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正國來漢東,是祁同偉親自接的機。


    在迴省委大院的路上,鍾正國隔窗看著沿途的風景,不由感慨萬千。


    “同偉省長,我是2010年夏天離開漢東的,細算起來還未滿兩年,如今重遊故地,沒想到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化。


    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了,讓人歎為觀止。


    漢東能有你這樣的實幹家,漢東人民有你這樣的父母官,真是他們的福氣。”


    “謬讚了,鍾書記。”祁同偉心中頗為驕傲,臉上卻很平靜。


    “最近兩年,漢東省政府推出了東三角城市一體化示範區規劃,並投入了大量資金。


    從京州到呂州、平州這一片,基礎設施建設方麵,確實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與此同時,也存在一些問題,產業升級、人才引進、民生政務等配套工作,相對慢了半拍,還需要繼續努力,加以改進。


    其實吧,我個人並沒有付出什麽,真正的功臣,應該是兢兢業業的同誌們,以及辛勤奮鬥的漢東人民。”


    “嗬嗬,同偉省長還是這麽謙虛。”鍾正國笑了笑,又道:


    “火車跑的快,全靠車頭帶,如果沒有你製定出科學可行的發展規劃,下麵的同誌和群眾,哪怕累死也是枉然。


    還有,這裏是漢東,你稱唿我鍾書記不合適,讓別人聽見容易產生誤會,還是叫鍾主任吧。


    如果不見外的話,私人場合可以直接叫我老鍾,我叫你一聲同偉,怎麽樣?”


    沙瑞金雖然被留在了首都,閉門思過,但他並沒有被免去職務,名義上依然是漢東省委書記。


    現在距離換屆隻剩下不到兩個月,這個時間點,不便另外選出新書記。


    所以暫時由祁同偉,全麵主持漢東省委和省政府的工作。


    而鍾正國的組織關係並沒有變動,此次來漢東,屬於臨時借用。


    祁同偉這邊,之所以稱唿他為鍾書記,也純粹是因為禮貌。


    見對方能主動擺正位置,便不再多言,直接答應下來。


    “好的,鍾主任,就按你說的辦吧……”


    迴到省委,祁同偉組織了一個歡迎會,在家的四套班子主要領導都參與了。


    鍾正國麵對這些昔日的下屬,顯得特別親切,笑容可掬,大家禮尚往來,相談甚歡。


    歡迎會結束後,他又跟著祁同偉去了省長辦公室,單獨麵談。


    雖然祁同偉已經答應鍾正國改變稱唿,但考慮到鍾正國一旦複出,以他的資曆,未來幾年的級別很可能會在自己之上,便沒有真的叫對方“老鍾”。


    “鍾主任,你出發之前,應該和領導交流過吧。”


    鍾正國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迴道:“領導找我談過話,他讓我配合你和漢東省委,完成此次換屆工作。”


    “就這些嗎,沒有別的了?”


    “還有,但領導沒有明示,他說到了漢東之後,你會告訴我的。”


    聽了這話,祁同偉心裏立刻盤算起來。


    領導這麽做,應該有兩個原因。


    第一,他對鍾正國還不夠信任,要防一手。


    第二,他要讓鍾正國明白,什麽是親疏有別。


    既然這樣,那就自己把話挑明吧。


    “鍾主任,實不相瞞,此次請你來漢東,除了幫助完成省委換屆工作之外,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當年,路瑞生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和他的家族,利用瑞達集團在漢東瘋狂斂財,大肆腐蝕政府官員、魚肉老百姓。


    更可氣的是,他們可能還製造了多條人命案,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截止目前為止,我已經找到了部分線索,路瑞生的嬸嬸梅知秋,存在著重大作案嫌疑。


    請你過來,是想憑借你對他們的了解,給辦案提供一些幫助,以便將他們的罪行揭發出來,繩之以法……”


    鍾正國頓時心裏一沉。


    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自己如果照做的話,等於公然和過去的朋友圈為敵,斷卻了所有退路。


    能贏自然最好,若是敗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當然,鍾正國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處境,要想鹹魚翻身,肯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必須放棄所有妄想雜念,心甘情願的當一枚過河卒子,隻可進不能退。


    納上投名狀,也是理所當然的……


    真正讓鍾正國感到憋屈的,另有其事。


    因為這番話,並非領導親自授意,而是由祁同偉轉達的。


    這意味著,自己上船後,接下來將要承擔的風險,要遠遠大於機會。


    萬一失敗,領導隻會給祁同偉兜底,自己卻是個未知數。


    成功了,最大的功勞也是祁同偉的,自己則隻能喝口菜湯。


    即便按照最理想的狀態,自己順利打個翻身仗,並且被提拔重用,級別在祁同偉之上。


    依然要遵守親疏有別的原則,仰祁同偉之鼻息……


    鍾正國是個極具政治智慧的人,很快又抓住了問題的本質。


    憋屈不假,但再憋屈,這也是個機會。


    甚至是唯一的機會。


    自己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


    如果不能借助此次大麵積換屆工作,及時迴到實職領導崗位上,政治生命將徹底終結,坐等年滿六十五歲退休。


    反之,自己能爭取到兩年時間,去嚐試再進一步,將政治生命延續到七十歲。


    事到如今,無論如何都應該拚一把……


    鍾正國想最後探一下口風,便問道:“同偉省長,說實話,我心裏有些顧慮。”


    “大家自己人,不用遮遮掩掩的,有話請直說。”


    “我過去是個什麽情況,和哪些人走的比較近,你是非常了解的。


    當初路瑞生在漢東經商,有些出格的行為讓我非常為難,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如果現在深究起來,或者他們惱羞成怒,反咬我一口的話,恐怕會……”


    “鍾主任,你真的多慮了。”祁同偉想了想,又道:“既然說起此事,我幹脆毫無保留的和你交個底吧。”


    “查處路瑞生及其家族,涉及的所有違法犯罪行為,是我向領導提出來的。


    領導答應了我的請求,並且授意我,暫時隻進行有限度的調查和搜集證據,等到時機徹底成熟之後,才會正式進入處理程序。


    而且,我在領導麵前幫你打了包票。


    你和他們沒有任何利益上的往來,當初是因為不願意同流合汙,才主動申請調離漢東的。


    所以,你的顧慮是不存在的,盡管放開手腳去幹……”


    鍾正國何許人也,自然能領悟到,所謂的時機成熟,指的是什麽。


    他內心不禁感歎起來。


    祁同偉這小子,可真不簡單啊,短短兩年時間,又肉眼可見的進步了很多。


    剛才短短一番話,卻表達了三層意思。


    首先,讓我打消顧慮,吃下定心丸。


    然後,讓我知道此次調查工作的重要性,以及應該如何展開。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他想讓我明白,這次機會是怎麽來的,徹底認清自己的定位……


    想明白這些,鍾正國反而一些釋然,心態也異常的輕鬆。


    祁同偉不過才四十出頭的年齡,人情練達便已經達到了如此地步,簡直匪夷所思。


    更別說他的工作能力和個人操守,那是有口皆碑的。


    最多再過十年,其綜合素質將遠勝於自己,即便放眼全國,能與之匹敵者,估計也寥寥無幾。


    若是再把時間線繼續放寬,二十年後,他也不過才六十二歲,怕是已經……


    能發電的幫忙發個電,全憑自願,畢竟隻有一章,我也不好意思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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