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益良多?”


    周慶年反問著劉氏又道:


    “母親,當年咱們家還在林柳村的時候,小池得了陳母喂養得以活命,那時,陳家對我們也是有助益的。


    如今我們上了一層,陳家便成累贅,富戶人家又成了我們的助力。


    那往後呢,我若還能更進一步,僥幸考得個進士的話,蔣家又不過是個商賈之家,屆時他們是不是又成了我們的累贅了。


    那時,您是不是覺得,隻有官爵之家的女兒才配得上我了?


    難道往後我每進一步,就要換一個妻子嗎?


    如果是這樣,母親是準備讓我休幾個妻,禍害多少個女子才滿足呢?


    我讀聖賢書不是為一己私利而讀,背信棄義之事我做不來!


    糟糠之妻不可棄,母親若真要退了陳家這門親事,那我往後也不會去求娶任何一家的女兒。”


    周慶年言盡,長舒了口氣,也不等劉氏說話便出了門。


    他不想和自己的生身母親爭論,道理說在那裏,容她們自己去思量。


    可他哪裏知道,人的執念哪裏是別人三兩句話就能夠消除的。


    劉氏認定了陳三妹是個野丫頭掃把星,無論周慶年說什麽她都不會改變這個想法,隻會覺得自己兒子糊塗。


    陳三妹和陳勇匆匆出了周家,還在周家雜貨店門口,陳三妹便放聲大笑起來。


    周家,她肯定是不會嫁的了,她要是不長眼嫁去周家,那就是自個兒往火坑裏跳,這輩子都別想安生。


    再說,如今她和劉母已然撕破臉皮,她就不信那老太婆還會讓她進周家的門。


    “三妹,你這樣,這樣不好吧?”


    陳勇擔憂的看著陳三妹,她這樣肆無忌憚,將來有的事苦頭吃。


    “我怎麽樣啊?怎麽不好了?”


    陳三妹笑著反問。


    對於她今天的言行,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肯定是大為不妥的。這樣明嘲暗諷地對長輩,而且還是未來的婆母,那是大不敬的。


    “周嬸嬸可是你未來的婆母,你這樣氣她,將來有你苦頭吃的。”


    陳三妹轉身,對著老實巴交的陳勇憨憨一笑道:


    “哎喲我的親哥啊,你沒看到那老太婆什麽德行嗎?


    我沒招她忍她,她到是夾槍帶棒地給我一陣好嘲。又是沒規矩又是沒教養的,連著把我老娘也給罵了個遍!


    她真以為自己少種了兩天的地就脫胎換骨了,骨子裏的那點泥性怎麽洗也是洗不掉的。


    真不明白她有什麽可神氣的,這樣的人家誰愛嫁誰嫁,反正我是不會嫁的。


    有那麽一個老太婆,周家就一個大火坑!”


    陳勇看著陳三妹大放厥詞,不由的皺緊眉頭道: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再說,你和周家可是換了庚貼的,豈容你說不嫁就不嫁?”


    “這簡單啊,把這親事退了就成。”


    “胡說,你要退親了,名聲可不就毀了?那時候你還能找到什麽好婆家?”


    陳三妹看著陳勇越說越激動的模樣,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要怎麽給這個大哥說明,她誌並不在結婚呢?


    這個時代的女子,大多把找個好婆家當做自身事業來奮鬥。可她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古代女子,怎麽可能會把婚姻當事業?


    她覺得,名聲毀了更好,沒人敢娶她,她就不用淪為生育工具,生死不由己了。


    陳三妹撫著額頭,確定這種話一旦說出來,在陳勇眼裏便成了大逆不道了。


    算了,這些話還是爛在自己肚子裏了,說出來有違他們的倫理。


    唉!


    知音難覓,弦斷有誰憐?


    陳三妹對著陳勇,一臉討好地笑意道: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事。這些事咱們們往後再議,往後再議啊。


    現在,我們先去買些日用品,不然咱們今天迴去可得晚了。”


    陳三妹說著,拉著陳勇便去了另一家雜貨店。


    花了三十文錢買了鹽,醋和醬油。其他的大料她到沒有買,一來她家還在溫飽線上掙紮,實在不適合消費大料。


    二來,她是覺得有些香料她完全可以自己到山上去找,何必去花那些冤枉錢。


    三十文錢,有二十文是買了鹽巴的,隻有十文用於買醬油和醋。


    沒辦法,窮苦百姓,隻有鹽才是必須品,其它的調料沒有也可以活命。


    背著沉澱澱的鹽,陳三妹心裏才覺得踏實,往後她就是吃個糊糊有鹽巴也不至於那麽痛苦了。


    之後,她又拉著陳勇去了布莊,十文一尺的粗布,她一買就是三十尺。


    她們家每人隻有兩套衣服,眼看就要入冬了,不做兩身衣服,隻怕到了冬天,一家子被凍死都不知道。


    再說,她是下了決心要給家裏的姐妹都做雙布鞋的,可不能讓別人因著一雙鞋子就把陳家的女兒都看扁了。


    這三十尺布,隻少不多。


    雖然都是些粗棉布,但防寒效果總是比麻布要好得多。


    買了布,其實陳三妹提議要去米糧店買些糧食的,可陳勇提醒她,眼下正是秋收,哪裏還需要去賣糧?


    白白讓米糧店賺了錢不說,還得費勁運迴去。


    陳三妹想想,覺得陳勇說的有道理。


    她想吃白米飯,可老爹是不可能把家裏的稻子留下來自己吃的,而如今自己也沒有吃白米飯的能力,隻得再忍一忍了。


    她算了算,如今手裏還剩一兩連四百二十二文錢,還了陳勇幫墊付的兩文攤位費還剩四百二十文的銅板。


    銀子就不動了,好好存著以備不時之需。她也不打算分給大柱子和陳二妹,自然是要對他們謊稱都花完了。


    雖然,這樣做是有些不厚道,可沒辦法,如今她大錢未賺,自然不會把錢分散開的。


    最後,趁著早市臨散,陳三妹和陳勇到了豬肉攤,豬肉隻剩少量的五花肉和一些豬肝豬腸之類的下水。


    五花肉差不多有二十斤,陳三妹花了三百四十文錢把肉和豬下水全都買了下來。


    其實,如果按正常市價來賣,這些東西至少也要三百五十文才能買到的,隻是肉攤老板見集市臨散,豬肉放他手裏會壞掉。


    所以,他才優惠少許賣給了陳三妹。


    陳三妹的背簍早已經裝滿,那二十斤肉和豬下水一股腦地全放在了陳勇的桶裏麵。


    如今,陳三妹手中的銅板隻剩下八十文。


    陳勇看她花錢那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如流水一般,可把他給心疼壞了。心裏也不免暗自搖頭,這個妹子不是個會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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