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竹庵位於洛陽東麵三十多裏處,依山而建;庵前不遠處是環山大道,附近有幾處民宅,平時荒僻幽靜,很少有香客進香;四周竹林圍繞,暮春時節,很多人在挖筍子。


    廟門開著。兩個小尼接了謝蓉蓉主仆、盧家兄弟進了大殿,其餘人則跟著幾個老年仆婦到偏院休息。


    總共三進院子,前麵是供佛供聖,供人參觀禮拜;後麵兩進是庵中人的住所,也是清修地。


    靜竹庵有很多的私產,周圍數百畝的竹林、果樹,全是靜竹庵的產業。所以,靜竹庵不需依靠香客進貢,自給自足有餘。


    庵中有三十多人靜修,都是女人;有道,有尼,還有帶發修行的。另外還有一些負責打掃、煮飯的女人。


    庵主了緣師太,才三十出頭。


    這是一個女兒國,是男人的禁地。


    了緣師太一向不見香客和來賓。因為謝蓉蓉是她的侄女,誠之和訓之是故人之子,這才破格相見。


    在靜竹庵吃過午飯,兄弟二人就離開了。


    “大哥,謝家姐姐好漂亮。”盧訓之很興奮:“如果她能住在咱們家就好了。”


    盧誠之白了弟弟一眼:“天下漂亮的女孩子很多,要是都住在咱們家來,那要多大的房子才住得下?”


    “真正漂亮的女孩子並不多,很多都隻是些庸脂俗粉。”


    盧訓之人小鬼大:“謝家姐姐,才是明珠玉露。”


    盧誠之默然,腦海裏浮現出謝蓉蓉的麗影,明媚動人,哀怨當中還有股堅強的氣質。


    盧誠之想起往事。


    二叔盧子全在洛陽為官四年了。去年冬天,他和弟弟盧訓之從京城到洛陽來玩;他有朋友在南陽開武館,於是他到南陽。


    在城郊的馬路上,遇上幾個人搶了兩個女人,拖到樹林裏去了。


    這種事情,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不管。


    盧誠之是個熱血的大少年,遇到這種事,更不會袖手旁觀;於是,他帶了兩個手下,便去救人。


    兩個姑娘赤裸著身子,衣裳全被撕破了;歹徒見有人多管閑事,想說什麽,盧誠之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拳頭伺候。


    歹徒人數多幾個,畢竟幹的不是什麽好事,怕再有人來,紛紛逃走了。


    幸好他們及時趕到,兩個姑娘才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害。


    事後,他才知道那姑娘居然是隱園小築謝家的小姐。謝家窮搜方圓數十裏,搜了半個月,竟然找不出這幾個人來,也沒查出來路,隻好算了。


    盧誠之迴到洛陽後,很快就把這事忘了;因為事關名門閨秀的名節,他叮囑隨從不要多說。


    盧誠之兄弟從靜竹庵迴到家時,已是上燈時候。


    家人迴說王九信、王濟昀兩位公子來了,在書房等他,好像有什麽事。


    盧誠之進門,看到王濟昀怒氣衝衝瞪著他;他打了聲招唿,王濟昀“哼”了一聲,並不答禮。


    王九信難得的沒有喝醉,站起來說道:“聽說兩位盧賢弟去踏春了,怎麽不約上我們呢?”


    “姑丈還沒迴來。濟昀兄對你似乎有些誤會,你們慢慢談。”王九信拉著盧訓之離開了。


    “哼!”王濟昀狠狠地對著盧誠之“哼”了一聲,挪了下屁股,似乎不屑與盧誠之交談。


    “王世兄找我有事?”盧誠之心知是謝姑娘離家的事,不好點破。


    “你還在裝蒜!你說說,你今天幹了什麽?拐帶官宦之家的小姐,罪名不小!你敢不敢承認?”


    王濟昀像一頭發怒的豹子,橫眉豎眼,雙手握緊了拳頭。


    盧誠之說道:“我否認你的說法。我和舍弟去春遊,無意中碰上了謝小姐。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問謝家的人。”


    “你這個孬種,敢做不敢認!你說,你沒有和她事先約好?”


    王濟昀冷不丁右手一拳揮向盧誠之。


    盧誠之忍無可忍,右手一伸,扣住了王濟昀的手腕;腳下一絆,王濟昀給摔倒地上了。


    “呃……呃……”王濟昀掙紮著站起,又是一拳揮過來:“不是你,她早就是我老婆了!我跟你沒完!”


    兩人廝打在一起。


    盧誠之在家時,跟了一位名武師學拳,他的拳頭又狠又準;王濟昀是個享樂慣的人,吃喝玩樂是專長,打人的事一向交給保鏢做。


    這次他來找盧誠之,保鏢哪進得了盧府?隻有挨打的份了。


    盧誠之本來就對他不滿,認為王濟昀配不上謝蓉蓉,因此每一拳都揍在了他骨頭上,痛得他咬牙切齒——盧誠之不知道這是他潛意識中的嫉妒,認為自己是打抱不平,替受害人教訓渣男。


    王九信和盧訓之聽到打架聲音,跑了進來。


    九信扶起受傷倒地的王濟昀,勸道:“上門就是客,哪有客人和主人打起來的道理?”


    盧訓之年幼,見人和他大哥打架,不管誰贏誰輸,都是對方的不對,他一頭撞向二王。


    王九信本來已經扶起了王濟昀,這一撞,兩個人倒在了一起。


    “你這個壞蛋!到我家裏來打我大哥,真是豈有此理!”


    盧訓之鴨公般的嗓音一喊,眾人耳朵齊發癢。他是一個正在變音的小少年,平時他一說話,眾人就想捂耳朵;這一喊,都受不了了。


    王九信扶著王濟昀,悻悻地離開了。


    當天晚上,“富貴公子”、“玉樹公子”為情大打出手的消息傳了出去,傳得繪聲繪色,有板有眼。


    傳出去的人,自然是王九信這個大喇叭了。


    話說,這個世間,每個地方都會有一些有聲勢、威望的家族,這些家族累積一兩世,便成了當地的“名門望族”——“一世”是三十年,三十年是一代人一生的精華歲月;每一個鄉鎮、縣城、府城,都會有幾個家族,在當地舉足輕重。


    如果某個家族能夠保持兩三世的聲威不落,他們的族中子弟便會號稱“寒家郡望某地”。


    天下有成千上萬的郡、縣、鄉,也就有成千上萬的所謂“豪門世家”。這些名門世家,大多數是某一地的紳士名流,地位得到當地及鄰近州縣的承認;有些“名門世家”,他們在當地有人望、聲望,在附近數個州縣,都很有勢力,這些就是區域性的“豪門世家”。


    而最頂級的“名門”,是天下公認的,宇內同欽;這樣的“頂級名門”,天下隻有八家而已。


    合稱“二王二崔,裴李盧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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