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高進來訪,劉涚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自責,都迴來好些天,竟然沒有去跟自己這個大舅子見麵。當然,高家莊劉涚是去過了,也去拜見過老爺子,也不知是不是清虛散人在高家莊的時候,老爺子曾經向清虛散人討教了一些養生的方子,總之在老人家身上,竟然看不到什麽變化,仍舊可以用老當益壯來形容。


    隻不過上次去高家莊的手,高進在衙門裏沒有迴來,劉涚本想得空的時候再去,殊不料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心中發虛,劉涚也隻能是拖上高玉娘一並去見大舅子,殊不料剛剛才跟高進會麵,劉涚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一聲抱歉,就發現高進的神情很是不對勁,連聲說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大哥你莫要慌張啊,究竟是怎麽迴事,還是坐下來慢慢的說!”高玉娘見高進神色實在是焦慮,趕緊上前請高進落座。


    “哎,剛剛接到消息,劉大人被罷免了!”高進端著下人送上來的茶杯,高進卻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劉大人?大哥,你是說劉子羽大人麽?他被罷了?”


    聽到這個消息,劉涚當然不用去懷疑真假,畢竟是從高進口中說出來,那就絕對是官方的消息了。而劉涚猜的也沒錯,高進口中的劉大人,自然就是劉子羽。


    “為什麽呢?”


    帝王心術,劉涚是不懂的,劉子羽在巴蜀,工作其實還是做的不錯,何以就平白無故的被罷免了?難道說是因為最近這兩場戰役,劉子羽表現的過於軟弱了麽?


    劉涚腦子裏這麽一過,很自然的就聯想到戰事方麵,但其實劉子羽僅僅是個文官,若是純粹的戰事,卻不應該牽連到劉子羽的身上。說到底,劉子羽被罷官,還是朝廷高層的傾軋,其中牽扯的方麵太多,以劉涚目前的高度,是根本參不透的。


    “大哥啊,劉子羽被罷官,你這麽緊張幹啥?”說來說去,劉涚又覺得奇怪,劉子羽罷官,跟高進的關係應該不大啊,畢竟當初高進當上成都縣令,又不是通的劉子羽的關係。


    “妹夫,你糊塗啊!”


    高進顯然並沒有因為劉涚的話而有絲毫放鬆,他甚至屁股都沾不得椅子,站起來道,“當初我能當上縣令,的確是吳大人的麵子,可是妹夫你有沒有想過,那知府大人能夠忍著被我架空的罪,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劉子羽大人的照拂?”


    “劉子羽的照拂麽?大哥我看你是越來越膽小了!”


    高進的話並沒有得到劉涚的認同,他淡淡一笑,卻是站起來將高進重新壓迴座位,才開口道:“劉子羽確實照拂過你,不過大哥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你覺得我們現今在成都縣做的事情,是那些一心忠於皇權的人可以接受的嗎?”


    “那.”


    高進麵色微微一變,雖說他也是個習武之人,但天性就不喜歡往哪方麵發展,經商和從政倒是他的愛好,所以對於整個劉家莊軍事實力的發展,他幾乎沒怎麽過問,益州知府那裏,真正的威懾力量還是來自劉家莊裏的強悍的軍事實力。


    “那為何我們還沒有被發現?”怔了半晌,那高進才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大哥啊,你怎麽還沒有弄明白,其他事情,都是我這個當妹妹的替你做好了!”高玉娘也是聽不下去了,感情自己背地裏為這位兄長清掃了不少障礙,這個當大哥的完全不知道。


    “那.那.”高進又是一愣,這才苦笑道:“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罷了罷了,看來我這個性還真不適合在衙門裏打滾,三妹,妹夫,你們看啥時候合適,我還是想迴高家莊,安安心心的當我的莊主啊!”


    “大哥千萬不要消沉,沒有你的幫助,我們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劉涚猛然挺起胸膛,兩眼當中精芒閃爍,“大哥你可知道,如今我劉家軍已有大將十多個,領兵將領更是數十人,麾下兵馬三萬餘,其中騎兵更是兩萬多,精銳無匹,攻無不勝,戰無不克!若不是因為種種理由,我早就已經揭竿而起,遲早有一天,大哥你也是六部尚書之一!”


    “啥?”


    這些話,劉涚從不曾在高進等人麵前提起過,此時也是心有所感,才由衷而發。


    倒是高進嚇了一跳,他趕緊左顧右盼,確定著廳堂裏隻有三人之後,才低聲道:“我說妹夫啊,這些事情想想可以,你是真要去做?”


    “怎麽?大哥你如今一手遮益州,難不成以為自己還有退路不成?”劉涚倒是笑了,過去他覺得自己這個小舅子還是挺有勇氣的,怎地此時就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了?


    “其實.”高進搓了搓手,轉頭看了看高玉娘,這才悻悻道:“其實我就想問問你們倆,我當真有當一部尚書的能力?”


    “大哥!”


    高玉娘情不自禁的一跺腳,當真不知道說高進什麽是好,劉涚哈哈一笑,拍著高進肩膀道:“大哥你放心好了,這尚書其實也不是很難當,隻要你今後能夠像管理高家莊那樣公平公正,當個戶部尚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戶部尚書?”


    口中重複著這個名頭,高進眼神一陣迷茫,不過這迷茫片刻就散,轉為堅定。


    “好!那我就試試當個戶部尚書好了!”


    高進此時的模樣,引的高玉娘“噗嗤”一笑,當即道:“大哥你還真逗,好像你現在已經當上戶部尚書了似地!”


    “算了算了,既然你們都不擔心,那我也不坐了,我先迴衙門去了,事情還有一大灘,說實話,管這麽一個成都縣我都焦頭爛額的,妹夫啊,你要是當上皇帝,豈不是要累死了?”


    “這個.大哥,其實當皇帝,跟當個縣令,也差不多啊!”


    劉涚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跟高寵解釋皇帝和縣令之間的區別,也隻能這麽敷衍著,他倒是想挽留高進一起吃飯,卻不知道高進是不是因為受到“尚書”的刺激,堅持要迴衙門去處理公務,倒真是有點清官的樣子了。


    等送高進出莊之後,返迴的路上高玉娘還是忍不住問劉涚,是不是真要準備起事了?


    劉涚停下腳步,抬頭望天,半晌之後才搖頭,“玉娘,你可曾想過,若是我們現在起事,會有什麽後果?”


    “什麽後果?不就是打仗麽?我倒是覺得現在時機不錯,趙家朝廷跟金國打得不亦樂乎,金國那邊有偽齊幫襯,但是又有西夏覬覦,咱們趁亂而起,先搶了巴蜀,然後再直接南下蠶食趙家地盤,你不是早就派出張漢去下遊收集情報麽,順江而下,應該不難!”


    “玉娘你不愧是二哥培養出來的人才啊!”劉涚聽高玉娘說的井井有條,倒是不得不表揚一句,不過他不等高玉娘臉上現出得意之色,就搶先道:“那玉娘你可曾想過,若是趙家派出嶽家軍來跟我們拚命,二哥又該如何自處?”


    “啊!二哥.”高玉娘聞言發出一聲低唿,很顯然她剛才顯然是忘記這一茬了。如今高寵在嶽飛麾下效力已近一年時光,以高寵的性格,定然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陣前反戈,當然也有可能是高寵直接被朝廷下令拿下,到時候,豈非又成了投鼠忌器?


    “那.那就先通知二哥迴來唄?”


    “你要是能夠將二哥叫迴來幫我們的話,我倒是沒有意見!”劉涚聳聳肩膀,繼續走起來。


    高玉娘跟在劉涚身後,卻是沒有再說話了。她清楚高寵的性格,顯然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說動的,否則當初就不會執意要去找嶽飛了。


    “那你說,啥時候咱們才能有所動作呢?劉涚啊,要是你早想到這些就好了!”


    “這些事情我都考慮過了啊!”


    “你考慮過?你要是真考慮過,又豈會將這成都縣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如今別說成都縣,整個益州府實際上都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但這種情形能夠持續多少時間?怕是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能知道這其中不妙了!”


    “哪裏還需要太久啊,其實剛剛二哥提供的消息當真是很重要啊!”劉涚此時再度發出一聲歎息,因為他相信,即便別人覺察不到,有一個人,必然是到自己的反意,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現在不在他劉涚的掌控之中。


    高玉娘也是被劉涚的話給弄的有些糊塗,她繼續追問,劉涚卻是不想說了。而他不想說的結果,就是被高玉娘纏了一路,即便進了劉越的房間,高玉娘仍舊沒打算放過劉涚。


    “你倒是說啊,咱們還要堅持保密多久啊?你要是不說,那後麵的事情,我也撒手不管了!”


    這女人要是撒起嬌來啊,當真是無法理喻的,更讓劉涚頭疼的是,安娜在了解了事情之後,竟然也站在高玉娘的一邊,兩個女人一起逼問劉涚,弄的劉涚難以招架,不得不苦笑道:“罷了罷了,我說就是,我說就是!”


    “那你快說!”兩個女人齊聲喝道。


    “其實,二哥真正欣賞的人是嶽將軍,所以我們隻需要再堅持幾年,幾年的時間而已,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不用我們勸說,二哥也會迴來了!”


    說這話時,劉涚腦海裏閃過一個日子,那是公元一一四二年一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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