨即又笑著猜測道:“應該是它收斂了氣息吧,也好,要不也太顯眼了。”


    感應到石靈明散發的氣息,妖獸海的海底洞府中,古老的存在再次醒來,抬起頭來,瞳孔微縮,皺眉道:“怎麽這麽早?!”待到石靈明的王者氣息消失,它才又緩緩閉上眼睛,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一個神秘的空間內,一個身著明黃色衣衫的高大身影正盤膝閉目,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難題。突然,感應到石靈明散發的氣息,他猛地睜開眼睛,不解道:“嗯?它怎麽提前出來了?”氣息隨即消失,他才揉了揉眉頭,歎了口氣道:“唉,再等等啊。這該死的禁製實在是不好對付,再給我點時間,快了,快了……”


    程景平伸手握住石靈明,仔細感應一番,發現其中的劍靈仍然閉眼盤坐,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他不禁更覺奇怪,石靈明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這劍靈怎麽還在沉睡?放下心中疑惑,他繼續感應著新生石靈明的玄妙。


    不久之後,程景平睜開眼睛,露出欣喜,這次豪賭總算沒白費。石靈明經此蛻變,不僅靈明劍甲的防禦力大增,還新生出了一項神通,可聚劍中精金之氣斬出一劍,至於威力如何還得他自己實驗一番才知道。


    程景平高興之於,眼角瞥見了地上仍在燃燒的石皮,心中卻是又生出了疑惑。離火確實可以淬煉靈器,隻是……這次石靈明豈止是淬煉,簡直是脫胎換骨了。


    這真的是離火的功勞麽?


    望著滿地的石皮,程景平卻是得出了另一個結論,隻是這個結論卻引出了更多的疑問。他望向西麵,眼中露出疑惑。剛才在感應石靈明的變化時,他感到了一種似有似無的聯係,似乎就在西麵。那裏,有著什麽東西和石靈明緊密相關。程景平不知道這是什麽,隻能默默記在心中,待有機會了再去探查一番吧。


    他唿出一口氣,不管怎麽樣,此次淬寶的目的都已經圓滿完成了。石靈明品質大漲,自己的實力也是突飛猛進,是該出去了。


    程景平猛地飛起,一路卻沒看到任何靈器。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次在池底到底待了多久,或許其它人都已經淬煉完畢了吧。


    離火池仍然被天火聖教弟子嚴密守護著,隻是池邊如今卻沒有淬寶的九人和岐山真人,反而有一名劍宗弟子在嚴密的監視下坐在池邊打坐修煉。


    突然,離火池中猛地衝出一人來,攪得離火池中火焰亂舞。這名劍宗弟子趕忙起身望去,正是程景平從離火池中出來了。


    程景平見四周隻有這名不知名的劍宗弟子和一名看守的天火聖教弟子,心中疑惑道:“你們是誰?怎麽在這裏?其他人呢?”


    劍宗弟子恭敬地說道:“迴程師兄,解師兄、胡師兄和寒師姐都已經和紫柔師叔一起迴了劍宗了,留下我在此等待程師兄出關。”


    程景平一聽,緊張道:“我都沒出來便走了,怎麽這麽匆忙?難道是劍宗遇襲了?”


    這名劍宗弟子古怪道:“師兄,一點也不匆忙啊,他們是實在等不了了才迴的劍宗。”


    程景平一驚,問道:“我在裏麵待了多久了?”


    劍宗弟子恭敬迴道:“一年半了。”


    程景平一臉呆滯,自己在裏麵居然不知不覺待了一年半了……難怪大家都已經走了。不過想想自己的收獲,這一年半的時間卻也是很值得的。


    程景平笑了笑,叫上這名弟子,出了禁地,迴到自己在天火聖教的臨時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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