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風雖說是不輸清虛散人的高手,但他可沒有將全副心思放在艾晨這些人身上,隻是偶爾得空的時候,出手指點一二而已。


    即便是艾晨,其功夫之所以比起其他人來要高出那麽一大截,還是在於自身小時候的底子打的好,加上跟著普風之後態度極其認真,才能有今天的這種成就。


    十來個金兵在麵對高家莊三個偵騎的時候,之所以能夠隻傷不死,是因為雙方都是措手不及,高家莊的偵騎在實戰方麵還是缺乏經驗,加上單兵戰鬥力確實不如對方,才有如此結果。


    等到劉涚帶領吳安邦等人搜尋來時,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一個是有心算無心,一個是倉促應戰,精神狀態首先就不同,加之劉涚這邊是雙向包抄,搶先用弩弓射殺造成對方首先戰鬥減員,其後劉涚憑借強悍的貼身搏殺能力,逼著艾晨不顧同僚逃竄,在心理上分化了敵人,也瓦解了敵人的信念,最終才能在保證己方無人受傷的情況下,獲取勝利!


    當然,在劉涚看來這還不是真正的勝利,隻因為艾晨在逃!


    應該說劉涚此時最想殺的人就是艾晨了!所以他發現艾晨逃跑之後,當機將現場丟給安娜等,自己孤身一個循著線索狂追而上。


    艾晨雖然逃跑的早,但此時畢竟是逃命,加上大敗虧輸的精神壓力,他哪有什麽閑工夫來注意掩藏自己的行跡,踩斷的花草、掛歪的樹枝,那都是給劉涚留下的清晰路標,讓劉涚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吊住艾晨的蹤跡。


    “看你跑!我還不信你能跑到天邊去!”


    劉涚此時的心跳反而變得平和起來。他畢竟不是安娜那種初上戰場的新人,在生死搏殺的關頭即便腎上腺激素會分泌,也已經遠遠低於普通人水平,本身就能很快的調整過來。


    雖說腎上腺激素能夠很好的喚醒人體的潛能,但同時帶來的後遺症和妨礙也是極其明顯的,一名優秀的戰士,就必須要學會臨戰時的冷靜,自主的興奮,不能讓身體自己來操控一切。


    隻有這樣,劉涚才能保證他的心跳平和,唿吸綿長,體能充沛。


    相對而言,艾晨在這個方麵就遠遠不如劉涚。還沒能跑出一裏路,他就開始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一顆心更是如同擂鼓般“嘭嘭”直跳。


    對於周圍的環境,劉涚當然是極其熟悉的,就在他跟艾晨前進的方向還有一裏多路的地方,就有一條大河。那是高家莊的護莊河水流出口,從上遊開挖的護莊河水,繞行高家莊院牆一圈之後,就在那裏重新匯入大河當中。


    此時正是河水水量充沛的時候,加上地處西北,落差大,那河裏的水流急促的很,哪怕就是高家莊裏也沒有幾個人敢在這個季節下水遊泳,就連劉涚在麵對這樣急促的河水時,心頭也會有幾分遲疑。


    所以在確定那艾晨是朝這個方向之後,劉涚反而不著急了。


    他知道艾晨的功夫其實是在他之上的,與其逼急了讓他掉頭迴來拚命,還不如這樣不遠不近的吊著他,時不時的射出一根弩矢,讓艾晨不得安生,始終保持一種緊張的逃命狀態,盡量消耗其體能的很。


    劉涚和艾晨兩人一追一逃,速度倒是極快,等到柴青源等人將那些金人屍體收拾妥當的時候,抬頭已經找不到兩人所在,哪怕就是安娜想去追索,也被吳安邦給阻止了。


    雖說如今安娜在高家莊裏的身份並不太明確,但就憑她是劉涚身邊的女人這一點,柴青源等人也不可能讓她去冒險,誰知道這些金人還有沒有同伴呢,要是劉涚不在的時候,柴青源等人沒能好好的保護好安娜,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向劉涚交待?


    故而安娜的意圖被柴青源等人給阻止了,不過讓柴青源等人高興的是,三套盔甲和三架弩弓以及配套的弩矢都找了迴來,劉涚最擔心的事情至少已經避免了。


    吳安邦和柴青源商議,由吳安邦帶領六個人迴莊繼續工作,其中也包括安娜,而柴青源則是帶上三個人,去尋找劉涚。


    他們這邊還在忙著協商分工,而劉涚那邊,卻是已經可以看見艾晨的背影,甚至在不走動發出聲音的時候,劉涚還能聽見前麵的流水聲。


    “艾晨,你怎麽還在跑?難道你就那麽怕死?因為你怕死,所以你才投靠普風的,對不對?”


    “你有自己的選擇,這點我不怪你,但你不應該欺騙自己的朋友,尤其那種兒時玩伴,你覺得你這樣心中好過麽?”


    “幸虧重陽沒有死,否則你會不會一輩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呢?難道你的心肝都是鐵石鑄成的麽?”


    一麵不緊不慢的攆著艾晨,劉涚同時也在後麵大聲的說一些攻心的話。雖說艾晨從不迴頭開口,但劉涚相信他的話,艾晨一定能夠聽見。


    “時間差不多了!”


    在綿延到河邊的小樹林之中穿梭,即便是劉涚仍舊能夠感到體能的快速消耗,他不相信艾晨身體的機能會比他更好,畢竟就連王重陽都承認,在喝過蛟血吃過蛟肉之後,劉涚的身體機能已經好的有些變態了。


    鬆軟的泥土、塌陷如沼澤的落葉堆,在地麵亂竄的浮根以及時不時會纏住鞋背的藤蔓,這些東西都會讓在舉步維艱,想要在這樣地麵條件當中保持高速運動,需要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體能。


    流水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在偶爾一些掠過的樹叢縫隙當中,甚至還能看見白茫茫的河水,而劉涚發現艾晨的逃亡方向已經在開始發生變化,從垂直衝向河邊,到轉彎循上遊而去。


    這個現象讓劉涚心中暗暗冷笑,很顯然,艾晨也覺察到河流的存在,甚至他已經親眼看見過那急促的河水,而他之所以改變方向逃亡,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情:他不會遊泳,或者說沒有膽量跳入這樣洶湧的河水逃生!


    艾晨是膽怯的,同時也畏懼死亡!


    恐怕艾晨根本不會想到,他一個轉彎的決定,就能讓劉涚推測出如此多的信息來。甚至劉涚還能肯定,艾晨的體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在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後,劉涚開始加快步伐,就如同釣魚一樣,當大魚上鉤之後,總是要收放幾次,好好溜溜魚才收杆。


    “轟!”


    當劉涚加快腳步之後,他看見從不曾迴頭的艾晨,這次終於是忍不住迴頭望了一眼,然而就是這一次迴頭,就讓艾晨腳下一絆,重重的摔了個狗啃屎!


    “你還要跑麽?前麵就出樹林了,一馬平川,你覺得你能快的過我手中弩矢?”


    劉涚看著艾晨連滾帶爬的樣子,心中當真是舒暢的很。他其實沒有想過現在就端起秦弩瞄準艾晨的後心,因為他還沒有過癮,遠遠沒有過癮!


    跌跌撞撞的艾晨在前麵拚命的逃亡著。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跟劉涚一拚之心的話,那麽現在,他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逃,逃!哪怕他已經知道身後的追兵隻有劉涚一個,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功夫在劉涚之上,可他心中沒有底氣,而他的勇氣,早已經在他決定拋開同僚獨自逃生的時候,消逝了!


    逃亡求生,就像是艾晨的心中的本能。


    當年,為了求生,他選擇了認賊作父,為了一條活跳,他老老實實在普風身邊做了多年的狗。


    剛才,為了逃生,他選擇拋棄同僚,跌跌撞撞一路狂奔!


    此時,他為活命,不理睬劉涚的冷嘲熱諷,執著的尋找著脫身途徑!


    然而他並非每次運氣都那麽的好,老人家常說久走夜路必撞鬼,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跟著艾晨衝出小樹林,劉涚頓覺眼前的視線一寬,整個天地都亮堂起來。進而,他就覺著艾晨整個人的背影都變得渺小了,當跟天地,還有那寬闊的河麵相比,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路,已經沒有了,艾晨茫然的看著洶湧大河,猛然間沒了主意!


    他凝立,劉涚也放緩腳步,一邊走,一邊扣上了弩弓。


    穿越數百年再現的秦朝弩矢,在陽光下散發著一種滄桑的光芒,箭簇那種綠中帶黃的流光,讓人不敢直視。


    “劉涚,放我一條活路,你想問什麽,我都說!”


    艾晨的臉上都是汗跡,即便他此時已經不再狂奔,但額頭上,頭發裏仍舊在不斷的冒出黃豆大小的汗珠來,順著已經衝順暢的坦途,如雨般滴落。


    “你覺得我應該問你什麽?問你為何要背叛自己的民族,欺騙自己的朋友,還是問你何以要對我的人痛下殺手?”


    劉涚冷笑,他覺得自己真沒有什麽需要問艾晨的,此時劉涚覺得唯一的遺憾,就是王重陽沒有在。可惜劉涚也沒有興趣先將艾晨抓起來,等有機會的時候再送給王重陽,實在是因為劉涚他自己就很想殺掉艾晨,很想很想。


    當艾晨在聽到劉涚的話,進而突然咬牙的時候,劉涚右手食指輕輕一動,“嘎嘣”一聲脆響,弩矢離弦而出,精準的鑽進艾晨的右腳大腿,強勁的力道直接撕開艾晨腿上的肌肉,箭簇“噗”地一聲帶著血絲從大腿另外一麵冒出頭來!


    “啊!”艾晨一聲慘叫,剛剛想去摸刀的右手,本能的,無奈的保住大腿根處,好像這樣可以減輕痛苦。


    “劉涚,你真的要殺我麽?”


    當艾晨這麽喝問,望過來的時候,劉涚笑了,他喜歡這個時候艾晨的表情,讓敵人絕望,是多麽暢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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