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吳東光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他本以為,網吧被暴露,隻是個意外事件。


    畢竟網吧人多口雜,或許是堂侄子不小心泄露出去了,自己想辦法搪塞過去就行。


    哪想到,祁同偉居然還知道煙酒店和彩票店的事情。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祁同偉發現了我在外麵的房子,並且從房子裏找到了那些證件?


    按理說不可能啊,我每次過去都是小心翼翼,確定沒人跟蹤後,才進房子的。


    再說,如果祁同偉真的找到了那些東西,他還跟我廢什麽話。


    直接把我抓起來,交給檢察院不就行了?


    祁同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說道:


    “吳局,聽我一句勸,不要有僥幸心理。


    我今天來找你,是念在你受賄數目不大,想給你一個主動交待,從輕發落的機會。


    你如果要繼續抵賴,冥頑不靈,那我隻好叫上檢察院的人,去鄰市走一趟了。”


    聽了這話,吳東光終於明白,自己的底細已經被祁同偉摸得一幹二淨。


    他不再有僥幸心理,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祁書記,我……”


    “不急。”祁同偉做了個噓的手勢。


    “吳局,現在好好迴憶一下自己的問題,等迴去之後,再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


    在祁同偉的辦公室裏,吳東光精神已經崩潰,聲淚俱下的說道:


    “祁書記,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吃不飽穿不暖,窮怕了。


    我好不容易離開了農村,還當了幹部,卻沒能清清白白做人,我有罪。”


    祁同偉既沒有斥責他,也沒有挖苦他,而是安慰道:


    “吳局,我也是農村裏出來的,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和難處。


    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把自己的問題都交待了吧。


    說出來,我還能幫你,爭取從輕發落。


    要是不說,到了檢察院那裏,恐怕就要從嚴從重了。”


    根據吳東光的交代,再加上之前了解的東西,祁同偉基本確定了這個案子的具體情況:


    吳東光自從參加工作,到當上民政局局長的最初兩年,一直都是清正廉潔的。


    每月還從工資裏擠出一點錢,資助老家村裏的貧困學生。


    直到有一次,他父母背著他收了兩萬塊錢,把他給拉下了水。


    從此之後,他再也無法脫身,隻能繼續收受賄賂,累計金額共達二十八萬八千。


    由於這些錢都是那個救助站站長江某一人所送,保密係數極高,所以外界從來沒有任何關於他的風言風語。


    這二十八萬多,吳東光用來買了兩個店麵,一個開煙酒店,一個收租。


    等賺到錢後,又陸續開了網吧、彩票店和製衣廠等等。


    與此同時,他為了營造清正廉潔的形象,也為了彌補良心上的不安,加大了捐款的力度。


    除了之前那十二萬多合法收入之外,他還另外捐了二十萬給希望工程,並留有票據為證……


    事情出現反轉後,祁同偉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真是作孽啊。


    多好的一個幹部,硬是被貪心的家人給坑了。


    隻貪了二十八萬多,卻捐了三十二萬,實際上倒虧幾萬,還變成了個貪官。


    簡直比竇娥還冤。


    但吳東光再冤,也改變不了已經受賄的事實。


    祁同偉也無法幫他脫罪,隻能盡可能提供一些幫助。


    “吳局,你出了這個事,我深表遺憾。


    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是避免不了的,還得追究刑事責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對你有利的證據,全部移交給檢察院,並替你求求情,爭取多交一點罰金,給你判個緩刑。


    如果真的可以不用坐牢,以後就安安心心的做生意,合法經營。


    當官不是唯一的出路,做個富家翁,對你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


    把吳東光的案子移交到檢察院之後,祁同偉鬱悶了好幾天,甚至對自己的工作,產生了懷疑。


    吳東光是壞人嗎?


    顯然不是。


    吳東光是腐敗分子嗎?


    應該是,可好像又不是。


    他隻是個和祁廳長一樣的可憐人,而且,他比祁廳長要善良的多。


    毫不誇張的說,論人品,論黨性,幹部隊伍裏的絕大多數人,都比不上吳東光。


    可這樣一個好人,卻被自己查到了問題,並趕出了幹部隊伍。


    現在他被撤了,頂替他的民政局長,就一定能比他強嗎?


    這個機率,恐怕不會太大吧……


    最後,還是高育良給祁同偉解了惑:


    “同偉,其實這人世間,並沒有幾個大公無私的聖人,也沒有很多窮兇極惡之徒。


    絕大多數人,都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有理想也有私心,是好是壞隻在一念之間。


    人在江湖,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牽扯,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官場是一個高端化的江湖,它更複雜,有更多的矛盾和紛爭。


    我們身在官場,所要做的,就是守住原則和底線。


    先獨善其身,再去考慮兼濟天下。


    同偉,老師給你一個建議。


    從今以後,都不要再去碰那些積壓的舉報材料了。


    這些舉報材料之所以會被積壓,自然有內在的邏輯合理性。


    並不一定是其他紀檢幹部徇私舞弊,枉法不作為。


    你也應該學會尊重客觀規律,而不是強行去打破它。”


    ……


    祁同偉把這番話記住,又經過一番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高育良說的很有道理。


    雖然有和稀泥的嫌疑,但確實道出了不少官場的客觀規律,也給自己指明了相對更正確的方向。


    於是,祁同偉決定聽從高育良的意見,把那些積壓的舉報材料,又重新鎖進了檔案櫃。


    雖然改了方向,但工作還得繼續。


    祁同偉為了能夠積累更多的反腐經驗,以便應付不久後的漢南之行,開始主動出擊,尋找辦案線索。


    很快,第三個倒黴蛋也出現了。


    此人名叫楊龍平,是永和區園林局局長兼黨委書記。


    別看他官不大,隻是個正科級,卻管著永和區所有公園綠化和照明工程的建設和維護。


    更何況,永和區是呂州的副中心城區,工程量很大。


    楊龍平在位期間,經手負責了近四個億的項目,按照市政工程的行規,他少說也有一兩千萬的迴扣入賬。


    當然,祁同偉並不會因此,就對楊龍平做出有罪論斷。


    問題主要出在他老婆鄭培芳身上,這明顯是個坑老公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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