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幹脆轉移了話題,「您在看歌?是哪一首?」


    「是《逐光》!」說起音樂,左先生的話就多了,「這些都是你寫的嗎?每一首都是經典,每一首都是!」


    「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首逐光,少年在黑夜裏追逐著天邊的那一束光,你把那種絕望,迷茫,和最後向光奔跑的畫麵都寫了出來。」


    「曲子的旋律循序加快,昨天我見獵心喜,試著放了一遍,我的心跳一直隨著曲子的節奏而加速。這是一首好曲子,我覺得它能成為經典!」


    左老先生讚不絕口。


    他一直認為,能夠讓聽者的心情隨著歌曲起伏的曲子才是好曲子。


    沈清笑了,「我也最喜歡這首。」


    這是他父母突然出事那段時間,他寫出來的曲子。


    說多了顯得矯情,可他當時真的覺得,天一下子暗了。


    左先生繼續誇,「我聽你這首歌聽的心潮澎湃,當時就想,我一定要見見這個人,他是真的有才!每一首歌都帶著自己獨特的風格,就是那種…勁兒,你懂吧?」


    「所以我就來了。」


    「說到這兒我得跟你道歉,之前小陳把歌送到我這兒,我心裏還有點兒不得勁,對不住,我人雲亦雲了。」


    「在這兒我正式跟你道歉,為我之前的偏見。你很有實力,不該被詆毀,我相信你能走得更遠、更好!」


    錯了就道歉,老先生敞亮。


    沈清很欣賞這樣的態度,於是道,「您說的對。」


    他確實有才,會走的更遠更好!


    ???


    正在靜靜倒茶的導演懵了一下,額頭上冒出三個問號。


    …你就這樣迴答?


    偏偏其他人似乎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左老先生一臉贊同,甚至更生氣,「你是被你那個經紀人給耽誤了!」


    他知道音樂這行確實沒影視這行賺錢,有些年輕人玩幾年音樂都會選擇去影視圈。但一看這幾首歌的質量,便知道沈清一直沒放棄過。


    那就肯定是經紀人的事兒啊!一定是經紀人目光短淺、隻想著掙錢!


    老人家一輩子愛音樂,最看不得音樂人才流失。沈清要是沒天賦也罷,偏他如此有天賦。


    想想他被浪費的那幾年,左老先生心痛。


    經紀人也跟著嘆氣,「是,沈清應該在音樂這條路上好好走。」


    「這幾年算是被耽誤了。」


    導演:「………」


    他懵了。


    你們沒覺得他的態度不對?太不謙虛?怎麽還都贊同呢?


    他看向最後一個正常人,皮總。


    皮總獨自一個人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他倒是沒有開口,冷冷淡淡的,成熟而穩重。


    但仔細一看,導演就看到了他悄悄勾起來的嘴角,和眉宇間沉默的贊同。


    皮總想起某些時候,沈清那把嗓子——


    導演:「………」


    他懷疑人生。


    是一屋子就他一個正常人,還是他有毛病,現在國人不謙虛含蓄流行自誇自戀?


    有些時候,就怕遇到知音。有些話一個人說起來沒滋味,一旦有人跟你搭話,那就不一樣了。


    經紀人和左老先生本就是同類人,兩人都喜歡音樂,對沈清有好感度加成,此時又有跟自己一樣看法的人在旁邊,一說起話來就沒打住。


    你一句我一句,主旨是遺憾沈清浪費了好幾年,越遺憾就越想譴責明清。


    兩人說嗨了。


    編外人員皮總則坐在一旁點頭。


    導演:「……」


    他恍惚中以為自己看到了老婆和閨女坐在一起,誇鄰居家要離婚的阿姨、譴責渣男不配的樣子。


    調調都是一個樣。


    哦對,她們還會徵求他的意見,問他怎麽說。


    經紀人,「師兄,你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導演:「………」


    嗯,就是這句話。


    「師兄?」


    導演抹了把臉,「是,我也這樣覺得。」


    每一次見到陳籍和沈清說話,他就會被刷新一次世界觀。


    但沈清以後就是他的金主爸——哦不,金主媽媽,不誇能行嗎?


    四雙眼睛都收迴去了。


    導演痛苦的哀嘆了一句自己的淪喪。


    —


    左老先生是個性情中人,直到走的時候才想起來,哎呦,他是來談歌曲的事的。


    經紀人,「要不中午一起吃飯?」


    「不行,」左老先生不樂意在這耽誤他們的時間。


    新婚小夫夫第一天領證,他哪能在這兒占用時間啊——事實上要不是經紀人當時拉著,他又實在想見見沈清,聽見他們在民政局的當時他就走了。


    「而且我女兒和女婿今天也在家,我中午得迴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清自然也不會非要強留。


    兩人是一起來的,經紀人當即道,「那您等我一下,我跟您一道走。等我和沈清交代兩句話。」


    「好。」老先生很明白事理,給他們騰出空間,「我在外麵等你,正好我要去趟衛生間。」


    導演,「我也去。」


    兩人出去了,隨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就剩三個人,陳籍坐在右邊,看著對麵兒的兩個人。


    「你們這是怎麽迴事兒,是不是該跟我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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