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了,陳教授!”


    林夏顫抖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本來還氣不打一處來的陳新,突然覺得很好笑便笑了,不過當然是偷笑。


    “咳咳……”陳新幹咳兩聲,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下麵的措辭。


    林夏看了看前麵就兩個人了,幾乎可以感受到麵試老師眼神的銳利,本來就緊張,還在老師可見範圍內接打電話,她幾乎能用喉嚨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以至於陳新的兩聲幹咳,都讓她不禁一驚。


    “嗯,我這兒在麵試呢,所以…”林夏有點受不住這雙麵煎的局麵,想催促陳新,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誰讓你麵試的?”陳新接住了話茬。


    “我自己?”林夏不明就裏,但又不得不迴答,沒想到說出來變成了疑問句。


    “算了,你來校門口吧!”陳新輕描淡寫地說道。


    但是,對於林夏來說,這一點都不輕描淡寫,排隊的現在隻有一個人了,馬上就到自己。現在來校門口,無異於將自己趕出這個學校。


    “可是…”林夏說道,因為太緊張,其他的話哽在喉嚨沒出來。


    陳新歎了口氣,本來自己想發脾氣的,不知為什麽,現在卻覺得有些內疚,好像做錯了什麽似的。


    “相信我。”他輕聲說道,便掛斷了電話。


    這三個字像是鎮靜劑一般的,將林夏裏裏外外的緊張都消散了,她眨了眨眼,沒有猶豫就向外跑去,這時她前麵的人剛走進麵試室。


    衝動就是如此,一時間情不自禁。而衝動就是如此,意味著你冷靜下來之後會很後悔。


    林夏飛奔來到校門口,隻看到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一個亮著微光的門衛室,裏麵坐著個困倦的保安,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她第一反應是,完了。


    但是看著偶爾射過來的車燈,她僥幸的心也會微微跳動。


    汪曉詩麵試完了,到處找也沒找見林夏,打電話老是在通話中,有人說她上廁所去了,有人說她表現不好早走了……


    知道的人總有,不過答案千奇百怪,讓你的疑惑變得更大。


    其實林夏也沒等多久,但她給陳新打了很多個電話。


    一開始不停地打,後來隔一會兒打,再後來隔好一會兒打。


    陳新把手機放在後座的外套裏,因為懶得拿便沒接,他想著就快到了,沒想到的是這家夥一個接一個地打。


    倒是有點像某個人,某個自己曾經很熟悉的人。


    某個人叫陳新,不過那時的陳新隻有23歲,大四快要畢業了。


    “我沒有,相信我。”


    22歲的林雅研,嫩的能掐成水來。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紅通通的,裏麵滿盈著清澈的淚水,仔細看她的眼睛,裏麵似乎盛著一片汪洋大海。


    她粉嫩的嘴唇微微抖著,長長的睫毛也顫抖著,楚楚可憐,經不起任何的驚嚇和拒絕,不然她那汪海洋就要決堤。


    陳新咬咬牙笑了,慢慢地溫柔地安靜地抱住林雅研。


    在他懷裏的林雅妍身子也微微顫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鼻子一酸,一行眼淚從眼角偷偷滑落。


    “我信。”他說。


    眼前的一切變得暗淡,車來車往,一連串鳴笛聲驟然響起。


    陳新驚醒,原來是綠燈,他心裏想著,便發動汽車。


    一切都是迴憶,一切都是虛幻,而現實就是永不消散的痛苦,和那行似乎從未幹涸的眼淚。


    過了紅綠燈,轉個彎,校門便出現在眼前。


    黑暗裏的林夏,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團團打轉,校門的宏偉壯麗襯得她的身軀越發渺小。


    “渺小,嗬!”陳新自言自語道,徑直將車停在林夏麵前。


    看到車燈,林夏驚喜地轉過身來,正好與陳新看向她的視線相對。


    她本來笑著,後來又不笑了,再後來又強擠出了笑。


    陳新又歎了口氣,還是那種愧疚,他不知道為什麽,或者憑什麽。


    “上車來!”陳新伸出頭去對林夏說道。


    林夏沒有猶豫,徑直坐到了副駕駛上,係上安帶,什麽話都沒說。


    陳新發動汽車,他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這本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那就駛向公路的盡頭吧,他在心裏說著,一拐彎匯入忙碌的車流。


    林夏沒說話,隻是不時地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臉上沒透露太多,陳新知道她不安。


    直到在這條路上的,某個等紅燈的間歇。


    “現在,麵試應該結束了吧。”她輕輕仰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說著,如釋重負的樣子。


    就連交通燈也似乎被她影響了,紅燈也轉綠了。


    陳新起步,說道:“麵試結束了,你是你最擔心的嗎?”


    “過去的事。”她說著,笑了笑,有點譏諷的意味。


    突然她睜開眼睛,陳新正看她,急忙轉過頭,幹咳兩聲。


    陳新看不到她的表情,內心卻十分好奇,又很緊張。


    其實林夏想說,以後就跟著你了,但突然的四目相對,將這話堵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林夏的聲音響起,打破了車裏有些微妙的氣氛。


    “不知道。”陳新淡淡地說,又看向林夏問道“你怕不怕?”


    林夏想了想,說道:“我沒明白,您說怕什麽?”


    陳新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會聊天,而且覺得“怕不怕”這樣的話也太曖昧了,還好林夏沒多想,他在心裏想著。


    “想看日出嗎?”陳新又問道。


    “這個…也行,你想問我怕不怕熬夜是吧?”林夏答道,語氣很像迴答問題的小學生,期待被打一百分。


    陳新笑著點點頭,果然林夏很開心,趴在玻璃上看窗外。


    從上車開始,一句沒問為什麽,也沒問錯過麵試會怎樣,也沒問之前的師生約定算不算數。


    她是忘了,還是不在乎,還是等他先說?如果等他先說的話,實在不合理,畢竟在這件事上,他一念可以決定她的去留。


    陳新很好奇,她小小的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麽。


    鄭奎送文曉文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有種想和她一起去寢室的想法。


    他想去看看林夏,問問她麵試怎麽樣了。


    “今天很開心,謝謝你送我迴來。”文曉文笑著說道,像女主角結束一天與男主角的奇妙約會之後的標準台詞。


    鄭奎想著別的,也沒多在意,反正她說的話從來沒有深意,也不用思考,便笑著點點頭。


    文曉文走近一步,主動踏入了兩個人的親密距離,鄭奎本能地想要後退一步,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一大隊人擠得無路可退,而錯過了最佳時機,再向後退就顯得太過刻意了,他有點左右為難,但還是禮貌地笑著。


    文曉文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說道:“你穿製服的樣子真帥,我可以經常去觀賞嗎?”她抬頭,不是詢問的眼神,因為滿眼深情。


    鄭奎有點招架不住,真希望林夏能突然冒出來,突然他想到個辦法。


    “蟲子!”他大聲喊道。


    文曉文突然一把抱住鄭奎,大聲叫著:“快打死它!快打死它!”


    鄭奎閉上眼睛,他很悲傷,聲東擊西,金蟬脫殼都沒有成功,反而被文曉文甕中捉鱉。


    他本來想委婉地拒絕,可是沒想到文曉文道行這麽深,想著剛才還以為文曉文會像林夏一樣反應,他笑了笑,完不是一個品種嘛!


    他抓住文曉文的雙肩,輕輕拉開她,說:“沒事了。”


    放開她雙肩時,他刻意向後退了一步,退出他們的親密距離。


    “曉文,我有…”


    文曉文一個箭步躍起,她薄薄的嘴唇穩穩地貼上鄭奎的嘴。


    蜻蜓點水,一個轉身,她便消失在眼前。


    “我有喜歡的人…”鄭奎呆滯著自言自語。


    他多希望文曉文是林夏,或者他喜歡的人是文曉文。


    人們常說,你愛的人恰好也愛著你,需要巨大的運氣。


    這樣的運氣,他怎麽就不能有?他在心裏問道。


    “沒想到這裏風這麽大!”陳新大聲說道。


    風真的很大,陳新原本就沒有梳好的頭發,此時已經吹得像個雞窩,他緊裹著外套,像冬天裏天橋上的乞丐。


    想到這裏,林夏哈哈笑了起來,被一陣疾馳而來的風,吹得有些缺氧。


    看到表情滑稽的林夏,陳新又笑了起來。


    “我不行了,迴車裏了!”林夏邊說邊指手畫腳。


    陳新點點頭,一轉身也進車裏去了。


    “感覺很神奇,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林夏笑著說道。


    “啊?”陳新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正對著車裏的後視鏡捋頭發,捋好後又說道:“是啊,兩個世界,很榮幸和你在同一個世界!”說著向林夏伸出手。


    林夏輕輕握住陳新的手說:“我也是!”


    她的手涼涼的,卻將一股暖意送入陳新的心裏,他有點感動,不知道為什麽。


    林夏的手從掌心抽出的時候,他有股抓緊的衝動,卻沒有。


    抓緊又有什麽用,該走的總是要走的,願意留下來的才會留下。


    “留下來,別走!”陳新說著抱緊懷中的林雅妍,好像這樣真的能將她留下來。


    他能明顯的感受到林雅研身子漸漸僵硬,她的手逐漸放開他,比起冬夜的寒風刺骨,還要寒冷得多,心的一半都結了冰,隻留下一半僥幸。


    “對不起…”林雅研一改之前的楚楚可憐,她的聲音堅定而苛刻,像閃著寒光的刀刃,銳利而危險。


    陳新23年來,他一直認為,男人就要有骨氣,特別是麵對女人的時候。


    所以,和林雅研這個萬人垂青的女神戀愛將近四年,他從未求過她,從未答應過她的無理取鬧。即便分分合合,他從來沒有過甚至沒有想過,要求她。


    “我求你…”說出這話,他是帶著哭腔的。


    林夏有點難過,他,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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