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仁以為小蔣太太不過說說而已,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小紅山的電話九點時,小蔣太太要來看望大蔣太太一家。


    “你不是膽子大嗎?”向富忱看著手忙腳亂穿衣服的甄懷仁嘲諷一句“把她睡了啊。”


    “好了。”大蔣太太沒好氣的說“都什麽時候了。”


    甄懷仁無奈的說“七姐,人家來捉奸了。”


    向富忱一聽,更不高興了,拿起枕頭扔了過去“閉嘴。”


    甄懷仁這麽快安撫住向富忱並不是靠著別的,而是兩人根本早就認識,對方是向克番同父異母的七姐。當初甄懷仁拿著妹妹的照片就是請彼時前清重臣,民國初年重量人物的兒媳向富忱看。


    甄懷仁鬆開被他擋住的大蔣太太“你有身孕,別動肝火。”


    “你還說。”向富忱怒視甄懷仁。


    甄懷仁看著向富忱“我不是你的十六弟,差不多就行了。”說著接過大蔣太太遞過來的衣服“你可以不穿。”轉身走了出去。


    大蔣太太也不理會向富忱,她本來就不是蔣空華母親,就跟甄懷仁說的一樣,事已至此,隻要甄懷仁遵守約定,她就不吭聲了。


    向富忱沒想到當初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喘的甄懷仁如今竟然根本不拿她當迴事。可是此刻沒有台階的她又不得不跟著穿衣服。


    齊婆子走了進來,湊到了大蔣太太身旁開始為她梳頭。大蔣太太看著梳妝鏡裏的向富忱冷笑一聲。


    向富忱聽到了,卻隻能裝作沒聽到。甄懷仁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自己對他來說真的沒有多重要。看來使用對付蔣空華的那一套對付甄懷仁行不通。也對,大蔣太太放在過去也是皇親國戚啊。


    八點的時候,配屬給小蔣太太的稅警總隊警衛連士兵已經抵達,開始布防。


    甄懷仁並沒有跟著,而是再次檢查了院子的周圍。


    九點整,小蔣太太的車隊準時抵達,讓甄懷仁意外的是邰蓑衣也在。


    因此,甄懷仁並沒有守在大蔣太太的屋外,而是在小蔣太太進院後,返迴前院和邰蓑衣密談。


    “西安?”甄懷仁心頭一緊“我怎麽也不夠格吧?”他為憲兵一團在西安團滅叫好,並不代表他不怕死。東北軍和西北軍如今還和中央軍有交火,對方可是恨特務恨得牙癢癢。這時候自己跟過去,命可就懸了“別人就不說了,單單老哥,資曆就比我深啊。”


    “老弟怎麽不夠格。”邰蓑衣擺擺手,哪裏看不出甄懷仁的心虛,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老弟是tyl書記處的參事,隻憑這一點就夠。我確實想去,可是兩條腿還沒好,過去就是個累贅。”說著露出遺憾的表情。


    甄懷仁語塞,心中大罵,自己可是想要你的命,沒想要你兩條腿。如今真的是作繭自縛“老哥知道小弟還沒有結婚吧?”


    “哦。”邰蓑衣點點頭“聽說龐太太最近身體不舒服是要多休息一下。”


    甄懷仁猛地抬起頭,看著邰蓑衣。


    邰蓑衣笑著拍拍甄懷仁的肩膀“老弟沒壞過規矩,我也不會壞。還有,究竟是不是陳華告訴我的,你猜。”


    甄懷仁無奈聳聳肩“可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偏偏選我。”


    “夫人和孔太太認為tyl在陝西的影響力有利於問題解決。”邰蓑衣終於給出了答案。


    甄懷仁臉直抽,他真的想給自己一巴掌。


    正說著電話響起,甄懷仁說聲抱歉,拿起話筒“蔣宅,哪位?哦,我就是甄懷仁。徐處長啊,有事?”


    邰蓑衣笑著拿出煙,如今局勢漸漸明朗,有些人又要開始投機了。誰讓甄懷仁跟蟑螂一樣怎麽踩都不死,還越活越精神,你會遊泳嗎?竟然還有後了。


    “複職?實在抱歉,我已經接了電雷學校,估計之後沒有精力放在第四課了。對,請代我向司令官表示感謝。對,再見。”甄懷仁看著邰蓑衣“我不瞞你,孩子是我的,我也不希望還有人知道。”


    邰蓑衣點點頭“這是自然。我很佩服老弟的敢作敢當。老弟放心,做哥哥的這點還是可以保證的。不過以後老弟還是低調一點,畢竟馬上就要做別人家的女婿了。”


    甄懷仁點點頭“話說開了,我也不瞞你,那天爆炸後,我真的有過衝進去幹了你的想法。隻是進去以後沒找到人。”


    邰蓑衣錯愕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你,真有你的。”有些事就怕挑明了,甄懷仁把這種話說出來,邰蓑衣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翻臉?對自己沒好處,不翻臉?這廝不是第一次想殺自己了。而且他媽的兩次都明著告訴自己,擺明了就是認定自己不會動他。關鍵自己還真的不會動他。


    “咱倆誰也別裝。”甄懷仁意有所指的說“我知道你也懷疑我。不過你以後應該不用擔心了。”


    邰蓑衣又聽懂了甄懷仁的意思,他要擺脫特務的身份,轉去做海軍,做稅警了。可是邰蓑衣對此深表懷疑,入了此行就身不由己了,已經不是他們自己能夠決定的了。況且委員長會放心將電雷學校交給甄懷仁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他不相信甄懷仁不懂,懂還這麽說,為了什麽“那咱們也算亦敵亦友了。”


    “對,亦敵亦友。”甄懷仁痛快的迴答“以後是好朋友,小弟以後遇到困難老哥一定要伸把手。”


    “好說,好說。”邰蓑衣明知道甄懷仁這又在挖坑,卻不得不點點頭“那老弟先幫哥哥一個忙。我要進tyl。”甄懷仁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齊五不是已經在了。”甄懷仁提了一句,卻立刻說“要不那個參事老哥來吧。”


    “哎,我哪能壞了規矩。”邰蓑衣擺擺手。


    甄懷仁想了想“相信這次事情過去之後,有些位置就空了,要不到時候老哥鍾意哪個位置,我提名?”


    邰蓑衣一副替甄懷仁考慮的表情“老弟這麽做,恐怕會招來詬病吧?”以前的tyl什麽都不是,就是個新型的社團,可是這次之後,各方都會將注意力集中到tyl。自己的身份一直飽受詬病,所以由甄懷仁提名他,確實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沒事。”甄懷仁渾不在意“以後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弟兄們的事能辦的再為難也要辦。”


    兩個人的演技相比上一次都有了提高,當然因為甄懷仁的起點太低,所以提升的幅度最大。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敲門聲,甄懷仁走過去將門打開,被邰瘸子從上海緊急調來的沈醉站在外邊。甄懷仁讓開門,對方卻隻是對著邰蓑衣點點頭。


    “走吧。”邰蓑衣轉動輪椅“夫人那邊應該要離開了。”說著對甄懷仁囑咐一句“這兩天老弟好好安撫一下吧。”


    沈醉這才走了進來推邰蓑衣的輪椅。


    “好的。”甄懷仁點點頭。兩天,也就是後天就要出發了。老天爺保佑,讓自己死也死在和日本人的戰場上,千萬不要被同胞哢嚓了。


    三人來到後院門口,不多久,小蔣太太就在大蔣太太還有向富忱的陪同下走了出來。蔣嫿秀一早就上班去了。


    果然大蔣太太的情緒並不高,反而是向富忱態度比剛才要好。


    送走小蔣太太等人後,甄懷仁就跟著大蔣太太迴到小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向富忱率先打破僵局。


    “哪樣?”甄懷仁詫異的看了眼向富忱。對方卻白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迴了房間。這態度變得,饒是甄懷仁已經有了準備也不由心頭一熱。


    “你不知道?”大蔣太太狐疑的看著甄懷仁。


    “知道什麽?”甄懷仁一步來到大蔣太太麵前將她抱起走向向富忱的預設戰場“怎麽了?究竟發生什麽事?早上不還好好的?”


    “剛剛她二嬸來為你向嫿秀提親。”大蔣太太不錯眼的盯著甄懷仁。


    甄懷仁一愣,停下腳步“怎麽會?我不知道啊。”


    “真不是你?”大蔣太太狐疑的看著甄懷仁。


    “你該不會認為我真的爬了你弟妹的床吧?”甄懷仁皺著眉反問“人家憑什麽興師動眾的幫我出頭?”仿佛這是有人要害他一般“你怎麽答複的?”


    “還能怎麽答複。”大蔣太太錯開眼,不吭聲了。


    甄懷仁卻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直勾勾的盯著她。


    “你滿意了。”大蔣太太說著委屈的哭了起來。這算什麽事,繞了一圈,把自己搭進去了,向富忱搭進去了,可是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別哭,別哭。”甄懷仁趕緊走進臥房,無視了站在門口正想躲開的向富忱坐到了床上“以後我會待你們好的,咱們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


    “嗬嗬嗬。”向富忱沒忍住笑了起來“你的心真大,我們三個你都要。”


    “她們兩個我是一定要的。”甄懷仁說著輕拍懷裏的大蔣太太以示安撫“你可以走啊,找你的男人去。”


    向富忱被甄懷仁噎的說不出話“你會放過我?”


    “為什麽不。”甄懷仁看著向富忱“你畢竟是十六少的七姐啊。光這名頭放到哪,人們不是趨之若鶩。”


    向富忱不吭聲了,甄懷仁的這話怎麽理解都沒問題。可是她的理解,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賭氣般的走到甄懷仁身邊坐下“他迴來怎麽辦?”


    剛剛被安撫住的大蔣太太渾身一顫,又不安分起來。


    “放心,我別的不會,偷人拿手。”甄懷仁說著將向富忱摟住“我後天出遠門,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


    “去哪?”大蔣太太忙問,問完又後悔。


    果然向富忱一臉嫌棄的看向窗外。


    “保密。”甄懷仁用臉蹭蹭大蔣太太的臉“總之很危險,所以別埋怨,也別怕。說不得我就迴不來了,人家這是給我一個領死官。”


    大蔣太太不吭聲了,雖然望門寡也不好聽,可總好過這樣。再說了目前這事知道的沒幾個,想到這,大蔣太太才頭一次認真端詳正騷擾向富忱的甄懷仁,可惜了。


    大蔣太太本來就是迫於局勢不得不為,可是向富忱卻不同,她是一個講究付出必須有收獲的。打開甄懷仁的手“廢什麽話,沒事我去吃飯了。”說著就被甄懷仁拉倒在床上。


    “輕點,輕點。”有了希望,大蔣太太對向富忱的態度又不一樣,如今她的肚子裏可是蔣空華的骨肉。雖然知道多半父子二人迴不來了,可是萬一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呢?就算是那樣,去母留子後,自己的日子說不得還更逍遙呢。


    盧秋漪聽著同事們的議論,迴到自己的辦公室,惱火的坐了下來。鄭若蘭懷孕了,不用說一定是甄懷仁的。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鄭若蘭昨天上午離開後就再沒有出現,同時也明白為什麽昨天下午公布的去美國分社的名單上沒有自己。不是鄭仲鳴那個廢物的功勞,而是那個……那個小家夥幫了自己。


    很顯然,鄭若蘭已經發現了自己和甄懷仁的關係,然後想要拆散自己,卻因為這個小家夥而放棄了這個想法。


    敲門聲過後,一個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秋漪姐。”關上門。


    “怎麽了?”盧秋漪迅速的恢複了笑容“你也聽說若蘭懷孕了?”


    “是啊。”馮道靜笑著說“本來昨晚就想打電話給你報喜,可是姑父那有客人。害得我,起了早,趕了個晚集。”


    “這有什麽。”盧秋漪笑著起身為馮道靜倒了一杯茶“伯父伯母高興壞了吧?”


    “對啊,姑父昨晚就喝醉了。”馮道靜根本沒有提防“姑母本來今天要迴來的,結果直接決定在表姐家再住一段時間。”


    “如此最好。”盧秋漪開心的笑了起來“還是娘家人照顧的周到。”鄭若蘭懷孕,馮桂芝作為娘家人照顧左右。那麽自己的計劃就可以更加順利的實施了。


    “對了,你看你姐剛剛發表的小說了嗎?”盧秋漪隨口一問。


    “自然看了。”馮道靜興奮地說“一口氣連著看了三章。”按照甄懷仁的計劃,這小說就不是衝著賺錢去的。所以並沒有什麽印刷成冊出售,而是直接讓馮力文在《力量》的文學副刊《國民文學》上以連載形式刊登。馮力文辦事從來都是做到極致,幹脆修改了《國民文學》的發行計劃,以特刊的形式將小說分章發了出來。那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短短幾天,鄭若蘭的知名度迅速上升“我姐寫的怎麽那麽好。”


    “慢慢來你也可以的。”盧秋漪笑著鼓勵。


    “不行的,我不行的。”馮道靜趕緊擺擺手“我可沒有我姐那麽高的水平。”


    “我告訴你個小秘密,可你不能外傳。”盧秋漪神秘的對馮道靜說。


    “你姐以前寫的可沒現在好,也是一點一點的修煉出來的。”盧秋漪說著好像想起什麽“我那應該還有你姐以前寫的小說,你要是看了就懂了。”她對鄭若蘭短時間內文學功底大增是持懷疑態度的。沒辦法,甄懷仁那個混蛋已經一再證明,他為了鄭若蘭可以不擇手段。


    “那,那能讓我看看嘛。”馮道靜果然怯生生的哀求“好姐姐,我就想知道我姐怎麽提高的水平。”


    “哎。”盧秋漪擺擺手“還是不要了,那都是你姐大一的時候寫的,好幾年了,也看不出什麽。你要是想走文學的路子,還不如直接找指導她的人。”


    “誰啊?”馮道靜立刻追問。


    “你姑父啊。”盧秋漪沒好氣的說“你不會不知道伯父他是日本帝國大學文學係高材生吧?”


    “可是,我以為……”馮道靜錯愕的看著盧秋漪,顯然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鄭英晨會和文學創作沾邊。


    “虧你還是他的侄女呢。”盧秋漪取笑馮道靜“伯父的本事多著呢。你要是越了解他,才會越明白,伯父實在是屈才了。他要是不做官,一定是位大文豪。”


    馮道靜半信半疑的看著盧秋漪“我不知道啊。”


    “那現在知道了。”盧秋漪笑著說“隻要他肯指點你一二,相信我,你的水平一定迅速提升。說不得就是第二個鄭若蘭。”


    送走被她說的昏頭昏腦的馮道靜,盧秋漪迴到座位上,開始盤算下一步該做什麽。突然她記起曾經聽人說過,孕婦在孕期是不能受到大刺激的,否則大人孩子都很危險。那麽自己要不要讓事情在鄭若蘭懷孕期間爆出來呢?她猶豫了,終於用最兇狠的語氣說出了最善良的話“就當欠你的。”


    “從首都到江陰不遠吧?為什麽方副參謀長用了這麽多久?”陳鯤看著麵前自稱方仲能的人。但凡做警察的都有個毛病,認人。難怪甄懷仁電話裏說了那樣一句話。


    “原本很快,可是卑職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特意向孔代院長請了假。”方仲能平靜的迴答。


    一旁的廖肯突兀的站了起來“處長,副總,參謀長,許支隊長那邊應該準備好了。我過去看看。 ”


    林素國看陳鯤沒吭聲,點點頭“行,注意安全。”


    “我也去吧。”張道宏臉色蒼白,起身看都不看方仲能,和廖肯一起走了出去。


    “方副參謀長既然得到代院長的賞識,想必是有真才實學的。”陳鯤平靜的說“不過我們這裏的規矩比較特殊,這幾天方副參謀長先熟悉一下我們的條例。畢竟你是要負責總隊的細務的。”


    “是。”方仲能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表現出什麽。


    陳鯤看向沒吭聲的林素國,顯然他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我們這雖然很多軍官都是留過洋的,不過不同於稅警總團。”林素國顯然並不是無的放矢“待遇會有一些差別。比如部隊內的軍官不準擅自安置親朋出任。就算有缺,也隻有推薦權沒有任命權。我希望方副參謀長謹記。行了,跟著我的副官去找駱處長辦理手續吧。”說完之後林素國喊了一句,外邊進來了一名上尉,簡單安排後,方仲能跟著走了出去。


    “麻煩。”陳鯤歎口氣“相忍為國吧。”


    “就怕人家是自認欽命大臣。”林素國意有所指。


    “所以啊。”陳鯤沒當迴事“能用則用唄。”


    很顯然,現在已經有人在提防他們這個團體了,不過甄懷仁和別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野性。陳鯤自認為也算了解甄懷仁,可是也不時被對方的出人意料弄得頭疼萬分。這麽狂野的人怎麽可能容忍有人或者實勢力對他牽製。這年頭將軍都可以幾十幾十的死,一個中校副參謀長又算得了什麽。不得不說,陳鯤影響著甄懷仁,同樣的,甄懷仁也在影響著陳鯤。倘若是以前,陳鯤就算製定計劃也會對生命存有敬畏之心,如今卻已經慢慢蛻變為一顆軍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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