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江清平與王綺婚約尚存,江清平雖愛她疼她,卻也恪守君子之禮不曾有過分的親近。江家規矩極嚴,為免後院各房相鬥內耗,族中子弟非有妻且無子者不可納妾,亦不可設通房,嫡長孫江清平自是瑾守家規不敢輕易逾矩,況少年方識人間情愛滋味,隻見得王綺哪裏都好,其他女子一概失了顏色,所以從來潔身自好,便是後來去了軍營,亦是不破江家祖宗規矩,隻是在那午夜靡靡春夢間,如狼似虎般的將身下的那人弄的嬌聲氣喘。


    此刻江清平含著王綺的唇舌輕碾慢轉,便有一償宿願的快活。


    王綺哪裏這樣被男子親吻過,隻緊緊的閉著雙眼,起初還被他此番動作驚到,任他索取,後來江清平漸轉溫柔,她腦子清明了些後就隻剩下了羞惱,騰地一下起身向車外逃脫。


    江清平輕而易舉的將她扯迴,“你跑什麽,還想迴那爛坯子的府邸伺候人?”


    王綺羞惱,“我是被他手下擄去的,權宜之下,答應彈了幾首曲子而已,從未侍奉過什麽人,侯爺莫要再羞辱人了。”


    江清平將她困於身側,向車外吩咐:“駕車。”


    王綺想起還未向胡大山索問哥哥下落,著急道:“不許駕車,放我下去,我要去找胡將軍。”


    江清平早就明了事情原委,方才不過是故意羞辱她,此時見她這副情態不免笑了起來,“你當真以為那爛坯子能知道你哥哥下落?別人無憑無據隨口一說,你就上趕著上當,王綺你不一向很能識人眼色審時度勢的嗎。”


    江清平見王綺臉色倏地轉青,又道:“胡大山本就打算著將你獻給我,隻是他偏好多思多想,怕送錯了禮,才蒙你泛舟彈琴探我心思,現今我願意帶走你他求之不得。”


    王綺閉了閉眼將身子癱軟在軟墊中,“放我去找瑾瑜,你我解了婚約已然無甚牽連,左右瑾瑜才是我的夫,沒有跟你走的道理。”


    江清平因方才親吻留在眼中的最後一絲旖旎消失殆盡,銳利的眸子攝住王綺,向車外喊道:“駕車,迴府。”


    車外侍從應聲揚鞭。


    車內三年未見的兩人靜默不言,隻聽得車外噠噠的馬蹄聲。江清平有些恍惚起來,往前兩人情投意合的情景就像是夢一般,他曾為趕著慶賀王綺及笄之禮騎了三日三夜的馬,也曾因她梨樹下吟了句“玲瓏骰子安紅豆”,挑遍乾都工匠以北海清珠、月山赤玉為材製了那骰子。可自從江家罹難,過往的情誼與深情款款像是皆沉入無底深塘,迴不來更覓不得。


    馬車緩緩駛進江家舊府。當年江家得了赦令,乾皇恩準江清平世襲了爵位,江家舊宅自然是要保留的,即使後來江清平隨新皇起兵造反,江家舊宅竟也未遭損毀。新朝建立後,新帝重新將宅子改建為隴西侯府,賜還江清平以示帝恩。


    車停下後王綺便又被江清平扯起手臂在侯府裏穿梭,而後將她拉近一裝飾莊重嚴肅的廟宇祠堂裏,祠堂外觀裝點與其他院落不同,顯然是新朝之後在舊祠堂之上擴建了,祠堂內擺滿了江家百來人的靈位牌,江清平一使力,將王綺推到了靈牌前的軟墊上,自己也跪下先連磕三下,後看向王綺道:“你也磕。”


    王綺卻一動不動,“我為何要磕,因著王家退親我還要向你世代祖宗和父兄親族磕頭賠罪不成。”


    “你我當初締婚,是當著江家族長與王家族長的麵立了聘書的,王家聘書未返,泉下江家族長未告,隻你王家退了聘禮迴來不能作數,如今你仍是我江家長媳,江家列祖、族親父兄靈前,你當盡禮數。”


    王家當年確實未返聘書,王綺無可辯駁,不禁有些胸悶氣短,她想起王家家散以來,自己從尊貴的王家嫡女成了流民,又在胡大山府上做了迴琴姬,如今還被江清平安上了江家長媳的名頭,不禁覺得可笑。她身如浮萍無所寄身,顧十七那斷了消息,林業明力不足自保,今日與江清平重逢,又聯想起往日舊事被打擊的頗深,她當即隻覺喉嚨口湧上一股腥甜,身子不受控製的向前倒去,暈倒的前一刻,眼前盡是江清平驚惶蒼白的臉。


    ……


    王綺知道她又暈倒了,昏昏沉沉中她還小小慶幸了一番,想著自己索性就這樣死了也好,免了後半生的淒苦侮辱,也保了士族的矜貴。藥汁喂到嘴邊她也不張口,對方竟然撬也撬不開,藥汁順著嘴角流到脖頸裏後對方小心翼翼的給她拭了去。後來她常常感覺到一隻粗糲的雙手摩挲著自己的臉,有時動作溫柔繾綣,有時卻粗魯的捏緊她的下巴,她心中感慨此人的陰晴不定。


    有一次她醒了一陣,感覺到一溫熱的物什在耳邊廝磨,後來她聽到一句話:“你哥哥好好活在世上,還助越國新帝登基,現今正風光著,你想尋他就先醒過來。”


    王綺死寂的心顫了一顫。


    那溫熱的物什又在她臉上移動逡巡,還伴著一聲聲“阿綺”,直撓的她臉上心上癢癢的。


    這日江清平先是感覺窩在掌中的素手動了一動,他驚覺後便開始連連搖晃起她的身子,口中“阿綺”“阿綺”的一直喚。待床上瘦削枯槁的女子微張開了眼眸,戰場上氣吞萬裏的大將軍頓時眼睛酸脹起來。王綺一睜眼,就對上了江清平衝血濕潤的眼眸,恍惚間她覺得他還是她的平郎。


    “平郎,你眼睛怎麽了?”聲音中皆是憐惜愛意。


    江清平的心像是漂浮上了九霄雲巔。


    而後王綺經他扶著慢慢坐了起來,她盯著四周陳設冥想一番後,眼神倏地轉冷。


    江清平察覺到了她的變化,隻垂眸嘲諷自己般的扯了下嘴角,後向簾外吩咐:“她醒了,請禦醫進來吧。”


    已在江清平的聽竹苑候了三日的禦醫們魚貫而入,望氣摸脈自是好一番忙活。


    經此一病,侯府兵士侍從皆知道侯府住進來個了不得的士族小姐,聽聞從前是侯爺未婚夫人,侯爺疼惜的緊,那小姐病了三日,侯爺除上朝就日日夜夜守在她床前,就連侯爺一向看重的奶娘許氏也勸不得分毫,連連歎息說“上天作孽”。隻三日不睡卻也沒什麽,侯爺從前領兵打仗三四日不合幾次眼也是常事,卻聽說那小姐不肯喝藥,侯爺心急鬱結,漸有憔悴之態,險險撐不住,最後把巍巍宮闕裏皇帝陛下都驚動了,前前後後遣了五名禦醫來看診。


    王綺將養了半月有餘,府中仆從才敢放她出院門,她養病期間就一直住在了江清平的聽竹苑,半月來卻一次也沒有見過江清平,她也不問他的去向,左右這是他自己的府邸他必不會委屈了自己。


    隻是聽竹苑守夜的仆從每次見侯爺深夜前來,輕手輕腳走至床頭,堪堪能看上幾眼卻不敢多待,就委實詫異不解,難不成侯爺在避著這院子裏的小姐?


    江清平確實是在避著王綺。


    那日他在她耳邊敘說她哥哥王鴻的下落,王綺果真有了些反應,後來她徐徐轉醒令他欣喜若狂,卻不願意再向王綺提及王鴻。他不敢騙她說王鴻的下落是胡編的,他怕她又失了最後希望。可若讓她知道王鴻更多下落,她非得去投靠她哥哥不可。


    如今他是她在乾都唯一可投靠的,無論是出於想一雪退婚的羞辱還是想與她重拾舊日情誼,他都不想放她走。


    江清平深深陷入王綺要去投靠兄長的擔憂,王綺卻已記不起意識朦朧間江清平對她說過的話,她隻知道那話令她衝破混沌重新想活了,其他的她因久不見江清平也不再想問。


    但她一心一意想尋找哥哥下落,就讓仆從傳話約見江清平,卻一直石沉大海得不到迴音,她又身子虛弱出不得院門,待到仆從終於肯放她出院子了,她就開始在府中轉悠以期偶遇,但府中常有翊陽軍穿梭,她向來恪守女德,就再也不隨意閑逛。


    一日夜間她睡得晚了些,待迷迷糊糊要入睡時,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人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她床前,她以為是晚間伺候的仆從便沒甚在意,但那人卻用粗礪手指輕刮起她的眉眼,她倏地抓住那隻手,手的主人似是想掙脫,但最終反握住了王綺的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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