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聽說劉彬挨打,連忙趕到鄉衛生所,隻見他躺在病床上,頭上打了繃帶,嘴裏還不停的哼哼唧唧。


    “搞什麽名堂,不是讓你注意人身安全嗎,怎麽還弄成這個樣子?”


    “祁書記,你別著急,先把門鎖上。”


    等病房的門被關好鎖上後,劉彬突然坐了起來,變得生龍活虎。


    “嘿嘿,我是故意裝的,其實就是擦破點皮,一點事兒都沒有。”


    原來劉彬壓根就沒到烏石村,他走到半路,看到一個拉石煤的貨車迎麵而來,便跳下拖拉機,把對方攔了下來。


    他自稱是附近的村民,說運石煤的車昨天軋死了他家下蛋的老母雞,要對方賠錢。


    貨車司機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壓死了你的又鳥,找我幹嘛,自然不肯賠錢,於是雙方吵著吵著便推搡了起來。


    結果還不到兩個迴合,劉彬就抱著頭往地上一躺。


    如此一來,貨車司機便認定他是碰瓷的,趕緊調頭上車,一溜煙跑了。


    聽完之後,祁同偉忍不住對劉彬豎起了大拇指。


    泥腿子幹部有泥腿子幹部的優勢,他們花樣多、套路深、不按常理出牌,最適合應對鄉鎮農村複雜的工作局麵。


    如此一來,自己便可以向高育良交差了,侯亮平引來的石煤貨車司機,都把劉彬給打了,劉彬還怎麽可能同意侯亮平當他的助理嘛?


    為了穩妥起見,祁同偉決定再親自去烏石走一趟,上個雙保險。


    這一次他沒有暗訪,而是大張旗鼓的帶上七八個人,騎著摩托車直接來到烏石村村委會,出發之前,還特地給侯亮平打了個電話,通知一下。


    “老學長,路上辛苦了,快到村委會坐。”侯亮平等候多時,笑得一臉燦爛。


    沒想到祁同偉卻板起了臉:“侯亮平同誌,以後記住,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侯亮平愣了愣,馬上又恢複了笑臉:“祁書記,謝謝您的教誨,我一定會牢牢記住。”


    “嗬嗬,這就對了。”祁同偉也露出笑臉,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猴子,這個道理是高老師教我的,我現在轉教給你。”


    眾人坐下喝了口茶之後,祁同偉又一本正經的問道:“小侯,你之前跟我說,給烏石村修了條路,在哪呢?”


    “這個……”侯亮平有些慌亂,支支吾吾的迴道:“祁書記,就是你來的這條路,隻不過往來的大貨車比較多,又把路壓壞了。”


    “那怎麽行,得讓他們重新把路修好,不能光顧著從烏石賺錢,不管本地老百姓的出行啊。”


    “我已經給他們的老板說過了,但是您也知道,大貨車天天要跑,修好了又壓壞,修好了又壓壞,實在沒有辦法。”


    “這倒是事實。”祁同偉點了點頭,道:“為了烏石村的發展,隻能暫且委屈一下老百姓們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意見。”


    侯亮平聽了這話,略微鬆了口氣,擺擺手道:“沒有沒有,本來烏石村到鄉裏是一條爛泥路,現在雖然破了點,好歹也是砂石路,比以前要強上不少。”


    可他這口氣剛鬆下沒幾秒,立馬又被祁同偉的話提了起來。


    “路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吧,我現在去看看你的另外一個政績,石煤開采場。”


    隻不過,侯亮平此時的想法,和祁同偉完全不一樣,他擔心祁同偉會覺得他工作能力不行,隻會賣資源。


    其實侯亮平何嚐不想跟祁同偉一樣,搞些可持續發展的特色農業,但他是個政法係畢業生,缺乏經濟頭腦,更不知道去哪裏找市場,怎麽能和掛逼相提並論。


    為了快速出成績,隻有賣資源才是最好的辦法。


    祁同偉到了石煤采集場之後,瞬間就被眼前的情景氣的暴跳如雷,把臉拉的比石煤還黑。


    隻見好幾座山體被挖的滿目瘡痍,采掘出來的石煤扔的遍地都是,從山體表麵扒下的植被樹木就直接丟進附近的小溪,而幾米寬的小溪水,已經被染的漆黑,如同墨汁……


    祁同偉丟下一句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現場。


    “從現在開始,承包合同作廢,立即關閉這個石煤采集場。”


    ……


    這一次,祁同偉特別慎重,沒有打電話,而是親自去了趟岩台市委大院生活區,麵見高育良。


    “高老師,有件事情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和你說。”


    高育良一聽心裏就明白了,八成是侯亮平的事情要黃,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的問道:“同偉,你跟我還見外,盡管說就是。”


    “猴子的鄉長助理,基本上不可能了。”


    “說說具體原因。”


    “猴子在烏石村引進了一個石煤采集場,您知道吧?”


    “我聽說過。”高育良點點頭。


    “我跟劉彬說,想讓猴子當他的助理,劉彬當時沒有異議,但他說,想去烏石一趟,親眼見到猴子的表現再做決定。


    結果他人還沒到烏石村,半路上就被一個拉石煤的貨車司機給打了。”


    “有這種事?”高育良有些驚訝,道:“他一個鄉長,貨車司機也敢打?”


    “這又牽扯到另一件事情了,猴子幫烏石村修的路,已經被貨車壓的稀巴爛,小車根本走不了,劉彬就帶著一名工作人員走過去的,估計貨車司機把他們當成了當地的老百姓。”


    “那劉彬現在是什麽態度?”


    “幸虧劉彬傷的不嚴重,隻是些皮外傷,他看在我的麵子上,沒有怪罪猴子,但要想接受猴子當助理,顯然是不可能了。”


    “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高育良聽說劉彬沒有追究,稍微安心了一點,又問:“同偉,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我的意思,既然鄉長助理沒戲了,那就讓他去當計生辦主任吧。”


    高育良心裏頓時又不樂意了。


    這年頭,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全國各地都抓得非常緊。


    若是城市還好一點,畢竟公職人員一旦超生,就會被降職,甚至直接丟工作,考慮到違規成本太高,大家都會盡可能遵守,而那些非公職人員,如果經濟條件還過得去的話,至少也可以通過交罰款解決問題。


    農村地區就不一樣了,農民們不必擔心丟工作,重男輕女的思想又特別嚴重,會想盡一切辦法多生超生,關鍵還沒錢交罰款。


    說白了,鄉鎮計生辦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抓孕婦去墮胎,這事不僅缺德,而且隨時可能會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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