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紫溪村漸漸陷入了黑暗和寂靜,這裏遠離城市的喧囂,沒有閃爍的霓虹,更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近乎原始的生活。


    祁同偉靠坐在一張藤椅上,借著滿天繁星發出的微弱光亮,隱隱約約能看見後山的輪廓。


    茶葉、修橋。


    這四個字在他腦海裏不斷旋轉。


    紫溪村家底子太薄,後山的兩百畝茶園是唯一具備了一定基礎,短期內就可以產生價值的經濟產業。


    如果能把茶園重新啟動,必然會給村裏的經濟發展注入一劑強心劑,對自己而言,這也算是個不錯的政績。


    但光有茶園還不行,還得把茶葉運出去,光靠目前那條泥巴路恐怕行不通,總不能全靠摩托車往外拉吧。


    所以,必須把通往鄉裏的橋給修起來,隻要橋通了,外麵的車可以開進來,後山那麽好的茶,肯定會有銷路。


    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找京州的那個茶葉公司,他們在這裏投了不少錢,就這麽白白丟到水裏,應該不會甘心,說不定願意幫忙重啟茶園。


    更何況那座橋已經是個半成品,耗資最大的基礎和橋墩都完成了,隻要把上麵的橋梁蓋上,再在大橋兩側修一條簡易公路就可以通行,估計花不了很多錢。


    三十萬左右應該夠了吧,也不知道鄉財政緊張到了什麽程度,能不能拿的出這筆錢。


    祁同偉抬頭望向星空,很快就找到了著名的北鬥七星,距離七星不遠處,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星體在調皮的眨著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宇宙區長孫連城。


    那是個官場異類,不愛升官不愛錢,隻愛拿著望遠鏡看星星,探索宇宙奧秘。


    現在孫連城是紅山鄉鄉長,要想鄉財政出錢修橋,必須要得到他的支持。


    自己穿越過來後,還沒見過孫連城的麵,說是去外地招商引資,好像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啥時迴來……


    早上六點,天剛蒙蒙亮,祁同偉就醒了,村委會的壓水井已經年久失修,無法使用,無奈之下,他隻能拿起洗漱用品,走向幾十米外的小學校。


    此時,小學校的壓水井旁,已經有人在洗衣服,是一位很年輕的姑娘。


    她估摸20歲左右的樣子,長的不算特別漂亮,但是幹淨秀氣,看上去挺舒服的。


    姑娘感覺有人過來,迴頭看了看,嘴裏咦了一聲,問道:“你找誰?”


    祁同偉揚了揚手裏的毛巾牙刷,又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村委會,解釋道:“我是鄉裏新派來的幹部,村委會裏沒有水,想借用一下小學校的水井。”


    “你就是祁同偉吧,我說怎麽沒見過你,做為前輩,我鄭重歡迎你來到紫溪村。”姑娘停下洗衣服的動作,大方的向祁同偉伸出了手。


    “前輩?”祁同偉有些莫名其妙,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伸手和她握了握。


    “沒錯啊,我也是鄉裏調過來的,而且比你早一年,難道不是你的前輩嗎?”


    祁同偉這才反應過來,村小學有個鄉裏下派的女老師,眼前這個姑娘普通話非常標準,舉止也落落大方,肯定不是本村人,除了她還會有誰。


    便開玩笑道:“嗬嗬,那感情好,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我叫劉瑞英,今年22歲,岩台師專畢業,當老師快四年了。”


    “小劉老師,我記得村小學校長好像也是從鄉裏派下來的,怎麽沒看見他?”


    “我們校長叫高明遠,他在村裏有個親戚,所以就住在親戚家,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住。”


    祁同偉心想,這個高明遠應該人不錯,知道一男一女住在小學校宿舍裏不合適,選擇主動避嫌,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相比之下,有些人同樣也是校長,或者教授導師之類的,表麵上為人師表道貌岸然,背地裏卻挖空了心思去禍害女學生,簡直禽獸不如。


    這種無良群體,哪怕拖去槍斃一百遍,都不解恨。


    “你一個年輕姑娘,單獨住在這裏不怕嗎?”祁同偉問道。


    “有什麽好怕的。”劉瑞英一臉不以為然,接著道:“高校長給我準備了一把防身的小刀,鋒利的很。剛開始,也有壞人扒過我房間的窗子,後來被我劃了幾刀,就再沒人敢來了。”


    “哼,算那小子跑得快,沒讓我追上,要不然非閹了他不可。”


    “呃……”祁同偉聽完後大吃一驚,不由向後退了一小步,甚至還忍不住偷偷瞄了自己下身一眼。


    這姑娘是真人不露相啊,看起來長的挺秀氣,性格卻這麽潑辣。


    不過話說迴來,劉瑞英有一米六的個頭,骨架壯實身材豐滿,力氣應該不小,至少不會是個文弱女子,加上有利刃在手,一般人確實很難侵犯到她。


    “祁同偉你瞄什麽?”劉瑞英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跟著瞄了一下。


    “我的刀子是對付壞人的,又不會對著你,你怕啥,難不成你也想打什麽歪主意?”


    祁同偉徹底無語了,劉瑞英不但性格潑辣,臉皮也挺厚,怕是身子裏裝了個男人吧,甚至比一般男人還厲害。


    架不住、架不住,還是早點開溜吧。


    他裝模作樣看了看手上的表,說道:“小劉老師,我八點前要到鄉政府辦事,今天就說到這吧,下次再聊。”


    ……


    看著一身灰頭土臉,卻又滿臉期待的祁同偉,鄭華軍不禁有些頭大。


    這小子也太不省心了,去紫溪村前後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鼓搗出那麽大的動靜。


    昨天傍晚,林有田帶著紫溪村全體村幹部,跑來告祁同偉的狀,好不容易安撫下去,今天一大早,祁同偉又親自跑來要錢。


    要錢也就罷了,還一下子就要三十萬,可真敢開口。


    縣財政今年一毛錢沒有撥下來,鄉裏早就欠了一屁股債,到了下半年,連工資都不知道能不能發的出來,去哪給他找這三十萬。


    唉,以前祁同偉的工資獎金都是司法局發的,壓根不知道鄉政府有多難。


    “小祁啊,修橋不是那麽容易的,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讓你來說。”


    “鄭書記,那橋已經修了一大半,最花錢的基礎和橋墩都有,上麵的橋梁不需要很多錢。”


    “你說的我都知道,問題是鄉裏現在真的沒錢。”


    “您想想辦法嘛,隻要橋通了,紫溪的茶園就能激活,到時候把茶葉運出去,很快就能把錢賺迴來。那茶我喝過了,真的很不錯,不比碧螺春差多少。”


    “茶確實是好茶,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外麵的客商不知道,你賣給誰去?”


    “就賣給原來那個京州的茶葉公司啊,茶樹是他們種的,對茶葉的品質再清楚不過,隻要能拉得出去,他們沒理由不要。”


    “小祁,你太想當然了,這事複雜的很。當年那個茶葉公司和紫溪村村民鬧得很不愉快,中止合同時我也在場,他們老板放了狠話,這輩子再也不會踏入紫溪村半步。”


    這個說法,對祁同偉來說,無疑是個重大打擊,但他並不願放棄這個短期內就能出成績的機會,堅持道:“鄭書記,我還是想試試,您能不能讓人把當年茶園的合同材料找出來,我往京州跑一趟。”


    “你確定?希望真的不大,去了恐怕也是白跑,還要多出來迴路費。”


    “事在人為。”祁同偉咬咬牙,決然的道:“鄭書記,路上的開銷我自己私人出,您給我批幾天假就行。”


    聽了這話,鄭華軍對著窗外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被祁同偉的執著打動了,拍拍他的肩膀。


    “那不至於,不管怎麽說,你是為了公事,鄉裏再窮也會支持,去吧,花了錢記得開發票,迴來給你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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