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要十多天才能痊愈的傷勢,在劉涚這裏僅僅三天的時間就已經結痂,在確定不會影響到自己行動之後,劉涚就決定動身出發,第一站就是前往鹹陽,尋訪當初曾經走動到高家莊的王姓富商一家。


    根據高老爺子所說,這王家乃是世代商賈,就連當初開國太祖奪權時的兵荒馬亂,竟然都沒有受到半點的波及,反而能夠左右逢源,逐漸壯大。


    像這樣的家族,往往是有其特別的地方,否則如何有幸成為覆巢之完卵,城門之遊魚?


    雖說兩家久不聯係,但高老爺子分析王家應該還在鹹陽城中安居,隻是世道不靖,難得行動而已,隻要劉涚能夠將他的親筆信帶去給王家家主王慕仙,想必對方一定會買賬的。


    其實對於劉涚來說,那個勞什子的王慕仙是否買賬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說動王家的異人,來高家莊給高寵和高玉娘療傷。這才是正道,也是最考驗劉涚口才。


    在動身之前的一個晚上,高寵跟劉涚促膝暢談,不僅僅教給劉涚許多江湖行走之道,同時在檢驗了劉涚‘服氣決’的進度之後,又將‘服氣決’的第二層口訣教給劉涚,並且讓他背熟,指點修煉的要點。


    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雖說高寵也在為劉涚修習‘服氣決’的超快進度而驚訝,但同時他認為這並非是什麽好事,參天大樹自地起,如果根基不牢靠,到後麵恐怕不僅僅是難度變高,更有可能導致無法逆轉的後果,故而反複叮囑劉涚,一定不要急於求成,而要按部就班。


    高玉娘自然是舍不得劉涚走,還有那楊再興。


    但是人不能隻看眼前,鼠目寸光。劉涚此去或許有一定的風險,但也有很大可能給大家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在劉涚看來,這個風險是值得的,況且他對自己有信心,不就是一個簡單的潛入敵後尋找同誌的任務麽,這種類型的任務在後世對他來說,也就是小菜一碟而已。


    至於說楊再興,已經被高寵正是收入門下,經過老爺子的同意之後,破例傳授高家嫡係才有資格修習的“服氣決”,根本就不可能跟著劉涚前往鹹陽。


    “大哥二哥,玉娘,再興就交給你們了!”


    騎在高家為他提供的腳力馬身上,劉涚紮緊行囊,衝著送別的人群揮手。


    “幹爹,早去早迴啊!”


    楊再興一個勁兒的抹眼淚,一隻手被師傅高寵捏在手心,另外一隻手則是吊著高玉娘的手指。


    “再興,你可是堂堂男兒漢啊,擦幹淨眼淚,記得幹爹唱過給你聽的那首歌麽,他說風雨中,這點疼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哭,至少我們還有夢...”


    楊再興順著劉涚起的頭,用稚嫩不清的童音和幾乎分辨不出的調子,哼唱著。


    是呀,至少還有夢,如果一個人連夢都沒有了,那麽他是否還活著?


    躍馬揚鞭,劉涚孤身一人,向著鹹陽的方向打馬而走,他不是不想多陪陪楊再興,不是不想多陪陪玉娘,可他知道,越是不舍,就越是難舍。人生之中總有那麽一些分離的時候,但分離不就是為了再一次的相會?


    劉涚相信,等他找到異人之後,定然可以長久的陪著楊再興和玉娘,幸福的生活下去。


    然而這僅僅是劉涚此時的夢想,他還完全不知道,被金人所占領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或許這個時代沒有後世那些先進的手段,但此時的人更為野蠻,也更加的愚昧。


    日頭自東而西,劉涚一路朝著北方而行。


    高寵畫給他的地圖簡陋而簡單,若不是他本身對於方向有著非比尋常的辨識能力,恐怕根本無法按圖索驥,確保自己能夠走到鹹陽。


    差不多七八天的時間之後,劉涚走進了一處農莊,通過詢問後他才真正確定,距離鹹陽已經不遠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適應,加上劉涚曾經受過的那些訓練,讓他日常行為舉止基本像是這個時代的人,至於說他若是想偽裝成為金人卻還是不易,畢竟相貌就是迥異,同時他也不會說女真話。


    哪怕現在的金人大多都用漢話交流用漢語書寫,但那股濃濃的女真腔也是學不來的。


    打歇腳的農莊裏問明白再繼續往北就完全是金人控製後,劉涚就不得不開始為自己謀劃。


    首先他把馬兒給賣了,然後把自己打扮成活脫脫一個乞丐模樣,打狗竹棍裏藏著三棱刺,賣馬得的銀兩卻是被他藏於鞋底,破爛的衣裳加上熏天的臭味,以至於經過金兵的邊卡時,那些低階的金兵甚至連搜他的興趣都沒有,幾腳就將他踹過了關。


    順利混入金人占領地區,劉涚也在途中聽說了黃天蕩之戰的最終結果,當知道金兀術火燒韓世忠海舟順利脫逃,劉涚心中也曾有過一絲的懊悔。


    這個事情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隻要那日在牛頭山上,劉涚能夠提醒嶽飛或者是告訴牛皋,消息傳遞到韓世忠耳朵裏,這位有勇有謀的元帥定然能夠提前想到應對之法。


    然而那個時候的劉涚,確實沒有管閑事的那份心情。


    劉涚的懊悔也不過是短短的數息功夫,拋開這些雜念,劉涚覺得自己此時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混入鹹陽,找到王家。


    抱著這個目的,劉涚一路盡量不招惹是非,眼瞅著再經過一座城鎮就是鹹陽,就連劉涚都為自己這一路的順利而暗暗喝彩時,意外卻發生了。


    說是意外,其實跟劉涚並沒有太大的幹係。


    當他看見大隊金兵順著官道上過來時,就趕緊蜷縮到路邊的草窠裏藏了起來。他並非是擔心偽裝會被金兵識破,實在是因為在進入金兵占領區之後他見識了太多金人的暴躁,和不把宋人當人的行徑,一旦招惹上,總是很麻煩。


    一開始的時候劉涚覺得自己躲在草叢之中很安心,然而當這隊金兵行進到一半的時候,劉涚卻不由自主的罵了一聲“艸!”


    不是他嘴巴髒,實在是忍不住!


    因為這隊金兵明顯不是打仗迴來,而是押送著犯人,從裝束來看是宋軍,當然僅僅是宋軍劉涚並不會理睬,畢竟宋金兩國一直處於交戰狀態,有俘虜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張漢,你這個蠢家夥,怎麽又落到金軍的手裏了!”


    真正讓劉涚生氣的,是那十幾個俘虜裏麵,竟然有一個熟人——牛頭山上俘虜營裏的張漢!


    俗話說的好,當今四大鐵,劉涚跟這張漢也算是一起扛過槍的那種,如果要劉涚眼瞅著張漢落入金人手中而不理不睬,說實話他還真辦不到!


    “這是要逼我啊!”


    金兵隊伍人數其實並不多,畢竟隻是押送一隊宋軍俘虜,而且此處基本可算是金國的大後方,十幾個俘虜,半個謀克的兵力就足夠了。


    半個謀克是多少呢?


    各種兵加起來一百多個,在金軍當中就可以算是半個謀克了。


    所以劉涚躲藏在草叢裏沒多久,這隊金兵的尾巴就打他旁邊過去了。心中默默計算了金兵的人數後,劉涚有些喪氣的搖了搖頭。


    “不成啊,難度太高了!”


    望著金兵隊伍的方向,劉涚一麵自言自語,一麵卻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前方不遠處就有個金兵的休息點,類似於宋朝的驛站,專供行軍隊伍或者是軍政係統人物歇腳的地方。


    “嘶,奇怪了,張漢這廝也不是宋軍裏什麽重要人物,還有跟他一起的那些士兵,看打扮都是普通宋軍,不留在俘虜營,押解著東轉西轉的幹啥呢?”


    一個謎題擺在了劉涚麵前,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此事有多大的貓膩,劉涚眼下也隻有一條路可以走:跟上去,伺機解救張漢!


    是的,在劉涚的計劃當中,隻考慮了張漢而沒有考慮其他人,畢竟這裏不是牛頭山,外麵沒有宋朝的軍隊,光是他跟張漢兩人想要脫身已經夠難的,如果再帶上十幾個人...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不出劉涚所料,這半個謀克的金兵果真是趕著點兒到驛站,不過隻有領頭的謀克帶著幾個親兵大搖大擺的進了驛站院子,其他士兵還有那些俘虜則隻能是在驛站外麵安營紮寨。


    好在金人本就是逐水草而生的遊牧民出生,安營紮寨這種事情實在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一會兒功夫不僅僅帳篷起來了,就連做飯的香味兒,都鑽進了劉涚的鼻孔。


    揉了揉快要造反的肚子,劉涚暗罵自己愚蠢,為啥不準備點肉幹再上路,在這種時候有兩塊肉幹填填肚子也好啊!


    說起來也是劉涚自己大意,總覺得孤身一身肯定不會挨餓,隨便怎麽也能弄到吃的,就沒有特別準備,此時看金兵開飯,他心中的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咽了一口唾沫,劉涚不斷的轉移位置,仔細的觀察起紮營的金兵。


    或許是因為身處大後方,而且又在官道旁驛站紮營的緣故,這隊金兵並沒有按照作戰時的習慣在營地周圍豎起籬笆,甚至連基本的哨兵都沒有安排,隻是有那麽幾個懶洋洋的家夥,守著躺在一處的俘虜而已。


    這樣鬆懈的守衛方式,劉涚覺得完全就是老天賜給他的良機,隻不過要如何將張漢一個人救走,劉涚還需要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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