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是大夏的國都,天子腳下,俱是近臣。


    這大宅大院啊,別看高門顯貴,實則陰私數不勝數。


    老大夫活到這把歲數,也見多識廣。


    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放心,我一定不對外透露。”老大夫保證道。


    “剛才來的幾個人,也要保密。”石蘊深強調道。


    “好好好,可這方子……”老大夫有些為難,他寫了個清除避子湯餘毒的方子、藥都讓學徒抓好了。


    若是對著那娘子的丫鬟也要保密,那這方子就不能見人了。


    “老大夫將方子給我就好,藥暫且存在你這兒,我會派人來取。”


    石蘊深說完,取出了一錠金子:“夠嗎?”


    “夠了,夠了,用不著這麽多。”老大夫推卻,一副藥才幾文錢。


    “老大夫您就收下吧!”沈承澤勾了勾老大夫的脖子:


    “您收下了,他才能安心。”


    “行。”老大夫也是一個爽快人,主要他也心疼那娘子。


    若是被人陷害而誤服了避子湯,那該多難過啊。


    多少宅內子女因為這種下作的手段搞得終身不能生養,惹得夫家嫌棄。


    現在看來,這個郎君倒是真的心疼娘子的,是他錯怪了。


    石蘊深不知道大夫的內心活動,隻是在想,讓誰來取藥比較合適。


    他能用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如今,駙馬府其實是個空殼子,穆家的男丁都被流放了,現在駙馬府的人都是宮裏派來的,難保沒有監視自己的探子。


    初星那裏也是漏得像個篩子,不知道有沒有值得信任的人。


    不過,大概率是沒有的。


    畢竟都是異世來的魂,也不清楚原主的過往。


    他得迴去和她商議商議。


    迴去的路上,沈初星被石蘊深抱入了馬車,見男人給了自己一個“放心吧”的眼神,才鬆了一口氣。


    她還真怕老大夫會將避子湯的事情說給趙嬤嬤聽。


    雖然趙嬤嬤對林都玉兒很好,甚至是貼心。


    但很明顯,她與皇後手下的人來往過密,不值得信任。


    既然現在穆雲洲就是石蘊深,沈初星當然要為自己的隊友著想,也要想辦法暫時保住穆家的人。


    馬車搖搖晃晃,沈初星又有些困頓,卻聽石蘊深小聲在自己耳邊說道:


    “我找到林蘇河和月月了。


    剛才你見到的禁軍統領沈承澤就是林蘇河,月月現在是沈承澤的妻子溫芷。”


    溫芷?那不就是和穆雲洲訂過親的溫家嫡女嗎?


    沈初星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第一反應竟是這個。


    “那太好了,我想見見月月。”


    “明日午時,清風館。你有辦法出來嗎?”石蘊深笑著問道。


    沈初星想了想:“那就要你配合我了。”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在彼此之間滋長。


    迴到公主府,已近傍晚,這個花神節似乎都被這場意外給攪亂了。


    沈初星假裝沒有看到趙嬤嬤的臉色,留下石蘊深吃了晚膳。


    直到亥時,趙嬤嬤終於忍無可忍。


    用著最尊敬的語氣,說著最不尊敬人的話:


    “夜已深,駙馬該迴自己的駙馬府了。”


    石蘊深從書中抬起頭來,默默地看向沈初星。


    表情頗有些無辜。


    “咳咳。”沈初星咳嗽了兩聲,將趙嬤嬤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嬤嬤,今晚我想讓駙馬陪著我。”


    “這於理不合!”趙嬤嬤擺出嚴厲的臉色,臉上的溝壑強硬的如同石板上的裂縫。


    “妻子與丈夫同住一屋、同食一桌、同睡一床,何處不妥?”


    沈初星反問道,她不是真的公主,沒多少耐性。


    秋意看看公主,又轉頭看看趙嬤嬤,沒想到失憶後的公主竟然這麽勇敢,竟然會反抗趙嬤嬤了。


    小丫鬟在心裏為公主暗暗打氣。


    趙嬤嬤被抹了麵子,一時拉不下臉來,對著駙馬陰陽怪氣地說道:


    “公主這幾日身體抱恙,駙馬好歹體恤體恤公主。”


    石蘊深笑得溫潤如玉:


    “嬤嬤嚴重了,雲洲今日睡在小榻上就好。


    既然公主要我陪著,那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


    “往日可不見駙馬與公主如此恩愛,莫不是見公主失憶,就想讓往事一筆勾銷?


    嬤嬤我可還記得駙馬當初為了心上人遲遲不肯與公主洞房的事呢!”


    趙嬤嬤插著腰,儼然是氣急敗壞了。


    穆雲洲但笑不語。


    “嬤嬤!”沈初星眨了眨眼睛,硬憋出了幾滴眼淚,在心裏為自己點了個讚。


    “我今日被人綁架,內心害怕極了,嬤嬤就讓駙馬陪陪我吧。”


    “這……”趙嬤嬤臉色難看,但也知道今日駙馬是必定要留下的了。


    不甘願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說到底,她也隻是個奴才,可以仗著自己是公主的奶媽子,對下人耀武揚威,對駙馬私底下不敬,卻不能忤逆公主的意思。


    否則就是以下犯上,趕出府去都是輕的。


    趙嬤嬤轉了轉眼珠子,她得想辦法帶個信給宮裏,或者勸公主進宮一趟。


    公主失憶了,對駙馬的態度也有所轉變,這樣下去可不行。


    秋意見趙嬤嬤走了,心裏美滋滋:“公主,那奴婢也退下了。有事您就喊我。”


    沈初星點點頭,目送秋意離開。


    剛才,她其實也不想向趙嬤嬤示弱,原本想幹幹脆脆地懟迴去,但明顯這不符合林都玉兒一貫的脾氣。


    若是為圖一時嘴快,導致林都玉兒身邊的人懷疑,後麵幾天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可好些了?”


    石蘊深放下手裏書,朝她靠近。


    “嗯,好多了。”沈初星點點頭,其實她還有些暈,但覺得等會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兩人相對坐下,商議了一下誰去拿藥的事。


    沈初星聽完,有些為難。


    她並沒有林都玉兒的記憶,所以也說不出來誰更可靠,憑感覺,秋意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她不敢冒險。


    “這藥能否做成丸子帶進府裏?不然即便取了藥進來也需要熬,還是容易被趙嬤嬤發現。”


    石蘊深一愣,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我明日去問問。”


    可老大夫的藥,沈初星直到遊戲最後一天都沒吃成。


    因為這天半夜,她就發燒了。


    彼此,石蘊深正睡在小榻上,卻忽然覺得身子僵冷,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原本以為幾下便好了,誰料一咳便停不下來,直到坐起身子來,才感覺好些。


    “砰!”


    石蘊深聽到一個東西重重磕碰的聲音。


    “初星?”石蘊深小聲問道:“是我吵到你了嗎?”


    等了許久,無人迴答。


    石蘊深覺得有些不大對,點亮火燭,朝著床榻邊走去。


    這一看,才知道沈初星不大對勁。


    滿頭大汗,一手緊緊抓著被子,另一隻手則搭在床邊,約莫是掙紮間撞到了床沿。


    “初星!初星!”石蘊深壓低喉嚨想要喚醒她。


    然而沈初星隻是將眉頭皺地更緊了些,並沒有將眼睛睜開。


    石蘊深觸手一摸,才發覺她額頭滾燙。


    “公主!來人!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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