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皇宮。舞魅軒。


    羅袖輕轉,纖腰款擺,香足碎步。一抬手,一低眉,盡是無限風情。


    歌舞升平,香燭迷離。


    一個白衣的男子,手裏是半盞的美酒,隻是他沒有要喝下去的意思。在他麵前的是絕美的女子,舞盡霓裳,隻是為了他的一絲眷顧。他望著那個勾魂勾魄的女子,輕輕一笑,抬手把那半盞美酒仰首喝下。姿勢瀟灑,隻惹的那女子傾慕笑臉。


    隻是那沿喉而下的液體,似乎化成了冰塊,凍結了他的血液,他的心。逃不掉的宿命嗎。


    舞纖纖一個跳躍做飛天狀,衣履飄飄,絲帶盡開,豔紅的顏色刺痛了雪如畫的眼睛。


    皇上久不來後宮,這次開恩來她殿內,她怎能不抓住機會。耳邊似乎響起了母親的叮囑“纖兒,在皇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子嗣,再多的寵愛都比不上有孩子,那才是你穩居後宮的保障。”她不能讓自己的後半生和寂寞為伴,即使後宮這樣的女人比比皆是,她不能,她是雪國尊貴的舞貴妃,舞丞相之女,她要做最尊貴的女人,那個位置遲早是她的。


    舞纖纖拋了自己的衣袖給了那個在燭光中愈發動人的男子,他的魅力,無人能及,不光是那張堪比妖孽的臉龐。


    雪如畫信手接下了那一片衣袖,隻見他的舞妃妖媚一笑,旋轉著跌入他懷裏。


    殿裏的太監宮女早已低首退了下去,掩上了那一室的春色。


    “皇上,臣妾可美?”舞纖纖媚眼如絲,纏上了雪如畫。


    “天下無雙。”雪如畫淡淡的說。天下誰人不知,舞丞相之女舞纖纖舞技超群,天下無雙。


    孤獨,站在高處的人,是沒有幸福的吧。高處不勝寒。誰能願意陪他在高處餐風飲露,俯瞰天下。


    白衣男子,最終歎了口氣,抱緊了懷裏的美人,似乎這樣才能讓自己有些許的溫暖。


    懷裏的人早已樂開花,今夜有戲。


    雪如畫抬首,窗外秋葉飄飄,一勾彎月,孤獨的掛在天空。冬天快到了吧,這個多事之秋總算要過去了。隻是這個寒冷的冬天也是個難熬的季節。


    “皇上,臣妾侍候您安寢吧。”


    雪如畫收迴思緒,看向懷裏的人,隻見她羞澀的如同少女,酡紅掛在了臉頰。如果外人知道,進宮三年的舞貴妃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恐怕不隻是驚訝。


    雪如畫抱起身子微微顫抖的舞纖纖,這個女子,他欠她太多了。


    淩亂的衣物早已散落在繡帳外,燭火早已含羞的躲了起來。


    女子閉著眼睛,微微的顫抖,這一刻她等待了三年。別人都隻道舞貴妃深的聖寵,誰知那恩寵是鏡中花水中月。這個男子來到她這裏,除了看舞,最多就是抱抱她。留宿也是睡在庭外。她為了自己,為了家族,淚隻能往心裏流,苦隻能往肚裏咽。皇天不負有心人,今夜,她很是期待。


    雪如畫的皮膚,在夜色裏有種病態的蒼白,他支著雙手看著輕輕顫抖的女子。滿臉的嫣紅,更添一絲嫵媚,美得不可方物,她如同一朵綻放的牡丹等待采擷。


    雪如畫終於還是俯身下去,穩上了那柔軟的唇。


    月色如海,靜靜的籠罩著天地。


    “皇上。”一聲疾唿。繡帳裏的女子坐起身來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來不及掩蓋的身體,誘人之極。隻是那一抹背影,頭也不迴的離去。


    為什麽?她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連最基本的渴求都不給她?他真的要讓她在著寂寞的後宮裏,孤獨終老。


    門外的宿鳥,驚起飛走。似乎懼怕了這一聲略顯淒慘的喊叫。黑夜溫柔的冰冷人的心。


    “皇上,您……”門外守夜的小柱子,看到推門而出的皇上,失聲叫道。難道是舞娘娘伺候不周。隻是那一道身影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就獨自朝前走去。


    小柱子看著自己的主子,那頎長的身形在月光下竟如此的孤獨。他擦擦濕潤的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雪羽宮。


    沒有燭火。


    門外的小柱子沒有跟進門。他的主子揮手讓他候著。


    一張褶皺的信箋被握在一雙雪白的手裏,手的主人是眉頭緊皺的雪如畫。


    和我張的麵孔一樣,火國國主嗎。


    雪如畫無聲的苦笑,看來要去“美人遲暮”問問母後原因了。他的心如同一個無底的洞,黑的讓人懼怕。他怕。他怕他自己會害怕。


    “小柱子,給朕拿酒來。”雪國的皇上,要買醉。隻是他可知道,有時候,酒如愁腸,愁更愁。


    美人遲暮。


    荒草萋萋,滿目的衰落。那一地的殘黃,預示了收獲的季節到了末尾。


    雪國的前皇後,雪國的現任皇帝,就這樣在秋風蕭瑟裏坐了一個鍾頭。


    對望的眼睛裏,不知明的感情。


    一個是,慚愧,後悔,夾雜著釋然,總算說出來了。


    一個是,震驚,不解,縈繞著堅定,總算有了眉目。


    隻是仍是無言。秋風吹著衰草,沙沙作響。


    “問天,我們要不要讓他們進屋聊,不冷嗎?”宸篂在廳前,看向和他一起看戲到現在的問天。


    問天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他們才是客人,主人不進屋,客人沒有說話的份。


    “很有意思,不是嗎?”宸篂笑了笑,以後不會無聊了。他望向蒼茫的天,要風雲變幻了嗎。


    一樣的臉。是兄弟吧。而且還是誓不兩立的。


    宸篂和問天交換了一個眼神,要變天了。


    “母後,他真的是我的弟弟嗎?”雪如畫的聲音在風裏,微微顫抖,他還是無法接受。


    君莫舞看著自己的孩子,他是如此的驚慌,為什麽他們造的孽要孩子承擔。她還是點點頭,瞞不住的東西,還是說明了好。遮遮掩掩隻會讓一切複雜。


    隻是這個消息無疑打擊了雪國年輕的國君。他的背抖了抖,握緊了雙手。


    “真如民間所言,他是雪國的克星。”雪國的君主,還是聽到了那些流言,隻是怎麽能相信。他的母後很清楚的告訴他,他是雪國唯一的皇子,他隻有一個妹妹。


    現在一切都是假的嗎?雪如畫有種眩暈的感覺。


    “具體的事情,你以後會慢慢知道,母後現在不能說,因為答應了某人。隻是母後希望你們兄弟不要互相殘殺。”君莫舞言語悲戚。她抓著雪如畫的手,竟在乞求。


    雪如畫看著母親急切的看著她。


    不要互相殘殺嗎?烈焰不是已經在挑釁了嗎?


    “畫兒,答應母後。”君莫舞看著自己的兒子變幻不定的眼神,再次懇求道。“母後,欠他太多了。”


    依舊是白衣,雪如畫的身形似乎更加瘦弱了,他的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啃噬他的精氣。


    雪如畫拍拍自己母親的手。“我會的。”


    君莫舞噙著眼淚感激的看著自己懂事的兒子。


    “隻是,朕不想他亡了雪國。”白衣的君王眼神堅定,望著天空,聲音裏滿是憂傷。天空雲被風,瞬間衝散,湛藍。


    如果,不管那個同胞生的弟弟會怎樣翻江倒海,他都要準備好了吧。


    白衣的皇帝轉身上馬,身手依舊瀟灑利落,隻是他的周身有化不開的憂愁。單薄的背,挺直堅韌,誰知道那裏承載了一個國家的繁榮。


    “畫兒。”君莫舞叫住了要策馬揚鞭的雪如畫,聲音裏有濃濃的關心,更多的是自責。她讓這個孩子承受的太多了,她甚至都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


    雪如畫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母親。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睛,她的皮膚不再細滑,甚至她的白發都沒有了光澤,如同枯草般搖曳在這蕭殺的秋風裏。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老了。那個雪國美麗的女神終究抵不過這流水般的年華和孤寂的折磨吧。


    “畫兒,不要在折磨自己了,莫洛的死不是你的錯。”君莫舞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皇兒每天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後宮的佳麗無數,可是沒有一個能走進他的心吧。他的那顆心,早在那個叫莫洛的女子離去的時候就一並被帶走了。這個女子在雪國是個禁忌,如同瘟疫般不能觸碰。


    白衣的皇帝,如畫的容顏,瞬間蒼白,仿佛有一隻巨大的手狠狠的把他從九霄的天上拋下,粉身碎骨都掩飾不了的疼痛。那些過往的畫麵,低首的微笑,清麗的臉龐,一片一片的記憶將他包圍,瞬間湮沒。


    莫洛,莫洛。他在心裏低低的叫著這個名字。他怎麽能忘記這個名字,這個名字的主人早刻在了他的血肉裏。


    隻是莫洛,我就算黃泉碧落都無法再找到你的了吧,你為什麽要狠心拋棄我而去。為什麽是我親手殺了你,為什麽?


    雪如畫陷入了瘋癲狀態,捂著要裂開的胸口,滿眼悲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讓他想起,為什麽要他痛。


    “畫兒,畫兒,你怎麽了,你別嚇母後。”


    “母後,你看。”雪如畫突然伸出雙手向君莫舞。


    瓷玉般的手,仔細看卻看到上麵竟布滿了細小的刀痕,一層一層密密麻麻,刺痛了君莫舞的眼睛。


    君莫舞踉蹌著走上前去,緊緊的抓住了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心疼的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她怎麽從來都沒有發現呢,她的兒子竟是如此的壓抑,以至於傷害自己。那個人真的是死也要纏著她的兒子嗎,不可以,絕不可以。君莫舞的眼睛閃現了一絲驚狠。她已經失去了女兒,絕望了一個兒子的心,怎麽可能連這個兒子都要失去呢。


    “母後,你知道嗎?這雙手上都是血啊,都是血啊。”雪如畫仰天大喊,而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母後,這個風華絕代的女人,是她成就了自己。隻是也是她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幸福。他該恨嗎?不能,因為他的母親做的是為了他。


    “畫兒,母後隨你迴宮。”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定,君莫舞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的說。那個皇宮何嚐不是她的牢籠,那個地方是她今生都不想再踏步的噩夢。她造的孽,是該還的時候了。她真的怕有一天知道真相的雪如畫會第一個想殺了她。


    “母後,你真的要隨我迴宮。”雪如畫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他千萬次乞求母後迴宮都無果,這次她竟肯主動隨他迴宮。


    雪國的災難要來了嗎?


    ------題外話------


    奉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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