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很美,它在地平線那頭;夕陽西墜,餘輝灑落大地,似乎帶著遺憾即將離開這個紛雜的世界。


    小道上,王時拖著疲勞的身體,蹣跚向前,落日的餘輝將身影拖得很長。


    空曠的道路上廖無人煙,隻有一個身心疲憊的人在艱難前行,往往生活總是在你不經意間給你突然一擊,似乎在說:有驚喜!...


    一周前,部隊裏退伍士兵名單下來,王時退伍了,三年兵役就這麽結束了,有失落、有不滿、有懷念、也有無奈。拒絕了隊友的送別,孤家寡人一個的他,離開了部隊後不知該何去何從,對未來的無措,對生活的迷茫充斥在整個內心裏。


    從背包裏拿出水緩緩喝了一口,潤了潤裂開的嘴唇,放眼望去,夕陽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上,黑夜悄然而來,隻有視線盡頭有著幾家燈火,再走會應該能到鎮上了。一陣清風徐來,帶來絲絲涼意,王時緊了緊外衣,夜幕來臨,隻能抓緊時間趕路了,三年的兵役給王時鍛煉出一副強壯的身軀,修健的身體充滿著力量!


    夕陽下,小道上的人影漸行漸遠。


    十裏古鎮,位於華夏西南部,傳承近千年,是一座充滿曆史氣息,沿載華夏近千年文明的古鎮。幹淨清爽的青石路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街道兩旁不過兩三層的建築古風古色,一排排的酒吧、夜場使得來往遊玩的遊客絡繹不絕。


    在人來人往的小道上,王時看起來與這個畫麵格格不入,心中的不舍和對未來的茫然使得王時內心惶然。


    14歲成為孤兒的王時在這個世上已然沒有了親人,八年前父母雙雙車禍去世,除了留給王時一筆財富之外別無其他,父母留下的財產讓王時避免了上街乞討的命運,生活勉強處於溫飽階段。然而一個人的生活讓王時厭倦了,時刻處於孤單中的他,在讀完高中後沒有邁上大學校門,而是去了部隊。


    毫無規劃的生活離開了部隊處於茫然中,王時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耳邊吵雜的熱鬧,來往的人群,與他格格不入。


    肚子的饑餓讓王時不得不停下腳步,四下尋找些吃的東西填填肚子,一翻搜尋,終於在前麵不遠處看到一個麵館,三步並作兩步向麵館走去。


    來到進前,看著門匾上“李四小麵”四個字不由得愣住了。


    “不會這麽巧吧。”低聲喃喃了一句,王時抬腳走了進去,小店麵積不大,大約30平米左右,裏麵擺放著六張小圓桌,散落的坐著幾個人,四周牆上布滿塗鴉,有空白處也零散貼著便貼,中間處木質的樓梯連著樓上。


    “美女,給我來一份招牌麵,要大份的。”王時走到收銀處,看著麵前低著頭忙碌的美女。


    或許是因為地處西南,夏季的傍晚幹燥炎熱,眼前的女孩穿著一件單薄的寸衫搭配著一條淺色牛仔褲,將整個妙曼身軀完美的呈現出來,玲瓏有致,看著眼前的女孩,王時不由得喉嚨發幹。


    三年的部隊生活使得王時很少看到女人,加上正處血氣方剛的年紀,讓王時身體有了一絲變化,為了掩飾身體的尷尬,王時不得不將背包拿下來遮掩一二。


    “好的,二十塊錢。”眼前的女孩抬起頭來,悅耳動聽的聲音傳進王時的耳朵。


    王時拿出錢,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不由得愣住了,抬著的手僵硬在空中。


    “王時!你迴來了?”女孩先說的話,聲音比先前幾乎提高了一倍,眼神裏充滿著驚訝,語氣裏帶著一絲驚喜還有一點點的恐慌緊張。


    “宮娟!”看著麵前的女孩,身體的躁動不安徹底安靜下來,沒有驚喜,隻有驚訝和冷靜。


    “你…你從部隊迴來了?”場麵靜謐了一會兒,女孩開口詢問王時。


    緩緩抽迴拿錢的手,王時淡然的開口:“我退役了。”


    “怎麽了,小娟。”一個中年女人從廚房走了出來,腰間圍著繡花圍裙,手上拿著一塊毛巾正擦拭著手上的水珠。


    當女人的視線移到王時身上時,整個人愣住了,眼睛瞬間就變的微紅,隨即蒙上一層水霧,臉上洋溢著微笑,快步走過來伸手拉著王時。


    “小時迴來了...”聲音裏充滿驚喜和溫柔,女人兩隻手緊緊的拽住王時的胳膊。


    “小時長高了,長大了。”伸出手來一邊摸著王時一邊喃喃自語。


    女人不過一米五六左右,和王時站在一起勉強夠到肩膀處。


    “李姨,我迴來了。”王時說不出此刻是什麽心情,高興?仇恨?...


    在部隊呆了三年,一迴來就遇到李姨母女,心神變的複雜,思緒也飄迴到八年前。


    王時十四歲,處於一個孩子最美好的時期,原本一個寧靜快樂的家庭,卻被一場車禍殃及,家破人亡。


    父母雙親雙雙離開人世,打破了一個孩子最美好的夢,而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便是眼前這個女人的丈夫,旁邊這個女孩的父親,宮強。


    寧靜的清晨,一輛汽車出了故障,衝破圍牆撞上正在整理院子的王時父母,當王時睡眼朦朧的走出院子看到的是車下的血染紅了青石地麵,母親抬頭看著他的笑容和艱難伸向王時的手,直到最後放下。


    王時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情景,一個時刻出現在他噩夢裏的場景……


    一場車禍毀了兩個家庭,宮娟的父親在自責與懺悔中進了監獄,十二年的刑獄。


    而原本關係親密的兩家就此陌路,從小無話不說的王時和宮娟疏遠了,憎恨著他們一家人,而李姨在自責和愧疚中善待著王時,給他無微不至的關愛嗬護,同時一個人辛苦拉扯帶大宮娟。


    隨著年齡的增長,王時對李姨一家不知該懷著怎樣的心情,從最初的憎恨到現在的淡然。


    宮家和王家都是受害者,王時失去了父母,李姨母子失去了丈夫父親十二年,這該死的車禍。


    王時要說原諒宮家那是自欺欺人,可王時也知道車禍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宮強,而是因為車子失控!


    李姨這些年來的關懷,宮娟的小心對待...等等這些因素讓王時茫然和陷入糾結痛苦裏。


    車禍以後李姨經營著一家小麵館,麵館名字就是李姨的名字,李四麵館。


    老一輩的年代,因為社會原因一部分家庭比較困難,子女較多,李姨就是那個時代的證明,沒有讀過多少書,在家裏排行第四便取了李四這個名字,靠著小麵館辛苦拉扯帶大宮娟,一個命運悲苦卻勤奮善良的女人。


    “小時走了這麽遠的路,餓著了吧,快進來坐著,姨去給你煮麵。”李姨不由分說,拉著王時到桌子邊,將王時按到凳子上坐著。


    同時嘴裏喊著‘小娟還愣在那裏幹嘛,快給小時倒杯水。’


    “李姨,不用這麽客氣,我自己來就好。”王時拉迴飄飛的思緒迴到當前,連忙站起來扶著李姨的手。


    “你坐這,坐著,姨去給你煮吃的。”李姨放下拉著王時的手走進廚房。


    不大一會兒,宮娟端著一杯水緩緩走過來,看著眼前的女孩,二十來歲的年紀,青春靚麗,容顏姣好,能讓一般的女人感到自行慚愧。


    宮娟把水遞給王時,轉身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對麵,一陣清香傳來,讓王時心神寧靜,看著坐在對麵緊張的宮娟,王時不由得笑了,卻被宮娟看到彎起媚眼瞪了一下。


    “我記得麵館不是在鎮口嗎,怎麽?…”


    “那裏去年就到期了,我媽就租下了現在這個門麵經營麵館。”


    “哦!”


    ……


    “你不是在上大學嗎,大學裏麵怎麽樣?”兩人有一塔沒一搭的聊著。


    宮娟白了一眼王時“我今年畢業了。”


    “畢業了啊,嘿嘿”王時尷尬的撓撓頭。


    看著王時尷尬的樣子,宮娟撲哧一聲笑了,王時頓時眼前一亮,一掃心裏的煩悶,心情變得暢快起來。


    看著宮娟的笑,王時心裏嘀咕:果然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


    不多時,李姨端著一碗麵走過來,放到王時麵前。


    王時看過去,特大號的碗裏裝著半碗麵,上麵蓋著一層一層的肉片,不由內心顫動,悄然改變著心弦裏的一些東西。


    “小時餓壞了吧,先吃麵,迴來了就好,我聽周圍人講部隊裏麵夥食不好,這幾年你受苦了,吃完和姨說說在部隊的事。”李姨溫柔的看著王時,和藹的語氣挑動著王時的心弦。


    “嗯,好的。”王時低下頭吃麵,不想讓李姨和宮娟看到他麵部的表情和眼角的朦朧。


    在經曆了三年的部隊生活和常達七八年的獨處,李姨的舉動勾起了王時的內心,渴望家的溫暖,家的感覺。


    ……


    從麵館出來已經九點左右,路邊的行人也逐漸稀少起來。


    月色給街道鋪上一層銀灰,掛滿星辰的夜空,漆黑遙遠,走了近十來分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古風味十足的小樓,上下不過兩層,在夜色下安靜聳立。


    “三年了,我迴來了。”低聲自語一句,伸手推開兩扇木門,映入眼前的並不是想象中的枯敗和雜亂,而是幹淨清爽的青石地麵,院子裏整理整齊的花圃和綻放的各種花朵,修剪得整齊的桂花老樹,圍牆上的絲絲青苔透露著活力,夜色下的小院安靜祥和。


    推開房門,整齊幹淨的家具上沒有一絲塵埃,書櫃和家具依舊還是那個熟悉的位置,顯然是李姨每天都在打掃著屋子。


    看著正牆上掛著的父母的照片,王時沒由來的感到心安,這是家,王時所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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