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誠之自從再次見到黃萍萍,兩人陷入熱戀,經常見麵;盧家住城南,黃家居城東,相見的時間每天就那麽一兩個時辰。


    盧誠之每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他除了去國子學讀書以外,還要同一幫公子哥兒遊玩宴會,不知不覺中,冷落了家裏的幾個兄弟。


    首先發出抗議的是盧小六和盧小七。


    這天盧誠之剛從影荷園迴來,便被六弟盧謝之堵住了。


    “大哥,你去哪裏玩了?”


    盧謝之扯住大哥的右手,不肯放;七弟盧諗之則拉著左手。


    “大哥壞,不帶我們出去玩……嗚嗚嗚嗚”


    兩小一人拉了盧誠之一隻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盧誠之猛然驚覺:自己最少有一個月沒有陪幾個小兄弟玩耍了。


    盧誠之感覺很愧疚。拉著兩個小兄弟的手,帶了他們到花園玩耍;兩小你追我趕,玩得不亦樂乎。


    玩到滿身大汗時,乳母們才抱著二人迴房換衣服;兩人還沒有盡興,在屋裏繼續你追我趕,冷不丁,撞到了二哥盧訓之的身上。


    “哎呀呀,你這個小不點,居然來撞二哥……要打兩下才行。”


    盧訓之笑盈盈地逮住七弟,在他屁股上輕輕地拍打了三下。


    “嗚嗚嗚……打了三下……不是兩下,嗚嗚嗚”


    盧小七哭了起來。


    盧訓之忍不住笑道:“小七,你是個男子漢,不能夠哭的。”


    “二哥多打了一下……嗚嗚嗚”


    盧小七還在糾結打的是“三下”,不是“兩下”,一臉委屈地看著二哥;盧訓之不忍心,拉著小兄弟坐下。


    “小七,下次你撞二哥,二哥隻打你一下,好不好?”


    盧小七嘟著嘴,眼淚汪汪地望著二哥搖頭。


    “那二哥讓你打一下,來吧。”


    盧訓之哈哈大笑,屁股一撅:“來吧,小七,你打二哥一下,就不準生氣了。”


    盧小七還是搖頭。


    “那,你說說,你想怎樣?”


    盧訓之無奈,拉過盧小七,笑眯眯地問道。


    “要親一下。”


    盧小七貼近二哥,在二哥左臉頰親了一下;又在右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才嘻嘻地笑了起來。


    盧訓之摸了下自己的臉,又是淚水又是口水,哭笑不得。


    “你這個小家夥,還要收利息啊?二哥才多打了你一下,你就要親兩下……二哥虧本了。”


    盧小七一臉傻笑地跑開了;盧小六也湊了上來。


    “二哥二哥,到我了……”


    盧小六也在二哥臉上親了兩下。


    盧小七一見,又跑到二哥身旁;兩小膩在二哥身邊,傻嗬嗬地搶著親二哥。


    他兩人你追我趕,盧訓之連忙擋住二人,喝道:“不準親了!你們現在長大了,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乖乖的,要學規矩了。”


    盧誠之滿眼溺愛地看著三個兄弟搖頭;兩個小家夥放過二哥,齊齊地跑到大哥身邊。


    “大哥,講故事。”


    “獅子山。”


    “獅子山上打老虎。”


    “打老虎。”


    盧小六、盧小七,你一言,我一語;小六比小七雖然隻大一歲,但說話比弟弟流利多了。


    於是,盧誠之開始他第兩百零八次的講敘: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很多的老虎和獅子。老虎想把獅子趕走,獅子想把老虎趕走,獅子和老虎就打起來了……後來,獅子把老虎全趕走了,這座山,就變成了‘獅子山’。”


    “獅子山上有座獅子廟,獅子廟裏有個老和尚。老和尚喜歡講故事,講什麽故事呢?講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很多的老虎和獅子……”


    “影荷園”之行成績斐然,盧自謙與黃嬌嬌很快就無所不談了。


    半個月後,盧子應請司農少卿謝慕莊、太府少卿楊俊逸一起到黃家提親,盧自謙與黃嬌嬌的婚事便議定了。


    楊俊逸是盧子應的大姐夫,楊家是關中一等名門,與黃家相距不遠,算近鄰;謝慕莊與黃宜風是姻親,可算女方媒人。


    上次給盧自謙主婚,盧子應是命盧府一個管家代替自己出麵,再會同方家村的鄉紳,一起到方家提親的。


    盧子應一直認為方家不會拒絕他的提議;沒想到摔得那麽慘。


    同樣的失誤絕對不能犯兩次。


    所以當盧誠之和盧自謙說起黃家的婚事時,他認為要請個萬無一失的大媒,讓黃宜風倍感有麵子而不能拒絕——雖然侄兒跟他說,是黃家先相中盧自謙的,他還是不想大意。


    這才同時請了楊俊逸和謝慕莊。


    盧自謙有母親和親伯父,與盧府隻是同宗而已;他的婚事,本來輪不到盧子應操心的。


    隻是,盧子應認為族侄娶不到方小惠是他的恥辱,這才一直放在心上。


    否則,範陽盧氏子弟眾多,哪裏照顧得來?


    盧子應感到心滿意足,忍不住,想要嘲笑方家人。


    所以,盧自謙定親後的那天晚上,盧子應來到他已經很少踏足的桃桃居。


    桃花娘子方小桃,依然是那麽的豔光照人:一襲粉紅色的裙子,正如盛開的桃花;應該說,人比花嬌,桃花哪有她的萬種風情?


    她比以前更美麗,更嬌豔。


    盧子應本來已經冷卻的心,又活躍起來;他舉著酒杯,忘了喝酒,也忘了把杯子放下。


    他原是想告訴方小桃,你們方家看不上我宗侄,有比方家好十倍的人家看上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心胸好狹窄,為了一點小事,竟然和自己的小妾鬥氣……


    他不再責怪方小桃私下補貼娘家的事,反而對自己曾經小題大做感到內疚。


    方小桃忽然複寵了,桃桃居變得熱鬧起來。


    盧子應連著幾天在桃桃居過夜,方小桃懇求幾次後,盧子應同意她迴娘家看看。


    盧小八的奶娘方嫂帶著方小桃,在城南一棟破舊屋子裏,找到了三餐不繼的方老爹和方大娘。


    “爹,娘!”


    方小桃抱著父母痛哭。


    方老爹和方大娘,相比兩三個月前,至少老了二十年!


    五十多歲的人,頭發全白了,佝僂著瘦骨嶙峋的身子,看起來起碼有八十多歲!


    衣裳襤褸、滿麵汙垢,比叫花子還不如……


    已經入冬了,半塌的兩間屋子,缺鍋少灶,冷淒淒的。


    方老爹和方大娘抱著女兒,嚎啕大哭;方大娘邊哭邊訴說了家裏的境況。


    “小桃啊,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啊?”


    “小桃,你兩個嫂子都迴娘家去了,你哥哥他們……”


    方大吉有次在酒樓碰到盧子應後,被子應的幾個豪少朋友派人揍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方大利在給人做散工,兩三天才有一次活計。


    方小惠以五十兩銀子,賣給了吉祥客棧的店東馮家……


    方小桃心碎腸斷,忍住淚水,背過身去,隨手擦幹了淚水;然後,轉身裝出一個笑容來。


    “爹,娘,你們還是搬到客棧去住吧;房子,慢慢再找。”


    小桃褪下手上的兩個玉鐲子,叫方嫂幫她拿去典當了;去裏屋看了下傷重的大哥,哭了。


    “大哥,誰把你打成這樣的?這京城裏,還有沒有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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