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仁送走最後一位西人,坐到了沙發上,遞給金理事一本匯豐銀行的紙片“我看到了貴方的誠意。”剛剛離開的是中法工商銀行上海支行的經理拉斯頓。此人是樊菊麗花高價從英格蘭銀行新加坡分行挖過來的。他來向甄懷仁確認,銀行內攏共一百二十四個秘密帳戶收到的資金總額。


    “我們一向誠意滿滿。”金理事笑著接過支票本看了看上邊的簽名,還有連號恭敬的說“實在感謝。”起身向甄懷仁鞠躬致謝。


    “都是兄弟,我這人相處久了你就知道,實在。”甄懷仁大言不慚的擺擺手“我明天就會開始運作,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想發財,這是機會。”


    “我暫時沒有在上海以外的地方購置物業的想法。”金理事迴答的讓人說不出什麽不好,就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甄懷仁點點頭,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看向客廳的房頂“那太可惜了。”


    送走金理事後,甄懷仁關好門來到了二樓的臥室,樊瑛還在學習日語,真是難為她了“今天我高興,喜歡什麽,盡管說,我全都滿足你。”說著看了眼臥室,細妹已經睡下了“這個小懶豬。”


    “什麽事這麽高興?”樊瑛好奇的叩上書。


    “你男人賺錢了。”甄懷仁將樊瑛抱住“不學日語了,以後改學英語,德語,法語。”


    樊瑛無奈的問“為什麽呢?”


    “你那個技工學校檔次太低,迴頭我掏錢,咱們到上海買一所大學,你當校長。”甄懷仁說著坐到了床邊“咱們和德國近,可是外國法語是第一高貴的語言,要有以後賺錢更多的要用到英語。”


    “你不當官了?”樊瑛好奇的問。


    “當啊。”甄懷仁毫不在意“最起碼老孔那筆買賣成之前,我還要當,否則這幫小子黑吃黑。”


    “那以後呢?”樊瑛不安的問“如果以後不當官了,他們不會翻舊賬吧?”


    “那我就往租界跑。”甄懷仁不過腦子的說“就他們那點道行,進了租界就得跪下。”


    “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租界不出來吧?”樊瑛有些沮喪的說“那你掙那麽多錢有什麽用?”


    “你的意思是……?”甄懷仁看著樊瑛“出國?”


    “我不懂的。”樊瑛搖搖頭“可是一輩子當老鼠,躲著,我怕。”說著抱住了甄懷仁,看著被吵醒的細妹“我們的孩子總不能以後也躲著吧?”


    甄懷仁不吭聲了,用腦袋蹭蹭樊瑛的秀發“我來想辦法,總有解決辦法的。”


    “亞細亞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傾情打造‘首都二十四景’,高端五星級住宅群。第一星,覆蓋每座住宅群的醫療,教育,養老機構,使您足不出戶,就可享受到從胎兒出生到學習再到養老的優質服務;第二星,覆蓋每座住宅群的二十四小時無死角安保防護係統,使您在全天任何時間都能任意享受到安心,安全;第三星,每座住宅群內綠化占比超過五成,使您不需要去郊區就可以和大自然擁抱;第四星,每座住宅群均使用無汙染的自來水係統,安全的燃氣服務,使您遠離油煙的困擾;第五星,每座住宅群均配備有獨立的高端會所服務為全體用戶提供健身,休閑等娛樂設施。項目總占地麵積12萬平方丈,總建築麵積約60萬平方丈。為您提供4平方丈,10平方丈,15平方丈,20平方丈,30平方丈五類戶型。優惠價每平丈造價法幣580元。特別提示以上所有住宅群居民全部為經過遴選之後的高端人群。售樓部地址第五區……”


    龐文浩關了收音機,他都覺得首都這些木材商人還有銀行家都瘋了。別的他不知道,但是對於房價他可是知之甚深的。上半年他的老師買房子,因為對方是上海人,所以前前後後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據人家說首都普通洋房的造價大約是每平方丈法幣270元(不含地價和裝修費用),開發商毛利潤約為25%左右。平均地價是每平方丈法幣88元,再加上造價,平均成本為每平方丈法幣358元上下。再算上開發商的利潤,售價每平方丈法幣500元上下。就這都已經是南京相當不錯的地段了,如今這個亞細亞竟然敢賣法幣580元每平方丈,簡直瘋了。


    傻子才會去買。


    房門敲響,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龐副科長,處裏通知一會九點,臨時開會,請務必出席。”


    “好的。”龐文浩點點頭,繼續低頭忙自己的事情。


    婦女等了片刻,龐文浩始終沒有抬頭,這才不滿的走了出去,關上門。男人,哼,昨晚叫人家小寶貝,今天就當自己是空氣。


    龐文浩鬆了口氣,他也是尷尬,原本昨晚同事之間聚會,他也沒想著怎樣。隻是喝多了之後,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去催吐時,看到了一對狗男女拉拉扯扯,頓時想到了鄭若蘭和甄懷仁,不由怒從心起。直接將這位據說是很有背景,出名冷淡的大姐堵在了洗手間。


    等早晨清醒之後,看著滿屋狼藉,才記起自己幹了什麽的龐文浩嚇得第一時間就跑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想失去如今一切的他隻能硬著頭皮來上班。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龐文浩拿起電話“我是龐文浩。嗯?”他立刻心虛的看了眼門口“不是說了不要隨便打我的電話。嗯,買房子?買什麽房子?亞細亞?開什麽玩笑,那一平丈將近六百塊,我哪來的那麽多錢。貸款?什麽貸款?嗯,嗯,哼,用以後的工資抵押貸款,虧他們想得出來。我有沒有虧待你,洋房你也住著,傭人也請著,安生點。”說完龐文浩直接掛了電話。


    對方是自己的同學,如今也在黨部工作。之前自己在她和鄭若蘭之間猶豫了很久,最終選擇了鄭若蘭,畢竟對方樣貌,家室都完勝。可是如今他落得一身傷痕之後,才想起了自己這位同學的好。隻是如今看來,對方也不是完美無缺。


    看看時間,起身走出辦公室,餘光掃了眼斜對過的女人,快步走了過去。


    “這房子都沒蓋,就敢賣,現在的人想賺錢都想瘋了。”龐文浩一進會議室,就聽到了這麽一句,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張科長。”


    “龐副科長來了。”張科長點點頭,繼續和旁邊的幾個老煙槍說了起來“就按照最小的4平方丈算,兩萬五千多塊啊。花這麽多錢,都夠在戶部街買處不錯的小院了,誰吃飽了撐的住那鴿子間?”


    一平方丈等於十一平方米,四平方丈也不過是四十四平方米。還不如這間會議室大。


    “誰說不是啊。”旁邊的人立刻讚同“我要有那麽老多錢,我自己買個院子,種些花花草草的,幹嘛和人家玩疊羅漢。”


    眾人哄笑。


    龐文浩這時才明白,感情這房子還不是洋房,而是樓房。就如今這稅製,誰敢買樓房啊,幾年下來光土地稅都能再買半套房子了。更何況,這樓都沒有蓋。


    “不過,我前幾天倒是路過他們的售樓部了,看了看,他們的沙盤,要是真的建成了,首都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首都了。”有人似乎有不一樣的看法“全都是美國的那種摩天大廈,幾十層的。比紫金山說不得都高。”


    隻是這種看法的人真的很少,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見得多麽認同,隻不過是為了獨樹一幟。


    “靜靜,靜靜。”一位中年人走了進來“處長來了。”


    眾人迅速的迴到了各自的座位,龐文浩也不例外。他的位置正好對著窗戶,抬頭遠眺,正好看到了遠處的紫金山,比紫金山都高,簡直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我要大學生,你給我找的這是些什麽人?一堆陪跳小姐,你是傻了還是瘋了?”馮力文指著對麵的青年破口大罵“知道我這多重要嗎?”


    “文哥,正兒八經的大學生誰願意幹這個啊。一個個鼻孔朝天,我問了一句,差點沒罵死我。實在是沒辦法。”青年委屈的指指不遠處的燕瘦環肥“這些可不一樣,真的放得開,你要穿多少就穿多少,要站在哪就站在哪,就是躺下……文哥,文哥,你是文明人……”青年拔腿就跑。


    馮力文無可奈何的從旁邊自己的秘書手裏接過茶水“去,找幾個會打牌的,備著,一會可能要打牌。還有,樂隊別閑著,音樂奏起來。”


    秘書迴了一聲,轉身安排去了。


    馮力文如今倒是明白問什麽甄懷仁時不時的歎氣。沒辦法,底下的人實在是不給力啊。哪像人家向家,甄懷仁前後說了才不過五天不到,就把一座豪華酒店變成了寬敞明亮的‘售樓部’。這還不算,又加班加點以酒店客房為基礎弄出了五種戶型的‘樣板間’。


    馮力文端著茶水來到二樓,走到一間辦公室外敲敲門,走了進去。甄懷仁正和向克蕃夫婦聊天,見此,趙怡安趕緊起身“我來吧,馮總編做不得的。”


    “嫂子您歇著。”馮力文趕緊躲開,笑著走到沙發旁坐下“今天我為幾位服務。”


    向克蕃笑著說“今天不論如何也該我們來為大家服務,畢竟我們賺錢了。”


    甄懷仁沒搭理這兩個戲精,直接問趙怡安“嫂子,這生意可是好幾年的,那些水務工程你們就不要接了。”


    趙怡安聽明白了甄懷仁的意思,趕忙說“自然自然,這些工程我們家自打開張就……”


    “你給懷仁說這些幹什麽。”向克蕃不滿的看向趙怡安“咱家的底細他還不知道。既然給了咱們,自然是放心的。”說著對甄懷仁說“懷仁,我也不來虛的,這次利潤五四一,你五成,立文委屈一些,一成。滿不滿意,不滿意還可以商量。”


    馮力文沒想到向克蕃做生意這麽土匪,趕緊擺手“我就是給兩位哥哥跑腿的,不用算我,不用。”


    “這麽著。”甄懷仁笑著說“我也不來虛的,你是當大哥的,你來六成,我拿三成,立文一成。”


    向克蕃倒也光棍直接說“聽你的。走吧,咱們找地方喝一頓。”


    “我都安排了,安排了。”馮力文看甄懷仁已經拍板也就不再矜持,此刻趕緊說“嫂子不是喜歡打牌嗎?我已經備好了,就在隔壁。至於酒菜也已經準備好了,我讓他們端過來,咱們在這比在酒樓裏自在多了。”這裏原先是酒店,馮力文幫著聯係,向克蕃直接包了三年,原本趙怡安的意思,廚子留著沒用,建築工人給口吃的就行,打算全都辭了。可是甄懷仁卻堅持留下了這些人,說是給馮力文的售樓部用來招待客戶。


    “要不在這?”向克蕃想了想問甄懷仁。


    甄懷仁點點頭“在這吧。”


    “我來安排。”馮力文立刻起身對趙怡安說“嫂子,請跟我來。”


    “那你們幾個隨意了。”趙怡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向克蕃。顯然兩口子並不是麵上的一片祥和。


    “你不知道。”向克蕃無奈的說“我就是想散散心,畢竟你……反正就是心煩。哪知道南邊的女人這般大膽,直接往你身上撲。我也是個男人,也會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高。”甄懷仁覺得向克蕃的這個理由很強大,有必要牢記,以後說不定能夠用到“那嫂子就這麽饒了你?”


    “哪能啊。”向克蕃看看門口,低聲說“逼著我簽了一份協議,這次買賣的利潤,都給她了。”說著一拍大腿“都怪你,你要早告訴我這麽大的利潤,打死我也不簽。”


    甄懷仁無語,難怪剛剛向克蕃如此的豪奢,鬧了半天完全是崽賣爺田心不疼“對了,迴頭我給你幾個名字,我那三成的利潤你給她們。”


    向克蕃也沒多想,點點頭“兄弟哎,下次再有這好事,一定要提前給哥哥通通氣。”說著竟然抹眼淚了。


    甄懷仁哭笑不得,罵了一句“我倒是真有,白撿的,就怕你不敢去。”


    “誰說的。”向克蕃一聽,趕緊說“哥哥也不是白混的,被人綁了兩次都大難不死,想來老天爺也不能可著我一個人折騰。你說吧,我準保去。”


    甄懷仁斟酌了一下“你是美國籍嗎?”


    “不是。”向克蕃搖搖頭“隻要是咱中國人誰都入不了。”聽話聽音,趕緊解釋“美國早就立法禁止華人入籍。就是已經入籍的華人,出門都必須帶證件,不帶就遣返,一旦離開美國也不能再次入境。”


    甄懷仁真的不知道,他上學時,外事警務課完全就是胡混“不對吧,前一陣那個黃柳霜不是來了,她不是美國人?”不說別人,胡琪英怎麽迴事?她家不是什麽美國銀行世家嗎?


    “那我不知道。反正他們的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向克蕃聳聳肩。


    “如果這樣我也沒辦法了,撿不成了。”甄懷仁聳聳肩“誰讓咱們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別啊。”向克蕃趕緊說“我有啊。”


    “你有?”甄懷仁不明白什麽意思。


    “我吧……”向克蕃尷尬的笑笑“小時候我們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入了英國籍。”


    “你丫挺的。”甄懷仁破口大罵“鬧了半天這麽多年你就是個二鬼子?”


    “別二鬼子二鬼子的,我也不懂事啊。老爺子說北洋完蛋了,國民黨要來搶我們家了。於是我們就著急忙慌的跟著那個洋鬼子律師辦了手續,還特意去了租界宣誓。為了這,老爺子還落了病根沒幾天就蹬腿了。我們哪知道這國民黨和北洋那些人根本就是一路貨。早知道就不瞎折騰了。”向克蕃解釋一句。


    “你注冊一家石油公司。”甄懷仁沒心情聽向克蕃憶苦思甜,直接說“我告訴你哪有石油。”


    向克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甄懷仁。


    “算了。”甄懷仁不耐煩起身要走。


    “別,別”向克藩趕緊去拉甄懷仁,甄懷仁抽走躲開。向克藩一個不防向一旁栽去,甄懷仁又不得不趕緊去拉向克藩。隻是向克蕃不是嬌滴滴的小媳婦,甄懷仁不但沒有拉住向克蕃,還被對方直接帶倒,兩個人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


    這時馮力文敲門走了進來,看了個真真切切,場麵頗為尷尬。麵對此情此景,馮力文的臉直抽“我一會再來。”他趕緊要退出去,真是三觀碎裂。


    “你是不是該先起來?”向克藩哭笑不得的問身上石化的甄懷仁。


    甄懷仁趕緊爬了起來“你大爺的,向克藩。”罵完之後大笑起來,伸手將向克藩拉了起來“老子喜歡娘們不是爺們。”


    向克藩笑的更厲害,根本合不攏嘴。


    “石油公司?”聽了兩個疑似斷袖之友的解釋,馮力文半信半疑。


    “我有內部消息,那還沒有人發現。”甄懷仁直接說“那地方也窮,我出錢,老向跑腿,你就負責財務。股份各占三分之一。”甄懷仁也沒有指望向克藩能劃拉多大地方。他現在需要把馮力文綁死,至於向克藩,則是為了讓這廝好好給自己做白手套,將他的一千五百多萬英鎊找辦法轉走。甄懷仁打聽過了,據說瑞士的銀行信譽最好。可是有一點,必須存款人親自去。這不開玩笑麽,所以他準備把錢投資在那些軍事強國境內,以後就算有個閃失,自己也可以賣了換錢。向克藩隻是第一步,之後還需要再找其他國家。關鍵他得信息太少,不過好像……“老向,你再注冊一家礦產公司,澳大利亞買鐵礦,本錢我出。”


    “你哪來這麽多錢?”向克藩狐疑的問“我就跟聽天書一樣,石油公司你一下子拿出一百萬英鎊,一百萬英鎊。礦產公司也少不了吧?你挖到寶藏了?”


    “對,挖到了。”甄懷仁無賴的迴答。


    “我覺得我拿一成就行了。”馮力文有些難為情的說。


    “聽我的。”甄懷仁不耐煩的說“我拿你們當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要公平。現在大家覺得是小錢,萬一以後真的發財了,又覺得心裏不平衡就難看了。所以聽我的一人三成三……”


    “別三成三了。”向克藩直接說“每個人三成,剩下的那一成給你女人。”


    “我女人?”甄懷仁一愣“誰?”他沒想到向克藩查自己,或者連向克藩都知道自己的私生活。


    “還有誰?秦康德啊。徐懋昌媳婦啊。”向克藩好奇的問“那晚上人家男人不都給你們作證了嗎?”


    “那是胡說八道。我連見都沒有見過人家。”甄懷仁擺擺手。


    “藩哥說的對。”馮力文卻開口“那一成就給哥的女人,哥說誰是,就給誰。”


    “這樣啊。”甄懷仁扭扭捏捏的說“迴頭我給你名字。”


    向克藩和馮力文對視一眼,有些無語,也不知道這位是誰,竟然魅力如此大。


    幾人正吃著,突然傳來敲門聲,然後趙怡安笑嗬嗬的帶著一位年齡少婦走了進來“懷仁,弟妹來了,我們去那邊……”


    正說著趙怡安身後的年齡少婦越過她走到了三人麵前,對著向克藩問“甄懷仁?”


    向克藩搖搖頭“你是?”什麽狀況?甄懷仁的女朋友不認識甄懷仁?疑惑的看向趙怡安。


    趙怡安也奇怪的走到正在詢問馮力文的女人身旁“哎妹妹,嘛意思,你不是說你是懷仁女朋友……”


    不等她說完,女人掄起手包砸向正打量她的甄懷仁“髒心爛肺的東西,讓你誣陷老娘,老娘什麽時候和你睡……”


    甄懷仁不明所以,可是也不好還手,隻能翻過沙發躲避。


    女人掄了幾下就被趙怡安拉住“有話好好說,幹嘛動手?你都不認識他,他怎麽誣陷你了?”


    “就是,就是。”向克藩也很好奇。


    馮力文趕緊跑過去,將門口偷窺的一眾長腿妹哄走,關上門。


    “不認識?”女人甩了半天,卻沒有趙怡安力氣大,隻好大喊“我叫秦康德,你問問他,認不認識?”


    向克藩原本看戲很高興,此刻一聽,立刻說“哎呀,這是懷仁家事,讓他們自己解決。怡安,咱們迴避吧。”說著就不管不顧的往外就走。趙怡安不明所以,卻隻好說“有話好好說,懷仁可是個好男人。”


    “好男人?”秦康德冷哼一聲,坐到了沙發上“好男人能四處敗壞良家女人的名節?”


    趙怡安看向克藩和馮力文都跑了,也不鬥嘴,暗道甄懷仁也是個混蛋,轉身走了出去。


    “你個混蛋出來啊。”秦康德說著拿起桌上的菜砸了過去“有種做沒種認!”


    甄懷仁一聽不高興了“差不多的了,我已經給你男人說清楚了,當著所有人的麵,我和你沒關係。”


    “你還說。”秦康德大怒,又拿起一個酒瓶扔了過去,還想再拿,卻眼一花,被甄懷仁製住了手“放開……”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甄懷仁無賴的反問“別否認,為什麽剛才先問他倆?”


    “就你長得不像好人。”秦康德不甘示弱的瞪著甄懷仁。


    “事已至此,咱倆要是沒點事,就太虧了。”甄懷仁說著吻住了秦康德,可是片刻後,趕緊躲開,嘴角滲血“真辣。”


    “你試試,我還咬你,咬斷你的舌頭……”秦康德威脅道。


    話沒說完,就再次被甄懷仁封住了嘴。


    趙怡安聽了聽,沒好氣的說“我今天可是開了眼了,這南邊的妹子果然不一般。”說著斜睨了一眼正和馮力文抽煙的向克藩,走向隔壁。


    向克藩和馮力文對視一眼,勾肩搭背的跟著走了過去“你說說,這事鬧得,那個姓徐的也是家裏有這麽水靈的太太還胡來。”


    前邊的趙怡安一聽,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向克藩“這麽說我很醜?”


    馮力文立刻站好“藩哥,嫂子,你們聊,我還有事,拔腿就跑。”


    “你這幾年都給他守著?”甄懷仁坐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我又不是你們樓下的那些。”秦康德嘲諷一句“現在咱倆貨真價實了,你怎麽給徐老二交代?”


    甄懷仁拿出煙點上“通奸是不道德的……”沒說完就挨了一腳。


    甄懷仁順勢握住了秦康德的腳“所以跟他離了,老子養你。”


    “你?哼。”秦康德不屑一顧。


    “你別後悔。”甄懷仁直接說“別人求我,我還不要呢。”


    “你拿什麽養我?”秦康德諷刺一句“就你那點薪水,還不夠我買一件衣服。”


    “那你養我吧。”甄懷仁厚著臉皮湊了過來“我再怎麽也算年富力強吧?我再怎麽也……”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特定方麵外自己還有什麽比徐懋昌強。


    “嗬嗬。”秦康德卻被逗樂了“你這改吃軟飯都吃不上點。”


    “沒關係,隻要看上了不就得了。”甄懷仁大言不慚的說“我聽說你家挺有錢。”


    “我就說你沒安好心,盯上我們家了?”秦康德不高興了“我們秦家還沒死絕呢。”


    甄懷仁聳聳肩“養你你不幹,讓你養又不願意。我是沒辦法了,看著辦吧。”說著坐了起來。


    “你混蛋。”秦康德顧不得旁的,坐了起來抓住一支鞋扔了過去。


    甄懷仁接住“我怎麽感覺你像是我們那地的人,可一點都不像這江南女人。”


    “脾氣好不被你們這些畜生欺負死。”秦康德的怨氣很大。


    甄懷仁笑笑“有筆買賣,算你一股。”


    “你能有多大的買賣?”秦康德矜持的詢問。


    “十幾億。”甄懷仁將弓鞋給秦康德穿上,卻又抱住了俏媳婦。


    此刻外邊傳來滾滾雷鳴,寒風夾帶著冬雨打在了窗戶上。


    “確認了嗎?”甄懷仁走下車之後,不顧紀律直接問迎過來的魯毅。


    “確認了。”魯毅很興奮,同樣沒有遵守紀律“是ci沒錯。”


    甄懷仁有些後悔自己太過保守了,他哪能想到明明應該收到他的消息,撤走的ci竟然被譚忠恕這對奸夫淫婦在人海茫茫的大上海抓到了。更關鍵的是,那對賤人顯然汲取了上次的教訓,這已經不是他可以隻手遮天的事了“為什麽不匯報?人為什麽進了公安局?”


    原本興奮的魯毅一聽,頓時不敢吭聲。這很嚴重,這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卑職無能。”


    “你的人多會到上海?”甄懷仁看了眼遠處不時開出的軍車。這些軍車全都是封閉式的,裏邊押送的是昨天剛剛獲得批準將被采取‘果斷措施’的原稅警總團一眾官佐。特務處畢竟隻是情報部門,並不是執法部門,軍中執法部門是憲兵。所以這件髒活被交給了憲兵第二團執行,都執行了快一天還沒有結束。同樣的事情此刻也在第二師等好幾支部隊上演。也難為邰蓑衣了,黃傑的履曆很複雜,這要是不能斬草除根,可是後患無窮,甚至甄懷仁自己都得小心走夜路。


    “今晚十點。”魯毅再迴答就收斂了很多“他們一到公安局就會打過來電話。”


    甄懷仁走進大樓一邊上樓一邊說“人要立刻掌握在手裏。”


    “是。”魯毅應和一聲“我立刻去安排。”


    “不用了。”甄懷仁不放心“讓你的人把他們都給我看好,我派人去。”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代表著甄懷仁對魯毅能力發生了質疑。


    魯毅訥訥不言,心裏卻不滿,就算自己這邊有疏漏,沒功勞總還有苦勞吧。你甄懷仁上來甩臉子算什麽。


    “快去。”甄懷仁看魯毅還跟著自己終於不滿“要是人再被劫跑或者死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魯毅狼狽的轉身下樓了。


    “課長。”甄懷仁走到樓層,孟秋之已經等著了“這是向秘書托我轉交的。”說著遞給甄懷仁一個飯盒。


    “辛苦了。”甄懷仁接了過來,直接往辦公室走去。


    安占江和王雅貞準點上班,準點下班,此刻早就人去樓空。甄懷仁隻好拿出從沒有用過的鑰匙,打開安占江的抽屜,取了自己的鑰匙後打開辦公室的門。


    將飯盒放在寫字台,甄懷仁拿起話筒撥了出去“我是甄懷仁,讓你們組長和我聯係。我就在辦公室。”掛了電話,甄懷仁打開飯盒。


    “這娘們。”飯盒裏邊竟然是紅燒甲魚配驢鞭。顯然向秘書對於最近甄懷仁欠債不還十分不滿。


    拿起話筒,甄懷仁又撥了出去“是我,我是你男人。我知道你生氣,老子更氣。娘的,你是第一個這樣威脅老子的。老子渾身都是勁還用這個?嗯,當然是司令部。魯毅個廢物,算了,不提了,晚上可能晚一點。”甄懷仁掛了電話,開始一邊吃向秘書送來的愛心晚餐,一邊琢磨怎麽收拾爛攤子。


    這時電話響了,甄懷仁皺皺眉頭,都這個時候了,會是誰?拿起話筒“第四課,甄懷仁。”熟悉的沉默,甄懷仁順手掛了電話。黃中柳那個閨女真以為自己是善人?


    剛剛放下話筒,片刻後,電話又響了起來,甄懷仁隻好再次拿起“第四課,甄懷仁。”依舊是沉默。


    甄懷仁惱了“你是不是認為我抓不到你?那麽你等……哦,是你,您……我誤會了,請講,嗯。我認為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合適’與‘不合適’不是靠‘我認為’,‘您以為’來判斷的。如果這個世界是按照‘我認為’,‘您以為’來運轉的話,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是的,您當然可以拒絕我的追求。這是您的權力,可是我也有追求您的權力。隻要您名花無主,我就有權爭取我的幸福。機會不是靠誰給的,從來都是靠我們自己爭取的。我可以認為您這是誇獎嗎?”甄懷仁吃完最後一塊不知道是驢鞭還是鱉肉的東西後,拿出煙點上“在愛情麵前,保持紳士風度是愚蠢的。我正式通知您,我要向您這塊陣地發起進攻,我一定會攻占……”甄懷仁聽了聽話筒,放到了電話座機上。


    他感覺自己剛才超常發揮,廣播裏那些平時聽起來肉麻加矯情的話,剛剛竟然毫不磕絆的被他說了出來。看看時間甄懷仁收斂心神,又拿起電話,撥了出去“我是甄懷仁,讓你們隊長找我,我在司令部。”


    “何冬月,天津人,家中是書香世家,畢業於天津中西女中,後進入北大學習,犧牲前為中國營造學社成員。”易正倫說著將一張照片遞給韓梅“我不知道,她是我們的同誌。”


    “她們相處了多久?”韓梅已經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所以相比感性的易正倫,她更能控製情緒。


    “最多三個星期。”易正倫收拾心情“之後錢串子對我說,這女人和他說不到一起。我們就找了另一位目標。”


    “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韓梅追問。


    “我可以保證之後沒有見過。”易正倫嚴肅的迴答“可我不敢保證他們之前沒有見過。畢竟我和錢串子關係真正交好的時候是那之前不久。”


    “那就又多了一位。”韓梅在一份已經羅列了十來人的名單後填寫了何冬月“真的是你為他隨機選擇追求的目標?”


    易正倫此刻也不淡定了,可是又無奈的點點頭。沒辦法,就是讓國民黨,日本人的特務抓都不可能有這麽高的準確率。不算警高的十七人,南京的五十一人,甄懷仁在北平期間追求的三十三位女學生中,竟然有多達十七位是cp或者cp同情者。


    這還是她們的身份都已經暴露犧牲或者出走的情況下。沒有人敢保證,另外的十六位女學生中,沒有自己的同誌。


    “也許這和錢串子心目中的女神有關。”易正倫不得不轉移話題“你沒發現,這些女同學都有一個相似之處?”


    韓梅想了想“學生?”


    “不。”易正倫有些尷尬,可是這是很嚴肅的問題“她們的容貌或許不同,可是她們都是那種溫婉,外邊柔弱內心剛強,從來不會輕易妥協的人。她們都有自己的判斷力。不會人雲亦雲。”


    韓梅一愣,繼而低下頭裝作寫東西。


    易正倫提醒道“這意味著,他有一個最初的參考樣板。我們的方向沒有錯。”


    韓梅想了想“對,而這個樣板應該並不在北平。”


    易正倫有些疑惑“不在北平?天津?”


    “你提醒了我。”韓梅將名單遞給易正倫“這些人中,天津中西女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韓梅沒有說,她也曾經就讀於天津中西女中“我想我們距離答案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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