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妹不知道,眼前這個麵色和善的婦人其實心裏早已恨毒了她。


    她還想著,在未來婆婆麵前,要表現得乖一點,萬一,萬一她和周慶年真的成了,也不至於給這個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是阿勇來了,快坐快坐。”


    周母劉氏對著陳勇揮揮手,笑著讓他坐,卻對著陳三妹的笑臉視而不見,就如她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陳三妹沒有在意這些小事,她想自己也沒得罪她,她如今這般做派說不定隻是粗心。


    又或者陳勇是哥哥,而她如今未及笄,所以當她是孩子罷了。


    因此,陳三妹便跟著陳勇一起坐了下來。


    原本這沒什麽的,可陳三妹才坐下,卻聽到劉氏略帶嘲諷地說道:


    “我一介婦人,沒讀過什麽書,到也還知道,在長輩麵前,應當恭敬,孝順。


    長輩不發話,不可妄動。


    三妹,在家你母親可有教過你,若是長輩不讓坐,擅自坐下是會顯得特別沒規矩沒教養?


    也就是在我這裏,我不與你計較那麽多。可若是一直這般樣,出去了可不得讓人笑話?”


    劉氏邊說,邊斜瞅著陳三妹,又道:


    “唉……也是,你從小在泥裏走地裏滾的,哪裏有那個見識去學學女孩子家的規矩,也不能太苛責了,話能說利索就已經很不錯了。”


    “母親……你這說的什麽話?三妹……”


    “慶年,去燒些水,給客人倒兩杯糖水,茶就別泡了,他們在村裏和白水習慣了,喝茶倒是難為了他們。”


    周慶年眉頭緊鎖,急急地開了口,卻被劉氏擋了迴去。


    劉氏盯著周慶年,臉色十分不好,態度也十分堅定。


    周慶年無法,隻得到廚房裏去燒水。


    陳三妹聞言,抬頭打量著這個笑魘如花,卻滿嘴夾槍帶棍的未來婆婆,嗯……找茬的?


    可以肯定,這老婆子是看不上她的了。


    不過,她也挺看不上這老婆子的,自己腿上的泥都沒有洗幹淨,這會到嫌棄她是個泥腿子了?


    陳三妹盯著劉氏,劉氏也盯著她,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在這無聲的對視中開始,誰也不肯讓誰。


    良久,陳三妹才咧嘴笑了起來,親親熱熱地說道:


    “是嗎?嬸嬸,你不說我還真不懂這些呢!也就是嬸娘你當我是自己家人才這麽指點我了。


    要是換做別人,隻怕當麵還跟我客客氣氣的,背地裏都把我給看輕了。


    唉……我娘就一泥腿子,又哪裏懂什麽規矩教我尼。


    不過嬸嬸學的到快,沒兩年功夫,可倒是把這規矩學得一等一的好。”


    陳三妹越說,心裏越發覺得痛快,看著劉氏越發黑下的臉,又接著說道:


    “嬸嬸,前麵幹貨店的老板還誇我是個聰明人,其實啊,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個笨的,這身上的泥味沒個十年八年是怎麽也洗不掉的。


    也不知道,將來和慶年哥哥成親後,還不知道要給他丟多少臉呢……唉!


    我知道,嬸嬸一向是個和善麵軟的,到時候可別心疼我,該罵就罵。就像今天這樣,自家人,就該當麵好好鞭策才是。”


    劉氏聽著陳三妹一口一個自家人,心裏別提有多膈應,再聽到陳三妹一個姑娘竟絲毫不知廉恥地說起自己的婚事,整個人感覺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她一拍桌子,突地站了起來,想破口大罵,卻礙於自己是準秀才的母親不好耍潑,忍了忍才慢慢坐下,冷哼著說道: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隨便把自己的婚事掛在嘴上,也不知道什麽是羞恥,外人聽了,還以為你上趕著要嫁人呢!”


    “啊……真是失禮,我就說我笨,這規矩哪能輕易學好。


    我想著,既然換了庚貼就是板上釘釘的夫妻了,所以也沒什麽好避諱的。多謝嬸嬸教訓,三妹以後自當謹記不輕易在外人麵前提起。


    就算是非要說,那也讓長輩說。”


    “你……”


    劉氏一個“你”字之後再罵不出口,她怕自己再多說,又被這個不知廉恥的泥腿子拿話來惡心。


    也真是沒臉皮,小小年紀,竟然絲毫不知羞恥的將夫妻這種話掛在嘴邊。


    陳三妹笑看著說不出話的劉氏,心裏一陣得意。沒辦法,她臉皮厚天下無敵。


    不就什麽夫妻成親掛在嘴邊,就不知廉恥了?開什麽玩笑,她可是從八百年後的自由戀愛社會來。


    劉老婆子這麽看不上她,無非就是覺得自己一個小村姑配不上她兒子唄。


    她奶奶的,就她這一身的見聞,加之對整個明朝未來幾百年曆史的走向,她嫁個王孫貴族都是可以,看不起誰呢?


    她來到這個時代,可不是來當受氣包的,既然覺得她配不上周慶年,她非要說自己和周慶年是一對,惡心死她!


    “娘,跟她廢什麽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是美死她了。”


    人未至,聲先到,話音才落,便見周小池一身紫色馬麵裙,通身皆是大朵牡丹秀圖,滿頭的珠釵點綴,一點年輕姑娘的模樣也沒有。


    陳三妹初見,被虎了一下。感情這小姑娘以為自己帶一頭的珠花會覺得自己變貴重了還是出色了?


    過猶不及,反失了純美,顯得老氣又庸俗。


    陳三妹捂著嘴笑起來,這跳梁小醜,竟然敢罵她?


    得把她這種囂張言行記在小本本上,往後有機會弄死她!


    “這是……這是小池妹妹啊?這,這一身打扮,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夫人呢,這麽花團錦簇。


    看到是妹妹就好,要是哪家的夫人,我這不會說話的嘴豈不是要給你哥哥丟臉了。


    不過啊,……小池妹妹穿的不怎麽樣,說的話倒是實在。


    你嫂子我確實是癩蛤蟆,不過我這癩蛤蟆可不一般,我懂得知恩圖報,也不會閑窮愛富,更幹不出背信棄義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哎,嬸嬸,小池妹妹,我看你們臉色不怎麽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哥,我看咱們還是先迴去吧,我這畢竟還沒有過門,一直打擾多不好。


    還有,那糖水,嘖……還是留給嬸嬸和妹妹喝吧,她們應該是愛喝的,咱們迴家喝茶去。”


    陳三妹起身,滿眼皆是勝利之色。


    她陳三妹不是怕自己說不過臨陣脫跑,就怕自己說太過挨打。


    要不是為了避免自己可能會受無妄之災,她可以和她們再戰個三百迴合的。


    所以,她打算還是說完就走,不給對手一點還口的機會,氣死她們。


    一旁坐立難安的陳勇,這會早就看明白了周母不歡迎他們,早就想走卻沒有好的借口。


    這迴陳陳三妹發話,他便麻利起身,走的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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