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彈子,當真是好算計啊!”


    劉涚率領著隊伍在荒山野嶺之間攔截金兵偵騎到第三天,跟吳安邦那一隊攏共截殺了十三批偵騎之後,他終於確定,金彈子不會搶著來攻打高家莊了!


    不僅僅是因為剛剛那個金兵的口供,更重要的是,劉涚明顯感覺這些金兵偵騎的“品質”一批比一批糟糕,到這最後一批,雖說有二三十騎,但在發現被劉涚等人包圍之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戰鬥,而是逃跑!


    什麽時候見過會逃跑的金國偵騎?至少劉涚沒有見過!除非是偵騎發現敵人的數量是己方數倍以上,否則他們絕對會先行試探戰鬥,然後再決定去留!


    然而之後麵,劉涚發現遭遇的金國偵騎已經沒有那種勇猛和傲氣,他們希望的是生存而不是榮譽,他們的心中也沒有身為精銳的驕傲,三五下就會被打亂陣型,而戰鬥技巧更是糟糕的要命!


    “胡立,不要割耳朵了,這些家夥根本不是精銳,而是金彈子送給我們的糟粕!”


    “啥?”


    最近的戰鬥在胡立很開心,他馬鞍旁掛的一串人耳朵已經有串的老長老長,用他的話說,這些都是將來在婆娘麵前吹噓的資本!


    所以劉涚的話讓胡立很吃驚,有時間怎麽能夠不割耳朵呢?那將來用啥吹牛皮呢?


    “我說,我們該走了!”


    “繼續殺金狗?”胡立“噌”地將那屍體頭上的耳朵割下來,興致勃勃的問道。


    “不,我們返迴高家莊!”


    “大人,今天才第三天.”問這個問題的,是張漢。這次戰鬥張漢的運氣著實不太好,前麵兩天都打的順風順水,眼瞅著敵人是一天比一天弱,他卻因為自己一時大意,被流矢咬了耳朵!


    一說起這個事情,胡立總是拿來跟張漢開玩笑,說張漢應該像他那樣,把耳朵當成戰利品,就不會受這個罪了!


    此時頭上纏著布條,那原本純白色的布條已經變得灰不拉幾,不過張漢也沒心思去換,本來傷的也不重,若是太用心照料傷口,豈不是正好給胡立等人取笑的機會了?


    “不打了,咱們迴高家莊,金彈子那小子,竟然懂的保存實力!”


    “劉,照你這麽說,我們是已經勝利了?”


    別看安娜是個女人,事實證明女人一旦熟悉戰場的味道之後,表現也不會輸給男人的。第一次見到戰場上的死屍時,安娜大吐特吐,但凡事都有第一次,當安娜親手結果了幾個金兵的性命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變得迥異!


    當初還有些怯弱的女孩子氣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漠,還有毫無感情色彩的眼神。應該說安娜此時給人感覺是很恐怖的,活脫脫就是在臉上寫了“殺手”兩個字,然而無論是劉涚還是胡立等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因為他們都清楚,這是因為安娜還不夠成熟。


    不是生理上的不成熟,而是心理上的不成熟。她還沒有真正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戰士,每殺死一個人,那戾氣就會在她心中縈繞不去,將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等到真正習慣之後,她就會像劉涚,像胡立那樣,殺人之後全無感覺。


    “勝利?”


    劉涚瞥了眼神情冷漠,放佛是冰山一般的安娜,淡淡的笑道,“勝利?對我們來說,那是件遙遠的事情,你知道金彈子麾下是多少兵馬,而我們這幾天又殺了多少金兵呢?”


    一聽劉涚這麽說,安娜頓時也就安靜下來,確實,百來個金兵,跟一支五千人的隊伍一比,可以說絲毫無損其根本。


    之所以金彈子的隊伍始終沒有出現在高家莊附近,甚至從被生擒的金兵口中拷問出來的結果證明金彈子領著部隊根本就是在背道而馳,這隻能說明,金彈子應該是另有目的。


    如果說金彈子是走錯了方向,打死劉涚都不相信,隻因為被抓的金兵都承認,在金彈子的隊伍裏,就有個宋人將領,叫薄元!


    薄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劉涚心中當真是恨不得將這廝大卸八塊,他甚至時常後悔當初比武時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因為薄元,金兀術想要得到高家莊的具體位置,怕還需要一陣子時間。


    雖說猜不透金彈子何以會南轅北轍,但這卻讓劉涚知道,金彈子絕非是小說記載裏那種有勇無謀的莽夫,同時劉涚也不會因為金兵暫時放慢腳步而感到輕鬆,相反,金人裏麵會用腦子的人越多,對劉涚來說,就越不是一件好事。


    從目前所在的位置趕迴高家莊,以劉涚等人輕車簡從的情況之下仍舊需要一天半的時間,而劉涚推算,等他們趕到高家莊的時候,高玉娘等人應該已經離開差不多兩天時間了。


    兩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了。


    在返迴高家莊的路上,劉涚心中始終還是在盤算,那金彈子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劉涚整天都在想,就連金彈子帳下的薄元,也是捉摸不透!


    前天,他被叫到金彈子麵前,原本以為金彈子是要問明道路,又或者是想知道有沒有小道捷徑之類的,薄元甚至都在心中想好了說辭,殊不料金彈子根本不問路,從頭到尾打聽的,都是高家莊內部的情況,而在得知高玉娘和高寵難以站立之後,金彈子很快就推斷出,王重陽找普風要黑玉續斷,目的怕就是為了救高玉娘和高寵。


    若是按照最佳恢複效果來怕算,金彈子覺得高玉娘和高寵至少已經好了一個,再加上一個足智多謀的劉涚,還有兩三百彪悍的青壯,這樣的戰鬥力並不容小覷。


    當然,在金彈子看來也就僅僅是不容小覷而已,還沒有達到讓他畏懼的程度。


    而金彈子在問過之後就將薄元打發走,接連兩天走的方向也混不對路,這讓薄元的心中忐忑起來。他以為,是自己對高家莊的描述讓金彈子畏懼了,更重要是的,金彈子是前鋒,而知道準確路線的人就隻有他薄元,若是這邊帶錯了路,豈不是意味著,金兀術率領的中軍,也會因此而浪費很多時間?


    金兀術跟金彈子之間的關係,薄元自然是清楚,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金兀術因為遲遲不能趕到高家莊而發怒,最終金彈子卻將所有的責任推卸到他這個帶路的人身上。


    正如劉涚想的那樣,能夠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下來的,都不會傻子!


    薄元跟金彈子本就談不上感情,況且他這個人更不會講什麽義氣!他若是講義氣,會在高老爺子擺出比武招親的擂台時,不顧自己四十歲的“高齡”,跳上擂台妄圖癩蛤蟆吃天鵝肉,比武抱得美人歸?他若是有氣節,又豈會主動向金兀術投誠,並且毫無芥蒂的說出高家莊所在?


    歸根結底,此人就是個奸詐而又自私自利的貨色,但事情開始向他認為的,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時,他就會毫無顧慮的做出一些事情來。


    比如說,偷偷離開金彈子的前鋒隊,而跑去找金兀術,說明情況!


    如果然自己的利益不遭受損害,是薄元這種類型的人在遇見事情時本能的第一反應。


    所以,薄元跑了!


    就連金彈子都沒有料到,薄元,這個主動向金人投降,如同乞食喪家犬一般的宋狗,竟然有那個膽子,不告而別又或者說臨陣脫逃了!


    一來金彈子人雖然聰明,但遇事確實是少了些,二來他也沒往哪方麵想,總以為薄元是不是來那良心醒悟,打算跑去通知高家莊的人早作準備,所以在得知薄元失蹤,有極大可能是潛逃之後,金彈子隻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竟然露出笑容,衝著來報告消息的哈桑道:


    “當真是天助我也!薄元這條狗,溜的還真是時候啊!”


    從金彈子營中跑出來的薄元,自然並不知道金彈子的決定,在他的認知裏,出現這種情況不可能不派人尋蹤追趕,故而薄元跑的很急,他幾乎是不顧馬匹的性命,一路朝著來路狂奔,以期望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金兀術率領的中軍,將金彈子的詭異行為匯報上去,從來把自己給摘出來。


    不過金兀術率領的中軍速度自然慢的多,薄元無論多順利,沒有個三兩天的功夫也會死找不到人的。


    劉涚在決意返迴之後,一行人也是快馬揚鞭,不敢稍有耽擱,隻因劉涚再三強調,金兵攻打高家莊那是一定的,既然已經達到拖延金兵形成,為高家莊那些鄉親們的離開打好掩護這個任務之後,繼續留下來跟金兀術的中軍貧民,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跟著劉涚一同離開高家莊的四十名戰士,無論平常時候訓練有多麽刻苦,無論劉涚製定的戰術多麽的精妙,無論率領他們的將領有多麽的威猛,最終還是有五個人犧牲了,再也迴不了高家莊了。


    對於劉涚來說,五名戰士的死,令他心疼!


    如果不是金彈子突如其來的改變,恐怕這個數字還會上升!而五名戰士的犧牲,也讓劉涚對於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有了新的認識!


    光是依靠質量,是不夠的,想要在這亂世活下去,軍隊士兵的數量,同樣重要!劉涚甚至打定主意,隻要這次能夠順利的撤到巴蜀,他一定要想法子,征召足夠多的士兵!


    當夜幕低垂的時候,劉涚終於看見高家莊那高高的院牆,雖說此時的高家莊已經看不到一排排的讓人倍感溫馨的炊煙,但仍舊能夠讓劉涚一行人,滿心都是迴家的幸福。


    而劉涚此時卻不知道,在距離高家莊五天路程左右,也就是來犯高家莊的金兵後軍之後,一支隊伍正在做著戰前最後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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