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淩晨,在外邊陣陣爆竹聲中,甄懷仁將龐文浩兩口子從雞鵝巷的二處招待所帶了出來。依舊是甄懷仁坐在前排,龐文浩二人坐在後排“送你們迴去?”


    “現在迴去,不是嚇住老人了。”龐文浩立刻拒絕“隨便一個酒店或者賓館吧。”


    甄懷仁點點頭,柴老二立刻啟動汽車。剛剛他和邰蓑衣談了很多,其中大部分卻都是廢話。最關鍵的談了兩個方麵,合作和規矩。


    合作方麵除了之前的情報合作外還增加了經濟合作。邰蓑衣終於不要臉了,當然現在的甄懷仁也不是任他揉捏的,所以他們決定搶徐恩曾的買賣。怎麽做?老規矩,這麽大的投資需要保護安全吧,所以經濟部未來也會設立經濟警務處。徐恩曾的格局太小了,眼裏隻盯著一口油田。老狐狸和小狐狸一番討價還價,就把這個連影子都沒有的衙門分了。


    未來餘樂醒將會調任經濟警務處擔任處長,副處長甄懷仁推了孫千。相比於在憲兵學校掛個名字,這廝更適合幹特務。作為交換邰蓑衣負責為苗劍秋取得委員長的諒解,然後推到警政司督查室督察長的位置。看來鄧司長真是搞特務的料,邰蓑衣竟然沒有發現這位已經換了心。又故技重施,準備河蚌相爭漁翁得利。


    與此同時,邰蓑衣要求以後甄懷仁下屬的第三處涉獵的任何經濟活動都要有第一處的參與。這當然是強人所難。為此邰蓑衣給予了另一方麵的補償。他願意將第二處在南洋的所有資源向第三處開放。這當然是在糊弄傻子,如今甄懷仁在南洋雖然剛剛起步,可是有錢有人,根本不需要帶上來蹭飯的邰蓑衣。所以甄懷仁選擇用以後合作賺錢來換取二處在南洋的所有情報站。換句話說,就是把二處趕出南洋。


    這下輪到邰蓑衣瞻前顧後左右為難,最終大家隻好先擱置爭議。


    至於第二條規矩,則是講明雙方業務的界限,免得過界。甄懷仁爽快答應了,對於他來說,缺的是時間,反正三處沒有整合完成前,自己依舊什麽都拿不到。


    車子很快停到了一家酒店,柴老二下車去辦手續,甄懷仁等人則靜靜地坐在車裏抽煙。車裏十分安靜,好像大家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良久之後,柴老二迴來示意,甄懷仁目送龐文浩和胡東霞下車走了進去“迴家。”說著閉目養神。他感受到了胡東霞的暗示,可是今晚沒興趣。這個瘋婆子,自從她大哥死後就瘋了。他感覺這個女人在用另一種手段報複自己,關鍵自己還有些上癮。


    迴到家卻發現客廳還亮著燈,甄懷仁好奇的走進屋,就看到了在電話旁打盹的高琴書。看了眼對方手裏的記事本,走了過去,推行高琴書“怎麽在這睡?感冒了怎麽辦?”


    “你以為我想啊。”高琴書不顧形象的伸了個懶腰,立刻覺得不妥,用雙臂護住身體。


    甄懷仁這次倒沒有矜持,而是拿過對方手裏的筆記本,坐到了她的身旁,匆匆看了眼。


    “你要亂來,我就喊。”高琴書渾身僵硬的威脅甄懷仁。


    甄懷仁聳聳肩“睡吧。”等待對方讓位置打電話。


    高琴書輕咬嘴唇,站了起來,卻因為腿麻,直接栽進甄懷仁懷裏。


    “迴來了?”與此同時客房的方向傳來了梁才初的聲音。


    高琴書立刻要站起來,可是一隻有力的臂膀將她的細腰箍在懷裏“是啊,姐夫還沒睡?”


    梁才初看著高琴書在甄懷仁懷裏掙紮的窘迫,尷尬的說了句“就睡,就睡。”說著反身走進客房關上了門。


    甄懷仁立刻鬆開手,與此同時,挨了一巴掌“你都往我身上推。睡吧。”說完,甄懷仁坐到了電話旁,拿起話筒撥了出去。


    高琴書此刻才明白什麽意思,剛剛兩人那曖昧姿勢,不管她自己怎麽解釋,梁才初都不會相信。唯有甄懷仁以本來麵目出現,梁才初才會認為高琴書是被逼迫“休想我感激你。”說著趕緊跑了。


    甄懷仁看了眼對方那窈窕背影,有些無奈“是我,怎麽了?嗯?什麽時候的事?我就來。”掛了電話,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向富忱胎動了,可是到現在都生不下來。


    因為柴老二開走了車,甄懷仁隻好自己開車來到蔣家,門子自然認得自己的老板,趕緊將他讓了進來。


    這次蔣嫿秀沒地方躲,兩人終於時隔一個多月後再次相見。隻是兩個人都沒有吭聲,守在產房外。


    不多時,大蔣太太聽到消息,拍婆子將甄懷仁請去相商。蔣嫿秀倒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雖然她不承認,可是現在蔣家真的需要一個男人主持大局。當然隻是臨時的,直到現在,她都堅信大光頭和蔣空華依舊會在將來某一天迴來。


    甄懷仁隨著婆子來到前院,卻被引到了佛堂。此刻大蔣太太正跪在佛前心思不屬“你來了。”


    甄懷仁不吭聲走到對方跟前,將她抱起。相比昨天中午,此刻的大蔣太太乖的跟一隻貓般“我有罪,我有罪。”


    甄懷仁坐到蒲團上,輕輕安撫對方“沒事,以後你也會有的。”


    大蔣太太身子一顫,低頭蜷縮在甄懷仁懷裏“我有罪,我有罪……”


    “我給她們說了,大人最重要。”甄懷仁本來以為自己這個決定會讓大蔣太太反應強烈,可對方並沒有任何不滿,依舊重複“我有罪,我有罪……”


    “你沒有。”甄懷仁湊到對方耳邊“過兩天你會接到外國來的電報,別怕,他們在國……”


    大蔣太太卻摟住了甄懷仁脖頸封住了他的嘴。


    向富忱母女雙雙斃命的消息是黎明時傳進來的。甄懷仁十分惱火,哄睡了大蔣太太,又囑咐了幾句婆子後,才來到後院。


    熬了一天的蔣嫿秀正在一邊難過,一邊組織人手收斂殘局。看到甄懷仁臉色難看,卻沒有吭聲。顯然甄懷仁匆匆露了一麵就不見蹤影,這讓蔣嫿秀更加失望。


    甄懷仁皺著眉頭看了眼產房忙碌的眾人,拉住一個端著臉盆要走的傭人問“醫生呢?怎麽不給少奶奶收拾一下?”


    “奴才這就去喊穩婆。”傭人知道甄懷仁身份,趕緊應承。


    甄懷仁眼睛眨了眨,穩婆?他問過傭人,向富忱是昨天傍晚就胎動了。這麽久,再遠的醫院也沒問題的。突然他想到了大蔣太太的反常。


    “甄先生。”蔣嫿秀冷著臉走過來“我嫂子要換壽衣了。”


    甄懷仁聞言,不顧蔣嫿秀臉色,扭頭看向幾步之外臉色蒼白,平躺在床上的向富忱“節哀。”說著轉身向外走去。現在蔣家知道他醜事的隻有那個婆子了。


    大蔣太太睜開眼,慵懶的起身,疲憊的伸手拉了一下床頭的長繩,外邊立刻傳來了清脆鈴音。片刻後,一個陌生婆子走了進來,嚇得大蔣太太立刻拉住被子護住自己“你……你……”


    “稟太太,是甄先生讓奴婢伺候太太的。”對方恭敬的迴了一句。


    大蔣太太一愣,立刻臉色變得蒼白。


    甄懷仁進來的時候,大蔣太太依舊躺在床上。看到甄懷仁,對方連忙背過身去,不看他。她已經知道向富忱難產而亡的消息,此刻再見甄懷仁,她是惶恐的。畢竟向富忱比自己年輕,和甄懷仁關係更近,這個強盜什麽都做的出的。


    “怎麽了?”甄懷仁坐到了大蔣太太身旁將渾身顫抖的她攬進懷裏“別怕,都怨我。這是意外,沒人想的。”


    大蔣太太覺得自己聽錯了,可是仔細聽了聽,又沒有錯,迴過頭看著甄懷仁“你不恨我?”


    “你和她對我都很重要。”甄懷仁親吻對方臉頰“說到底是我昨天太過分。”他對向富忱根本談不上感情,大家不過是因勢利導,不得不為。隻是有些事情一旦開頭,就會形成習慣,所以甄懷仁輕輕的說“別人的孩子我不管,可是你要是對我的孩子這樣。我不答應。”


    大蔣太太鬆了口氣,卻又生出怨氣“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不過是想讓瞞住她生孩子的消息。不想她福薄……”


    甄懷仁有些不懂,向富忱懷孕多少人都知道,雖然早產,可這有什麽,怎麽還要瞞住?


    “我……有了。”大蔣太太見此,隻好拿出自己的保命牌。


    甄懷仁眼睛一亮,興奮的吻住了忐忑不安的大蔣太太“好,好,好……”說著抱起大蔣太太在臥室來迴踱步“好好好……”又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的橫衝直撞,不由懊惱“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還瞞著,要是傷了身子怎麽得了?”


    大蔣太太看著甄懷仁這失態的舉動,突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伸手撫摸對方的下巴“我錯了……”


    甄懷仁的快樂是怎麽也藏不住的,很快就被沉浸在悲痛中的蔣嫿秀察覺,頓時更加不滿。可是向富忱的身份說重要也是對外人,在蔣家內真的沒有多大地位。自己父兄全都不在家,自己一個女人出麵隻會惹人詬病,因此,當傳來太太決定委托甄懷仁全權負責向富忱的喪事,哪怕蔣嫿秀再不願意也隻能忍了下來。


    “你怎麽了?”孔令侃是中午得到的消息,立刻來了。可是甄懷仁的狀態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傷心過度,得了失心瘋。


    “沒事。”甄懷仁接過雪茄“對了,玉門關那筆買賣二處也要分杯羹。”


    “什麽?”孔令侃頓時不滿“攏共才多少?”


    “把一處踢出去,咱們三分天下。”甄懷仁點上煙。


    孔令侃眨眨眼,坐了下來“要不我也去三處?”


    “行啊。”甄懷仁無所謂。


    “算了。”孔令侃不過是試探,他這一陣被孔太太耳提麵命,已經懂了一些之前沒有想清楚的問題。小光頭要迴來了,他的手不能太長。


    甄懷仁聳聳肩“行啊。”


    孔令侃咒罵一句“你多會上學?”


    “原本打算明天,不過照現在看,怎麽也要大後天了。”甄懷仁為了表現,特意請了一個有道行的瞎子,對方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停屍七天,一個是停屍三天。甄懷仁原本打算按照七天進行,可是大蔣太太心裏有愧,堅決要三天。他也就答應了。想到這,他又忍不住笑了。


    “神經病。”孔令侃感覺和甄懷仁接觸越多,越有精神錯亂的傾向“那後天去我父母家吃頓飯吧。”


    甄懷仁不耐煩的問“怎麽了?”


    “還不是你那個小舅子發財了。成了石油大亨。”孔令侃可惜道“他走的時候還邀請我來著。”想想他都想撞牆,誰能想到甄懷仁身邊都是這種運氣好到爆炸的瘋子。他當時聽說對方去外國找石油,甚至覺得向克藩比甄懷仁還神經。沒想到人家是深藏不露,果然是向家人。


    “金錢麵前無父子。”甄懷仁苦笑“難不成大家認為如今這位還會念及舊情分給我幾個億?”


    “自然不會。”孔令侃當然明白甄懷仁的意思“可是眼下這不有玉門關的項目嗎?”


    甄懷仁不確定的問“孔院長……”


    “他們要一成。”孔令侃故作大方地迴答。攤上孔令侃的三成,也就是玉門關項目孔家要四成。


    “我沒意見。”甄懷仁故意等了片刻“關鍵邰處長那裏就需要孔院長出麵了。畢竟我是小字輩。”到了關鍵時候,可大可小的甄懷仁立刻縮了起來。


    “知道了。”孔令侃想了想“對了,伯父領了任官狀了嗎?”


    “領了。”甄懷仁感激的說“這個是真的多謝老弟了。”甄北伐是年三十到教育部領的參事任官狀。迴來後精神狀態就不一樣了,別的不說,這幾天老太太氣順了很多,說話雖然依舊銳利,可是已經。


    “應該的。”孔令侃笑著說“我聽說伯母也是女中豪傑。”


    甄懷仁狐疑的等待下文。


    “我這一陣在想,你如今也是黃埔六期……”孔令侃看甄懷仁一副躲閃模樣,趕緊說“這有什麽,委座都認了,別人誰敢不認?嚇死他。我的意思是,咱們別光想著從男人這邊動腦筋,女人也要抓起來。滾。”笑罵一句後,他繼續說“他們每個人都有太太吧?她們也是捏到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畢竟枕頭風的威力你最清楚。”


    甄懷仁卻想到了其他問題“你這不是找不自在,枕頭風的威力你知道,我知道,上邊能不知道?”


    孔令侃胸有成竹“就是那位……的主意。”說著指指上頭。


    甄懷仁沉默不語,看來小蔣太太終於要親自上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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