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苦笑一聲,“人都死了,現場二十幾台車,還保密什麽。憑各位的本事,要查出來這些不難,還不如拿出來大家討論一下,集思廣益嘛。”“有什麽好處?”謝臨川眯著眼問。裴鈺聳聳肩,“真有線索發現,這頓我請。”謝臨川“嘁”了一聲。“我瞧瞧……”席唯仔細看了看照片,微微點頭,“死者胸腹部有穿刺傷,但部位不算致命,臨死前尚有一定的生活反應,應當是爆燃後被燒死的。臨死之前沒打過電話什麽的,去抱著錢,有點奇怪。”謝臨川摩挲著下巴,順著席唯的思路說,“那麽也許是有什麽事情,讓他在車子撞擊到爆燃這段時間,無暇打電話,必須抱著錢呢?”謝臨川跟席唯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的道,“有第二個人在現場。”謝青山聽這倆人的討論,恍然大悟,一拍手掌,“有人想把那些錢拿走!甚至拿走了曲淼的手機!”席唯再度歪了歪頭,“為什麽一定要把手機或者錢拿走呢?”裴鈺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手機聯絡過什麽人,或者那些錢是有來路的,有特殊意義的。”謝臨川打了個響指,“查查他的行車路線上的監控和現場監控不就知道了?”裴鈺拎起自己的公文包,“現場監控不要想了,這段地址在隧道附近,附近全是樹枝石頭等遮擋物,隻有隧道內部有清晰的監控,這段路太偏僻了。”“不過通過路徑的監控可以想想辦法,他的手機通信信號也可以讓技術組查一下。”“幾位,我認識一個網監的專家,馬上去請他調查事故地的手機信號和往來人員,咱們在現場直接匯合。”......裴鈺幾乎是奪門而出,沒幾下就看一輛出租車從飯店門口飛快的躥了出去。謝臨川皺著眉頭,過了一會兒不大敢相信的問席唯,“你說,他這算不算逃單啊?”席唯遲疑了一下,“應該……不能吧,我還沒見過請客吃飯逃單的……”謝青山一臉詫異的說,“我這有公務卡,剛剛已經結完了啊?”飯莊外頭的車燈在房間窗戶上晃了晃,謝臨川看了一眼手機,長身而起,“車子到了,那咱們也去看看?”說著有點猶豫的看了看席唯。席唯平靜的道,“我是個醫生,在現場沒什麽作用,現場應當也有救護車,我直接去酒店。”謝青山有點不大讚同,“那你一個人的安全問題……”謝臨川一beiЬèi點頭,“沒事兒,老孟的人在附近拉練,我叫他分兩個人過來給小唯。調查組的人也敢碰的話,沈家不用查就到頭了。”聽謝臨川這麽說,謝青山也沒有不同意的,兄弟倆將席唯放到了酒店門口,看著席唯老老實實的開了房上樓,謝臨川才挑頭往曲淼出事的隧道去。謝青山迴了幾條消息,抬起頭感歎了一聲,“原本覺得京圈水深,沒想到河池這麽個小地方也是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啊。”“那你還來?還把我也拉過來。要不咱們也上樓,還能湊個鬥地主。”就剩下兄弟倆的時候,謝臨川說話也沒有太多顧忌。謝青山啞然,“你知道是我挑的人?”“鬧呢?我又不是沒帶過調查組,按你這個選法,你這趟來,恐怕沒可能辦出什麽成績了。”謝臨川幸災樂禍的翹起嘴角。謝青山選了個舒服的角度調低了座椅,“我隻是來鍍個金,迴去就要調職了。你大伯覺得我可以橫向發展,增加一點職業縱深。”謝臨川撇嘴,“官僚主義。”謝青山聳聳肩,“我也不喜歡,要不你迴家繼承家業,我出去替你做生意?我還有個清大的mba學位來著。”謝臨川嗤之以鼻,“就你?我們全家的官癮加起來都沒你大,也就我大伯覺得你是塊美玉良材。”謝青山也不否認。“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不想當個被斬的第五代,既然祖上有餘蔭,我也有那個能力,物盡其用才是正確的選擇。”謝臨川忍不住吐槽,“好好兒說話,別搞得自己像個大反派行麽?你是人民的好幹部,別學那些中二小說男主好吧。”謝青山好整以暇的摘下眼鏡,“是男主就可以,別的無所謂。”“……算你狠。”謝臨川無語凝噎。.3108號房間。席唯緩緩刷卡進門,與兩位負責他安全的精悍年輕人打過招唿之後,席唯老老實實的洗澡看電視,和謝臨川打了睡前電話之後,就關燈睡覺了。兩間房裏來路不通的四個人等到席唯睡覺,同時發出了兩條內容大致差不多的消息。後半夜,河池下了一場雨,雨夜裏的一切都變得靜謐起來。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從酒店廚房的通道走到酒店背後的街道上,一輛普通的老款桑塔納關著燈開了過來,停在席唯身邊。不是什麽神秘的安排,席唯打了個黑車。“去蘭陽。”席唯脫掉黑色的外套,從口袋裏翻了翻,找出兩張人民幣,壓在座位上。憑著與九龍城的撲街仔們友好交流的經驗,席唯深知錢不能先給的道理,一路都沒跟司機攀談,到了地方之後,遞過鈔票,立刻下車,隨便找了個出租車乘降點,對著人堆招手,假裝自己是有人接的。.如此這般,天亮之前,席唯終於抵達了蘭陽。被席唯匿名捐助後,得到了免費治療的孫廣根的兒子孫友蘭就等在岔路口。“席大夫?”孫友蘭似乎有點詫異席唯的年紀。席唯友好的同孫友蘭握了握手,“是的,您父親同您說過了吧,這迴來,我需要請求你的幫助。”孫友蘭受寵若驚的用力握了握席唯,猶豫再三,低聲道,“我爸跟我說您是長水書記的兒子,是真的麽?”席唯笑了一下,“我的頭發和眼睛像媽媽,鼻子和嘴巴像爸爸。”孫友蘭的眼圈立刻紅了,“當年我媽媽難產,是您的父親長水書記將她送去的醫院,還掏了醫藥費,救了我的妹妹和媽媽兩條命,您又救了我爸爸,我們家欠你家三條命!謝謝您,讓我有機會報答萬一。”席唯歎了口氣,“你們家是積善之家,行善積德,善因善果,即便沒有我和我爸爸,也會有別人幫助你們的,不用太有負擔。”孫友蘭用力點頭,將一個羊皮袋子從口袋裏拿出來,又從裏頭小心的拿出一張盡力疊平整,但依舊顯得有些發皺的報紙,後頭還有一張褪色的照片。“長水書記也是好人,他老人家早早去享福了,這份福報就留在您身上了。那些作惡的王八蛋,他們的報應來了。”席唯吃了一驚,“這是……”孫友蘭打開報紙,指著上麵的一小幅地形圖說道,“這是當年長水書記帶著老一輩勘探地質水文的時候留下來的資料,當時還上了報紙,後來因為發現這條地下河一直通往境外,涉及到邦交問題,就變成保密資料了。這報紙是我們家買來留念的,裱在相框背麵了,上迴您說要查那些汙染環境的鱉孫,我就想起來這東西了。”“還有這張照片,是前幾年,我帶遊客進山裏頭玩,給他們拍照的時候,不小心拍廢了的照片,但是過後我自己仔細看的時候,發現好像把棉紡廠的人也給照進來了,看起來是他們的大人物,您瞧瞧能用的上不?”席唯接過照片,雖然底片過曝,中間的人物照的不清晰,但是遠景的確能看出來有幾個人,其中一個,看身形正是沈複,另外一個穿著淺綠色的背心短褲,看起來年紀也不大,隻不過認不出是誰,兩人從棉紡廠門口往裏走,身後跟著十來個人,從山上這個角度,正好將他們框了進去。席唯仔仔細細的將東西包好,又交給了孫友蘭,“是有用的。但是我現在不方便拿,可以請你幫我用平郵寄給令堂嗎?我迴京後跟他去取,這樣更安全一些。”孫友蘭聞言大喜,“那是不是就能把那個廠關了,叫咱們村摘了血癌村的帽子?”席唯認真點頭,“可能有點慢,但是一定能關掉。村子裏有其他人得了這方麵的病,也可以請他們進京看病,聯係我就可以。”說著,席唯還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了孫友蘭。孫友蘭喜的不知道說什麽好,黝黑的莊稼漢子,硬是憋的雙眼通紅,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硬生生的邀請席唯上了他的拖拉機,把席唯送去了公交站點。......顛簸了幾個小時後,光亮抵達酒店之前,席唯從樓下的餐廳提了一份早餐,自然的迴了自己的房間。兩個房間裏的人很快就有一間退了房,隻留下謝臨川要求保護席唯的兩個人,將近中午的時候,謝臨川跟謝青山也迴了酒店,隻有裴鈺還不見蹤影。“裴鈺呢?”席唯好奇的問。謝臨川喝了口礦泉水,“甭管他,警局呢,說是查到電話信號了,那邊追蹤到了一個婦女,似乎是曲淼的老婆,說是有重大進展,連夜跑出去提人了。”謝青山若有所思的說,“小裴在這邊的朋友貌似不少,都是能人,倒顯得我們幾個打醬油了。”謝臨川嗤之以鼻,“不然你還打算怎麽樣?有現成的功勞撈,換我做夢都笑醒。咱們要是沒有調查結果要求,幹脆就直接等現成的,一把年紀了還出去跑外勤,遇到以前帶的兵要被笑死。”謝青山也笑了,“成,那咱們就結結實實的休息,我也不打擾你們倆二人世界了。”席唯笑著揮手作別,似乎真的就巴不得什麽也不用做的樣子。房門關閉,原本悠閑伸懶腰的謝臨川跟席唯都收起了笑意。謝臨川盯著房門,過了一陣,才開口,“我們這一趟,怕是來當出頭鳥的。裴鈺手裏頭有不少人,都在暗地裏,老大也注意到了,但他沒問。”席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說實話,我不相信你大哥。”謝臨川“哦?”了一聲,“你懷疑他?”席唯摸著自己手指上的紋路,緩緩道,“上一次聚餐的時候,沈複曾經過來跟我聊天。”席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在他的鎖骨上,看到了吻痕。他的襯衫雖然打濕了,但是上麵依舊有一點若有若無的銀色山泉的香水味道……”謝臨川冷笑,眼底閃過了然,“銀色山泉?那可是我大哥的摯愛香。原來他們兩個有一腿?藏得還挺深。這麽說,謝青山這趟來,就是給他的小情人拖節奏的?怪不得躺的這麽平。”席唯搖了搖頭,“昨晚上有另外的人在隔壁看著我,你可以順著這條線查查。知道我住在這的,可沒幾個。”謝臨川沉著臉拿起了電話,十幾分鍾後,臉色黑如鍋底的迴來了。“老大的人。本來是暗線,但是我看到了監控,那幾個人我在他身邊剛好見過。”席唯安撫的拍了拍謝臨川,“他對我應該沒惡意,不用過度緊張,洗個澡睡一覺,咱們就當是來度假了。”謝臨川恨恨地握住席唯的手,“一起洗!”第30章 萬裏挑一一周後,裴鈺總算現身,說是麵上來看,棉紡廠的事情調查的差不多了,他要先迴去一趟,叫謝臨川三人自由行動。大家對裴鈺的任務心知肚明,謝青山也是打定主意混資曆,對裴鈺的無視毫無意見,甚至還有一點開心。謝臨川打算帶著席唯在廣西玩一天。謝青山自稱歲數大了玩不動,提前一班飛機迴去了。走之前還叫了謝臨川過去,寫了張支票遞了過去。“小川,小唯頭一次跟你出去玩,按照咱們那邊的令,得給人家買幾身衣服什麽的,別忘了啊,這點錢是當哥的一點心意,歡迎小唯到家裏頭玩。”.這支票是給席唯的,即使知道自家這個便宜大哥沒安好心,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謝臨川還是皮笑肉不笑地接了過來。“那什麽,謝了哈。”謝青山拍了拍謝臨川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