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供的?你才入我陳家幾天安敢如此大言不慚?”陳明沉著聲問,再不想敬著這個大嫂子。


    “我兒說的沒錯,就你那幾塊破布的嫁妝入了我陳家門,不值白十文錢,也能供我兒讀書,誰給你的臉了?”錢氏也氣道。


    “喲,這迴就看不上我娘家窮了,當初就給個五兩銀子的彩禮的時候,怎麽就不嫌自己寒磣?就你陳家這門楣,也就隻能配得上我幾塊破布的嫁妝了。”


    李碧雲說著,嘴角上揚,露出一副勝利的微笑。“舌戰群儒”竟絲毫不落入下風,戰鬥力之強,當真是讓陳三妹開了眼。


    瘋狗狂吠,無人與之比!


    “你……你……老大,這潑婦你能管不能管?休了她,現在就休,咱陳家可供不起這蹲活菩薩!”錢氏咬著牙,對李碧雲日益張狂的性子實在拿捏不下,著實是動了真格要休了她。


    “陳勇,你敢休我?”


    李碧雲怒視著陳勇。原本還想勸兩句的陳勇頓時沒了聲息,隻得苦哈哈地一臉為難得看著錢氏手腳無措。


    “娘,我,我,阿雲她……唉!”


    陳勇長歎一聲,無奈的轉身抱頭蹲下後便再沒了聲息。


    “你……你怎會如此窩囊!”錢氏恨鐵不成鋼。


    “分家,分家吧,我不讓大嫂吃半分虧。”陳明看著受氣的錢氏和被李碧雲抓著不放的陳三妹,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讀書,又不想牽累別人,便隻有分家這一條路可走。真的分家了,大不了他不去私塾,他可以努力掙錢,哪怕去做苦力,也可以邊養活自己邊讀書。


    “好啊,分啊!”李碧雲得逞的笑著,抓著陳三妹的手才鬆了幾分,陳三妹便趁機掙脫出來。


    見陳三妹掙脫,大郎二話不說便把她護在了聲後。


    “夠了!誰在多言就給我滾出去!”


    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音,一碗滾燙的茶在地上濺開,久不說話的陳喜旺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他的小兒子讀書掙氣,怎麽就不能繼續讀了?他還未及冠,就被逼得要分家單過?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見公爹動了氣,鬧騰得歡的李碧雲也恨恨的閉了嘴,陳明堅決的神色也暗暗斂了下去。


    “錢樂,閨女是你生的,你要賣我管不了,隻是你想好了,咱做人得講良心。”陳喜旺沉聲對著錢氏的兄弟錢樂說。


    錢樂見姐夫鬆了口,嘴角忍不住上揚,而後又迅速掩了下去,轉而露出一副悲嗆神色道:


    “姐夫啊,有能力誰不想做個慈父啊,畢竟親生骨肉,誰舍得作賤?我,我這不是走頭無路了嗎。”


    “怎麽就走頭無路了?”陳喜旺道:“年初才給了你三兩銀子,一家人儉省著點,野菜雜糧混著吃,怎麽也還能有點餘錢才是。”


    “姐夫啊,哪能這樣算啊。我那一大家子,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三兩銀子早就沒了,一大家子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才想著嫁了閨女,好讓家裏人活命的。反正閨女我已經應了嫁給連後生,今天是怎麽也得把人帶走的。”


    “帶人走可以,先把欠我們的錢還迴來。”李碧雲埂著脖子,是半分好臉色也不給錢樂。


    “哎喲,侄媳婦,連後生攏共就給了那麽點彩禮,給了你們,我們這一大家子還不得餓死?”錢樂的媳婦馬氏聽到李碧雲讓還錢,立馬就不幹了。


    “那舅娘的意思是想賴賬?”李碧雲橫著眼冷聲問。


    “哎喲,侄媳婦話咋說得這麽難聽,這不是一時半會沒錢麽,等有錢了自然是要還的。”馬氏沒臉沒皮的說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李碧雲聞言冷笑道:“哼!就你這一女多賣的嘴臉,能有什麽信用可講,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裏,不還錢,錢蓉蓉就是我陳家買來的婢,到死也得在我陳家為奴為婢!”


    李碧雲話說得十分難聽,任在場之人立場如何,這話聽在耳中那也是相當刺耳的。而事情的主角錢蓉蓉卻是麻木的蹲在土培牆角一言不發,仿佛別人在說的事與她無關,她不過一個局外人而已。


    對於自己的將來如何,她做不了主,去哪裏又有什麽關係呢?去哪裏不過都是做牛做馬罷了。


    陳三妹看著被人當做商品交易的錢蓉蓉,心中難免生出憐惜,卻又恨她那樣麻木不仁的不知反抗,任由著最親的人把她當成牲口一樣討價還價的販賣。


    十五兩銀子,十五兩的彩禮錢,買她的一生甚至是一條命!如今這個社會,一頭牛能值二十五兩,一頭騾子也能賣到二十兩銀子,而她卻隻值十五兩銀子,就因為她隻是個女孩子,命賤如草芥!


    “我不管,反正彩禮錢我們是收了,你陳家不放人,咱就是告到官府也是你陳家沒理。別以為如今你們陳家在官府有幾分臉麵就可以為所欲為,天殺的大夥都看著呢,你陳家能還能仗勢欺人不成?”


    馬氏一邊說,一邊在地上撒潑著幹嚎。事關陳家聲譽,一時間誰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隻得看著地上撒潑的馬氏連連皺眉。


    “連公子。”陳三妹看著眾人始終鬧不出個結果,再鬧下去,隻怕陳家才攢出的幾分聲譽也得糟蹋幹淨了。


    “陳三姑娘?”連清德試探地喊了一聲,想著陳三妹是陳家唯一一個給予他好臉色的人,說話的語氣也難得和善了幾分。又想到李碧雲說讓陳三妹去抵錢蓉蓉嫁給他,一時間便又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連耳根都微微有些發燙起來。


    “連公子是非要娶蓉妹妹為妻嗎?”陳三妹小聲試探著問,也不再理會李碧雲與馬氏的爭鋒相對。


    “嗬……陳姑娘不妨有話直說。”連清德道。


    聽到連清德這話,陳三妹便明白,眼前這個連老大其實也並非外界傳言那般了。潑皮無賴、二流子這些標簽貼在他身上,卻並不代表他的本性就是不講道理。再者不是還有老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而下一句說的是:負心多為讀書人!


    就算是混黑社會的二流子,很多時候卻是仗義正直之人。


    “連公子若非對蓉妹妹情根深重,非她不娶,那麽可否手下留情,給蓉妹妹一條活路。”


    連清德聞言,頗覺得有些失望,本想著眼前這小丫頭不一樣,誰知……竟隻是表麵與旁人不一樣而已,骨子裏對他這種人還是帶著諸多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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