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們又是鄰居。”甄懷仁神色古怪的看著藍旗袍身旁的中年人。此刻這位身上大包小裹的,可是那些東西甄懷仁卻看著眼熟。


    “是啊,是啊。”中年人沒有一點尷尬,說著塞給甄懷仁一個梨“嚐嚐,這梨不錯,挺甜的。”說著走進包廂。


    藍旗袍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了進去,可是又心虛的扭頭,目光正好和盯著她的甄懷仁撞個正著,趕緊迴過頭側過身,不給那個登徒子機會。


    甄懷仁返迴包廂,麵對目光揶揄的陳華,咬了一口手裏的梨“走吧。”事實上,她們剛剛放下東西,準備去餐車吃飯。


    陳華點點頭,起身跟著甄懷仁走了出去。來到餐車剛剛點完餐,就看到藍旗袍夫婦走了進來。


    此刻因為正值中午用餐時間,餐車已經滿了,藍旗袍的先生四下看了看,走到了甄懷仁身邊“這位先生,梨甜吧?”


    甄懷仁看了眼藍旗袍,笑著說“挺甜,兩位要是不嫌棄,不妨一起。”


    藍旗袍的先生立刻應了一聲,坐到了甄懷仁身旁,與此同時,招唿藍旗袍“璐茜你坐在這位太太旁邊吧。”


    藍旗袍顯得有些尷尬,卻還是坐了下來。


    “維特。”藍旗袍的先生打了個響指,很有派頭的招唿一聲。


    乘務員顯然已經習慣了,走了過來。


    “我叫楊湘石,上海人,家裏有些小生意。”待點完餐,藍旗袍的先生開始自我介紹。


    “哦,幸會。”甄懷仁接過對方的名片,看了看“楊先生是做證券的,怎麽還要去連雲?”上海才是全國的金融中心,連雲實在不值一提。


    “我去辦些事情。”楊湘石笑著接過了甄懷仁的名片看了看,卻發現上邊隻有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甄先生的名片確實特別。”


    “我就一個公家小職員,實在不敢辱人眼球。”甄懷仁自謙一句。正說著,他感覺到一隻腳開始在自己的腿邊磨蹭起來。餘光掃了眼斜對麵的楊太太,挪動了一下位置。可是那隻腳片刻之後又跟了過來。甄懷仁隻好一邊敷衍楊湘石一邊鬆鬆領口。


    “甄先生很熱?”楊湘石有些好奇,畢竟如今是冬天,江北的氣溫被江南要低很多,哪怕是在車廂裏,他也是恨不得再多穿幾件。


    “冬天吃辣椒絕配。”甄懷仁答非所問。說著甄懷仁伸手“服務員,來瓶白酒。”


    從始至終,陳華和楊太太都沒有吭聲。反而是楊湘石禁不住甄懷仁的蠱惑,沒多久就和甄懷仁一起喝了起來。


    楊湘石的酒量自然不能和久經考驗的甄懷仁相提並論,待吃完飯時,又醉了。


    “我請客。”甄懷仁看楊太太準備付賬,笑著說了一句,將錢遞給了服務員“多的來瓶紅酒。”然後扶起已經站不穩的楊湘石,對陳華說“你們吃吧。”向包廂走去。


    “你放心,到了我一定喊你。”兩人來到車廂,甄懷仁笑著將肩膀上的楊湘石推倒在床鋪上。伸手從不省人事的楊湘石懷裏拿出錢包看了看,裏邊除了錢還有一張兩萬元的欠條。欠款方正是連雲的一家商號。


    這時包廂門被拉開,楊太太走了進來,看到甄懷仁手裏的東西,冷著臉說“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兩萬塊不少吧?”甄懷仁笑著拿出打火機“給我一個理由不點著它。”


    “少奶奶,請用茶。”一位尤物恭敬的將茶端給向影心。


    向影心伸手接住,沒有吭聲,而是對一旁的一位麵向刻薄的老嫗說“母親,首都這裏風氣開放,講究人人平等,唐媽已經忙活了一天了。”


    老嫗看了眼站在一旁不敢吭聲的尤物用鼻音說了句“既然媳婦開了口,你就坐下吧。要不然好像我苛待你一般。”


    “是。”唐媽應了一聲,卻不敢露出任何表情,恭敬的坐到了兩人下首位置。


    “母親是慈善的,哪裏會苛待了誰。”向影心趕緊恭維一句“待一會立文和兄長迴來了,我陪著母親去四下轉轉,這幾年首都可是模樣大變,有不少新鮮的玩意。”


    老嫗的嘴角微翹“媳婦有心了。”說著歎口氣,向影心心中一沉,果然老嫗開口“立文這孩子從小有主意,學了洋學,這老祖宗的規矩就更不在意了。你說說結婚這麽大的事,我和他的父親還是從外人嘴裏知道的。我們倒是沒什麽,可是就怕親家那邊怪罪。”


    “家父也一樣。”向影心笑著說“得知我嫁給立文,雖然同樣生氣,卻更擔心我舉止粗疏,不能侍奉好父母。”


    “你看看,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老嫗很滿意向影心的迴答“媳婦是個好的。”說著從手腕上摘下來早晨特意帶上的一對鐲子“洋規矩我不懂,可是老理總是沒錯的。”


    唐媽趕緊起身湊了過來,接住鐲子,來到向影心身旁遞給她“少奶奶。”


    向影心接過手鐲,並沒有在意,麵上卻裝作高興的說“謝謝母親。”隻是這角度也說不清是對著老嫗說的,還是唐媽。


    老嫗微微有些不快,正要開口,外邊傳來動靜,馮力文和一個中年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她立刻將這小事拋諸腦後“怎麽了?沒成?”


    “成了。”走在當先的中年坐到了老嫗旁邊的主位“不過那邊太墨跡,請客吃飯,送禮還要笑臉相迎,實在可氣。”


    馮力文沒有吭聲,向老嫗行了一禮,然後目不斜視的坐到了向影心身旁。


    “成了不就行了。”老嫗送了口氣,又恢複了從容“做生意辦事不都這樣。”說著誇獎一句馮力文“若不是立文,想送禮都找不到門路。”


    中年皺皺眉頭,站了起來“我累了,你們聊。”說著敷衍的向老嫗行禮後,直接說“唐媽,我的茶。”


    馮力文的手微微攥緊。


    “大哥,喝酒之後喝茶對身子不好的。”向影心煞有介事的說“我有一位學西醫的朋友告訴我,容易生不出兒子。”


    老嫗一聽按下不滿,趕緊對中年人說“你看看,我說你,你不聽,難怪這些年怎麽也……”說著怒視唐媽“以後不許酒後喝茶。”


    唐媽臉色一陣清白,卻不敢吭聲。


    “母親,時候不早了,兒子,兒媳也要上工了。”馮力文站了起來,行禮後不等老嫗開口,轉身就走。


    向影心隻好跟著起身行禮後,退了出來。


    “嫂子,謝了。”一坐進車裏,馮力文就低聲說了一句。


    “這有什麽。”向影心不以為意“不過你家的規矩怎麽這麽怪,酒後喝茶?”


    馮力文沒有吭聲,臉色卻更難看,啟動汽車開出了小院。


    一路之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車子來到了稅務署外,馮力文平靜的說“我們那的規矩,有身份的人家要用體己的仆婦招待留宿的親朋。”


    向影心愕然“唐……你……”


    “我的生母因為樣貌出眾,生下我後,就被那個女人送去了他兒子那裏,說是我生母會照顧人。”馮力文的怒目圓睜的攥緊了方向盤“不但這樣,但凡有家中朋友留宿……”


    “別說了。”向影心惱火的給了馮力文一巴掌“老娘瞧不起你。”說著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馮力文靠在車座靠背上看著向影心的背影腦子裏卻想的是甄懷仁。


    向影心的身材很迷人,可是有一個人也不遑多讓。甄懷仁帶給他的驚喜太多了,一下子把他提拔到了tyl通訊社總編輯,這還不算,又把二十四景的承建利潤分給了自己三成。二十四景已經證明了甄懷仁的眼光,他相信目前還不算什麽的tyl通訊社未來一定會大放異彩。所以甄懷仁對於他來說簡直太重要了,重要到他可以犧牲一切,而現在他就是在做鋪墊。他要用現在的馮家做祭品,來打造自己的馮家“一切都值得。”


    “這不就得了。”甄懷仁點上煙,看著麵前正在梳攏頭發的楊太太“既然值得又何必自尋煩惱。”戲謔間將已經揉作一團的借據從自己腿下拿了出來。


    “給我。”衣衫不整的楊太太憤憤不平的伸手去拿,卻再次被甄懷仁抱在懷裏。隻是她並沒有如同剛才一般那麽大的反應。


    “我隻是想幫你。”甄懷仁說著伸手為楊太太將盤扣一粒一粒的係好,這才輕拍對方鬆開手。


    楊太太站了起來,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剛才是我。”坐在甄懷仁對麵,欣賞了一下午活春宮的陳華拿出一支煙點上。


    “嗯?”甄懷仁不明白。


    “你該不會沒注意她的腿並不長吧。”陳華揶揄一句。


    甄懷仁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誰才是餐車上的元兇,可是自己當時竟然選擇性的忽略了。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你還有五分鍾換衣服。”


    陳華一聽,拿起手邊的煙盒扔了過去。這個混蛋剛才逼著自己出去,見自己不從,就當著自己的麵和楊太太胡來。自己也是正常人,甄懷仁該下地獄。


    車外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連雲市車站到了。甄懷仁沒有再理會正在費力喊楊湘石的藍旗袍,直接帶著公文包走下火車。反而是陳華看不過去,對湊了過來的孫千低語幾句。孫千立刻去安排了。


    “多事。”甄懷仁不高興的說了一句,坐進了一輛開到站台的福特汽車,陳華忍著想要打人的衝動,跟著坐了進去。


    孫千推開司機,坐到了前座準備開車。


    為了盡可能低調,甄懷仁已經交代了不需要稅警總團派車,可是顯然人家沒有把他的話當迴事。


    “坐前邊去。”甄懷仁皺著眉頭。


    “是。”陳華無視了裝瞎子的孫千走下車坐到了前座副駕駛。


    孫千啟動汽車。


    雖然海州緊挨著連雲市,可是到底沒有挨著車站,孫千跟著前導兼護衛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在傍晚來到了一片軍營外。已經有一大批人在門口等候。


    “開進去。”甄懷仁將看了一路的材料放迴書包,一邊輕柔眉間一邊說。


    孫千早就對軍營布局爛熟於心,立刻加入速衝進了營區,直奔遠處一片孤零零的營房。


    車子停下,甄懷仁沒有動“我餓了,你準備飯,我迴來吃。”


    這話顯然是給陳華說的。


    “我是你的秘書。”陳華據理力爭。


    “那,這就是你的工作。”甄懷仁不為所動。


    “我也是你的女人。”陳華寸步不讓。


    孫千幹脆裝死不吭聲。


    “那你為什麽不下車?”甄懷仁反問。


    陳華卻還是不動。


    “突擊隊。”甄懷仁不再多說。孫千立刻啟動汽車,眼看著一群軍官出現在遠處,再次揚長而去。


    待稅警總團一行人緊趕慢趕來到軍官隊駐地時,甄懷仁正在欣賞他的那些小玩鬧們練拚刺。


    “甄科長什麽意思?”教育科長唐三山搶先發難“大家誠心實意相迎你卻如此愚弄我們。”


    “都來齊了?”甄懷仁卻連理都不理對方,直接問提前幾天來的林素國。


    “都齊了。”林素國迴了一句。


    因為有人挑動要給甄懷仁點顏色看看,所以人來的很整齊。


    甄懷仁點點頭“誰叫譚誌超?”


    “我。”一名少校迴了一聲,向前走了一步。隻是不等他再說什麽,跟著孫千來的特警二隊隊員一擁而上將此人按在地上。


    “甄科長這是什麽意思?”甄懷仁的舉動立刻引起了眾人的不滿,甚至有人開始戒備的把手放到了腰間,畢竟上個月甄懷仁和邰蓑衣可是剛剛血洗稅警總團。


    “譚誌超涉嫌殺妻。”甄懷仁平靜的說了一句。


    眾人遲疑了,甄懷仁雖然再次抓人,可是這次卻不一樣。因為譚誌超的妻子上個月確實死了,隻是他說是病死的。


    譚誌超立刻開始喊冤,不過沒兩聲,就被孫千的人摘了下巴。


    “已經授予稅警總隊職務的軍官還有所屬部隊軍官留下,其他人先去休息,等通知。”甄懷仁拿出煙看著唐三山“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打電話。”說著揮揮手。


    剛剛還在眾人麵前舞槍弄棒的突擊隊此刻早已拿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將眾人圍住。


    “姓甄的,你要造反?”有人立刻大喊著掏出槍對準了甄懷仁。


    卻立刻被旁邊的突擊隊員一槍托砸倒。


    “帶走,誰給他的膽子?”甄懷仁指著和尚罵禿子“一個中尉就敢這麽放肆了?”


    唐三山看了眼幾步之外的高台上一群手拿mp18的突擊隊員,選擇了識時務,跟隨一眾人等在突擊隊的押解下走向不遠處的倉庫。


    甄懷仁隨意的坐到了一個木箱之上,孫千立刻將一個鐵桶拿了過來,放到了甄懷仁麵前。


    “那,這些都是我收到的,內容千篇一律,都是告你們這些年來各種違法的。”甄懷仁好整以暇的從文件包裏拿出厚厚一摞文件,在眾人麵前舉了起來。


    剛剛還心有戚戚的眾人頓時精神一凜,哪裏還顧得上‘誰爹死,誰娘嫁。’稅警總團待遇好,加上黃傑在的時候挑撥離間,上行下效,內裏的醃臢事一點都不比別的地方少。


    甄懷仁看了眼這裏邊同樣臉色不好看的德國軍事顧問團團長施坦因“我認為都是誣告。”說著將這些東西全都扔到了麵前的鐵桶裏,拿出煙,孫千立刻湊過來劃著火柴為甄懷仁點了煙。可是麵對繼續燃燒的火柴他並沒有扇滅,而是在看到甄懷仁微微點頭後,扔進了鐵桶裏。


    鐵桶立刻變成了火焰山,沒辦法,為了追求不露怯,孫千特意往裏邊倒了汽油。


    “我希望諸位對得起我的這份信任。”甄懷仁看著麵前的近百名軍官。


    “是。”林素國第一個立正,敬禮,算是帶頭表態。繼而是朱亞英、齊焌、廖耀湘、曹蔭堂、駱德榮、郜鬱文等外來戶,畢竟他們是靠著甄懷仁進入了稅警總隊。雖然這裏原來軍官的問題與他們無關,可是此刻他們也選擇了站隊。


    壓力立刻來到了原稅警總團的這些軍官身上。眾人神態各異,張道宏知道是到了他迴報甄懷仁的時候了,立刻跟著迴了一聲,敬禮。作為官佐學校的校長,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他,立刻帶動了在場的絕大部分基層軍官跟上。


    李樹衛等人看到大局已定,同樣不得不立正敬禮。


    “好。”甄懷仁將煙扔進了鐵桶,站了起來,同樣嚴肅的迴了一個軍禮“李樹衛同誌帶領政訓處工作人員協助我對其他人員進行甄別,其餘人員去陳秘書那裏看一下你們的暫代職務。我提醒諸位,未來你們帶的兵,就是從這些人裏挑選的。”


    眾人精神一凜,心態又不一樣了。雖然稅警總團兵源從來不缺,可並不代表他們不需要好兵,強兵。畢竟有強兵才能有本錢奪到更多的戰功。此刻眾人再沒有對之前被帶走的各位同袍的憐憫,反而已經磨刀霍霍,準備開始爭奪了。


    之前他們還擔心甄懷仁怎麽從稅警總團的六個團裏弄到兵,此刻才知道,人家壓根就沒想和和氣氣的說話,而是要完全的毀了稅警總團,將所有的精華都拿走。


    施坦因正正軍帽,向甄懷仁致敬“請問明天的演習還有必要嗎?”


    “當然。”甄懷仁笑著說“稅警總團這麽趁錢,我們幫忙報銷一些也算幫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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