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言微睜著眼,無力地搖搖頭,抬起顫抖地爪背,輕拭她的淚水,吐出舌頭,緩慢地唿吸。


    舒笑一手握住他的爪子,哭著輕吻幾下。


    顧知言一爪輕摸自己的口袋。


    舒笑知道他想說話,急忙從他口袋裏掏出他的手機。


    一點開。


    手機屏幕壁紙是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得很甜美。


    這張照片,她都不知道顧知言什麽時候拍的!


    照片的右側,配著豎排的文字:


    【老婆,我愛你!】


    一隻沾滿鮮血的細手,捂住發顫的嘴巴抽泣,眼淚滾滾而落。


    他身上的那件補丁狗衣,又破了幾個洞,沾滿了泥土。


    她緊摟著他的頭,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很難發出聲。


    他伸出舌頭舔舔她的手腕,那舔吻極涼,涼到她心生恐懼。


    她哭的梨花帶雨,硬著喉嚨,聲音沙啞地說:“老公,你衣服破了,還不快起來補補!”


    他聽到那期待已久的稱唿,嘴角微咧,眼睛緩緩閉上,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握著的涼爪軟落了下來。


    那瞬間瞪大的眼眸,猶如看見了死神般驚恐。


    撕心裂肺地一聲哭喊:“老公!!”


    這一聲迴蕩在這座城堡中,令人感到痛心。


    舒笑哭腫了眼睛,使勁背起顧知言,快步走著,眼裏盡是悲傷。


    忽然,醫護人員跑上來了。


    他們將顧知言抬了下去,還有那隻老虎。


    趙冬紅著淚眼,捂著受傷的手臂,跟著下樓。


    這座城堡在滅燈的時候,混亂不已,正反難分,就連老虎中的那一槍,都不知道是誰開的槍。


    此刻,到處都是傷員,無一死亡。


    韓欣利帶人清理現場,安排人送傷者去醫院。


    顧知言,趙冬和老虎在同一個救護車上,舒笑和韓欣利陪同。


    舒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顧知言,才發覺,原來他也會生病,會脆弱。


    在她記憶裏,他永遠都是精力充沛的模樣。


    就算受傷了,也還是鬥誌滿滿。


    而如今,他真的特別的安靜,沒有再調皮了,就連他的體溫都在快速下降。


    舒笑站在他床邊,半彎腰,握起他那冰涼的爪子,放到嘴邊輕搓哈氣,給他取暖。


    帶著沉重的鼻音:“老公,別睡了,快醒醒……”


    韓欣利頓時眼眶紅紅的,她知道舒笑和大野之間的感情很好。


    但沒想到,舒笑真的把大野當老公了。


    就連車上的醫護人員都感到非常震驚。


    一個美女抱著一條狗喊老公。


    是個正常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隻有趙冬深懂舒笑的感受,因為那躺著的正是他的兄弟顧知言,也是舒笑名正言順的老公。


    趙冬坐在椅子上,看著顧知言和舒笑,時不時抹淚,心裏的傷痛掩蓋了取子彈的疼痛。


    給他取子彈的護士,不由自主地感歎:“沒有打麻藥,你也能扛住,真是條漢子!”


    趙冬低著頭,忍住哭聲。


    護士給他兩邊的手臂都做了清理,上了藥,也包紮好了。


    顧知言和老虎被送到獸大醫院。


    同時動手術。


    舒笑站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一顆心擰成一團,眼淚直流,漸漸連唿吸都是冷的。


    趙冬拿瓶礦泉水給舒笑,安慰道:“笑笑,他會沒事的,你別太擔心!”


    舒笑抿緊嘴唇,搖了搖頭,沒有接過水。


    趙冬那雙紅腫的眼睛慢慢垂了下來,放下礦泉水。


    他能安慰別人,卻安慰不了自己。


    顧知言中槍之時,他內心無比恐懼,深陷之前的悲痛之中,害怕自己的好兄弟會再次離自己遠去。


    那種傷心欲絕的痛,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韓欣利獨自坐在手術室對麵的椅子上,打開礦泉水,喝一口水,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下。


    她不知道為何,心裏也很在乎大野。


    是感恩,還是感動,亦是其他,她分不清。


    隻希望它能好好的活著,畢竟這是一條充滿人性的狼。


    手術室的燈一滅。


    舒笑心頭緊繃得厲害,皺著眉頭,攥緊拳頭,眼淚汪汪地等待醫生出來。


    趙冬無意識地吞咽幾下口水,緩解心情,緊按著門邊上的牆壁,目視著手術室的門。


    韓欣利大步走到手術室門口。


    醫生一出來,直接說:“那隻老虎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有生命危險!”


    舒笑一手按著心口,急問:“那頭狼呢?”


    趙冬和韓欣利心提了上來,生怕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醫生的眉宇緊皺了起來,語氣輕緩地說:“那頭狼傷得太重,流了太多血,我們盡力了……”


    一聽,舒笑腿軟,差點倒了下去。


    韓欣利手快,扶住了她。


    醫生頓了幾秒,繼續說:“如果你們見不得它受罪,我可以給它打一針,讓它安詳的離開!”


    舒笑崩潰地大哭:“不……不……他不會死的……”


    韓欣利一邊哭,一邊扶舒笑到一旁。


    趙冬蹲在地上,捂著頭,泣不成聲。


    幾個醫生將老虎推了出來。


    再將顧知言推了出來。


    一狼一虎,各一間病房。


    舒笑失魂般走進顧知言的病房,反鎖門,拉上門簾。


    慢慢走到他的病床邊上,看著氣息微弱的顧知言,眼睛又紅又腫,很幹澀,怎麽也流不出眼淚。


    兩人的點點滴滴瞬間浮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苦與樂並存。


    耳邊一直迴響著他的話:


    “老婆,貼貼~”


    “老婆,我想要個孩子……”


    “老婆,我愛你!”


    ……


    今天他們的溫存還在,他還說要給她一個幸福的家。


    而現在,他卻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舒笑眉眼垂下,心仿佛被一把利劍狠狠地刺穿了一般。


    痛到無法形容。


    她輕手輕腳地躺在他的身旁,側身對著他,撫摸他那毛茸茸的臉頰,涼意襲心。


    “老公,隻要你醒過來,你想要怎麽親,怎麽摟,怎麽抱,怎麽貼我,都可以……”


    “老公,你別不理我!我害怕……”


    舒笑慢慢湊到他的唇邊,鼻音很重地說:“老公,你不是喜歡親親嗎?我給你親,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老公,我有件喜事,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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