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和折合兩人各率兵馬也就是兩千人,在大散關迴合之後,一路向著和尚原的方向而來。


    那烏魯今年正當三十,血氣方剛,最是看不起宋人,認為宋人性子懦弱,上峰派他出馬已是足夠,再加上折合那就是畫蛇添足,故而對於年齡比自己大,頭銜卻沒有兩樣的折合,很是看不起。


    出大散關之後,因為兩支隊伍都是騎兵,親兵更是一人雙騎,加上烏魯此人對宋軍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為了搶先一步砍人頭領戰功,他竟然命令部隊放開速度,一路疾行,將那折合的兩千騎甩開老遠。


    而與此同時,劉涚率領的一百五十騎,攜帶著吳璘親自督造的三千弩矢,已經趕到既定的位置。


    事實上劉涚等人是提前兩天就已經到位,此處乃是一個加在兩處山台之間的長長斜坡,站在斜坡頂上往下望,竟然會有一眼望不到底的錯覺。劉涚策馬來迴走了三遍,雖說他胯下不算是名駒,但至少也是宋軍之中難得的良馬,最快一趟也差不多要一炷香的功夫。


    得到這個數據之後,劉涚心中默默盤算,與此同時,他將一百五十人的隊伍分作兩隊,其中一百人,在兩邊山台之上開挖清泉,形成圍堰。


    “大人,圍堰已經開始蓄水了,但水量稀少,若是想要用於水攻,怕是力所不逮啊!”


    負責這項工作的柴青源來向劉涚迴報成果。


    因為靠近秦嶺和渭河,劉涚想要在坡道兩邊挖出清泉來並不困難,但正如柴青源所說,哪怕就是做出圍堰來積蓄水量,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的積累時間,也休想形成滔天的洪水,對來犯的金兵造成威脅。


    劉涚淡淡一笑,篤定道:“偵騎不是來報,說那烏魯趕著要來送死麽?”


    “的確如此!烏魯麾下共計騎兵兩千,戰馬近三千!”雖不知何以劉涚不答反問,但柴青源還是老老實實的迴答劉涚。


    “三千良駒,哎,在這方麵我們是先天不足啊!青源啊,到時候你要將吳階派給我們的一百人帶走,別讓他們看到我們私藏良馬!”


    “屬下領命!”


    其實柴青源心中想的卻是:這戰怎麽打還沒有說了,怎麽就在討論戰利品的分派了?難不成來的金兵都是土雞瓦狗?可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兩千人馬呀!


    劉涚看柴青源臉上的表情,就能猜到其心思。隻不過劉涚此時並不像解釋,他一轉頭,就看見領命去辦事的吳安邦來了。


    “大人,東西帶來了!”


    “哦?甚好,一共收集了幾具啊?”


    “大人,和尚原這邊住家戶少,民間鐵匠數量也不多,故而總計隻有二十具!”吳安邦上前一步說到。


    “二十具,勉強也是夠用了,看這天色,這兩天應該不會下雨,按照之前的計劃,你抓緊時間去落實吧!”


    “得令!”


    剛剛繳令的吳安邦看來並沒有喘息的功夫,急匆匆的跟柴青源打了個招唿,轉身就走了。


    “大人,為啥你要收集這麽多的爬犁?”柴青源是知道吳安邦去收集什麽去了,隻是他想不通,這爬犁,跟接下來的戰鬥有何關係。


    “青源啊,你說,烏魯性子如此急躁,當他發現這山頭上有宋軍活動時,會不會策馬來攻?”劉涚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問道。


    “那是自然!和尚原的情況想必金軍也很清楚,攏共就是三五千人的數量,依托地勢或許還能勉強抵抗,此處荒郊野外,正式騎兵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依屬下看,以那烏魯的性格,是斷然不會放過的!”


    “那就是了!”劉涚再度點頭,手指長坡道:“這個地方,我一個人跑上來,都需要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哪怕金人騎術比我精湛,戰馬比我優良,總不可能半柱香功夫就衝上來吧?”


    “自然是不可能的!大隊人馬行動,豈會比一個人跑更快,總是要打些折扣才是。”


    “所以啊,我們想要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就要在這條路上下功夫了!你且去督促修築圍堰的事情,能多一分是一分,不過也別讓兄弟們太累了,至少要流著上弦的力氣,哼,那五十具神臂弩你也見過了?”


    “見過了,老實說,還不如咱們用的秦弩呢!”


    “可不是麽!”劉涚跟著柴青源鄙夷那些貪官汙吏,號稱三百五十步的神臂弩,其實真正射程還不到兩百不,而且遠近參差不同,錯非是這次任務對於射程要求不是太高,劉涚還真不敢用這些劣等貨。


    但轉念一想,吳階能夠撥給劉涚一百個弩弓手,五十具神臂弩加上三千根打造不易的弩矢,不僅僅代表吳階對劉涚的重視和期望,同時也想通過這樣一場數量懸殊的戰鬥,來撩發和尚原守軍的士氣,以便後續的戰鬥。


    劉涚不知道曆史上和尚原的戰鬥究竟是怎樣進行的,他隻知道,自己這一場不僅不能輸,還要贏得漂漂亮亮,否則不僅僅是吳階顏麵無光,他劉涚更難有加官進爵的一天。


    對於烏魯來說,他真是恨不得給麾下每匹戰馬都插上雙翼,直接飛到哪和尚原,將為數不多的宋軍斬殺幹淨,好成為金軍當中第一支踏足巴蜀的隊伍,到哪裏時候,封侯封公,恐怕都不在話下。


    為了讓手下興奮起來,一路上烏魯都在向下屬們灌輸宋軍如何無能,甚至不用拔刀,隻是一陣吆喝就能讓宋軍大將望風而逃,又告訴手下們,一旦獲勝之後,不僅僅戰場上的收獲歸己,還能直入漢中,這座宋人富饒的大都市,金銀財寶、美女奴隸是因有盡有。


    在烏魯的撩撥之下,其麾下的兩千精騎當真是一個個心氣昂揚,恨不得現在就跟宋軍大戰一場。


    故而,當斥候來報,說前方發現一支數量不多的宋人軍隊駐紮時,烏魯麾下的領兵將領竟然個個爭先,試圖拿下這場戰役的頭功。


    此時烏魯反而是沒有倉促,問那斥候,宋軍究竟有多少人馬。


    當得知數量不足千人時,烏魯眼珠子一轉,衝著仍舊吵嚷不休的手下將領道:“大家都不用爭了,不過幾百宋軍而已,祭刀都不夠看,不若明日到達陣前,直接衝上去廝殺一番,讓大家夥兒熱熱身,也就是了!”


    若是過去烏魯等人碰見過的宋軍,這種戰鬥方式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畢竟騎在馬背上作戰乃是金人的強項,甚至於不需要專門的訓練,打小就生活在馬背上金人就懂得騎戰“來去如風、聚散無形”的精髓,這也是宋朝軍隊前期始終隻能執行“以步對騎”的戰略方針,一來是因為宋人缺馬,二來就是宋朝培養的騎兵,不管是個體戰力還是整體作戰的靈活性,都是遠遠不如金人的。


    當然,也不是說整個宋朝期間,就沒有一支騎兵可以跟金騎抗衡,嶽飛就打造出了一支足以對抗金騎的騎兵部隊,而且在跟金騎對戰的時候,屢戰屢勝,狠狠的打擊了金騎的囂張氣焰。


    可惜那是今後的事情了,到目前為止,在騎兵這個方麵,金人仍舊是無敵的存在。


    秋日的暖陽終於下山,天際開始浮現一顆顆閃爍的星鬥。


    劉涚再度仰麵看天,那橫埂在天空之上的蒙蒙銀河讓他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今日金人的斥候已經來轉了三四次,證明烏魯的隊伍已經很近了,不是明天早上,也拖不過明天下午就必然會發動攻擊,而劉涚唯一的擔憂就是會不會下雨。


    幸虧這幾天秋高氣爽,一點下雨的征兆都沒有,當真是天公作美。


    “大人,按照你的要求,坡頂幾處圍堰裏麵的水位已經達標了。”柴青源此時仍舊不明白劉涚的整體計劃是怎樣的,不過他是個很好的執行者,在他的督促之下,劉涚要求的圍堰已經完工。


    “青源啊,來,坐下休息休息!”


    等柴青源依命坐下之後,劉涚才道:“明日一戰,咱們恐怕是要先易後難了,吳階給我們的一百人,我要求他們都在兩邊高台之上,對準金兵放箭即可,咱們的五十人,到時候就要繞到下方去,可千萬要小心,我現在還不清楚折合的人馬走到哪裏了,如果發現情形不對,你和安邦可要當機立斷,帶我們的人離開,萬萬不可夾在兩隊金軍之間,切記切記!”


    感受著劉涚言語之間的關切,柴青源重重的點下頭道:“請大人放心,屬下定當依令行事。”


    劉涚點點頭,又跟柴青源說了一些戰術中需要注意的事項,直到柴青源忍不住再度開口,詢問劉涚究竟用什麽方法將兩千金騎遏製在坡道之上時,劉涚才終於站起身來。


    因為兩人身處的位置就是坡道旁邊的高台之上,為了便於指揮,劉涚所選的這個地方算是附近的製高點,哪怕今夜月色不算明朗,但兩人依稀還是能夠看清周圍的輪廓。


    指著那長長的坡道,劉涚道:“水往低處流,明日金兵不來則罷,隻要他們來了,我就要讓這秦嶺的山泉,變得像血一樣的紅!”


    清泉甘冽,卻將染血。


    “是時候了,金人欠下的血債,總是要用血來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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