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戚將軍和戚公子了?”


    太和殿,奉賢帝親自給葉景安倒茶拿糕點想,閑話家常似的詢問。


    方才戚猛帶著珩豐那孩子來告辭,才知道珩豐是和葉景安玩耍去了。他看戚珩豐,仍舊是從前那副癡傻的模樣,竟然感到一陣安心。


    “迴父皇的話,兒臣是偶然間遇到了珩豐兄長。一開始兒臣還不知道他是誰,後來他說自己姓戚,才想起來的。”


    “兒臣幼時曾和珩豐兄長一起玩耍,那時隻知道他很有耐心,而且不會像別的兄長一般,嫌棄兒臣年紀小。今日再見,才明白珩豐兄長是心性如此。”


    葉景安知道皇帝多疑,怕是會疑心他今日和戚珩豐遇上,是故意為之。


    就算是故意為之,他也要讓皇帝以為是湊巧。


    不過皇帝卻並未在意他們是怎麽遇上的,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心性如此’這句上麵。


    “珩豐那孩子是性情單純,不過既然他願意同你玩耍,你便多和他在一處也是好的。如今戚將軍迴都城,許是會待上一陣子。”


    “他最在意的就是珩豐,難得那孩子喜歡你,以後你就多陪著他玩玩。父皇又尋了些好大夫來,希望能治好珩豐,也算是了卻了戚將軍的一樁心事吧。”


    奉賢帝輕聲說道,隻是臉色有些複雜。


    葉景安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突然歎了口氣,“唉,父皇慈愛,隻是兒臣瞧著珩豐兄長這個樣子,怕是難好的。”


    “哦?此話怎講?”皇帝疑惑的看向葉景安。


    “父皇請細想,戚將軍如此寵愛珩豐兄長,這麽多年難道不是盡心找人醫治嗎?再加上父皇不時派大夫過去,卻都沒有起色。隻怕,他不會好了。”


    其實皇帝心裏也是這樣認為的,不僅是他自己,那些個太醫也都是這樣認為。


    所以聽到葉景安這麽說的時候,他心裏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真是可惜了,戚猛後繼無人啊...”


    縱然心裏高興,說出的話卻滿是惋惜。


    “兒臣以為父皇說得極其對,戚將軍英雄神武,用兵如神,是難得一見的好將領。隻是他一身本事,手下的人卻沒有十分出色的。”


    “如今朝中幾位能夠帶兵打仗的將軍,都是年歲相當。若是他們年邁以後再起戰事,真不知還有誰堪擔當大任。父皇辛苦創下的這基業,難道就沒人護著了嗎?”


    葉景安一臉擔憂,奉賢帝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身為皇帝,他又何嚐不擔心這樣的事。隻是如今盛世太平,他不敢讓武將們手中有太大的權力。尤其是膝下有兒子的武將,他更是要死死防住。


    他之所以無條件信任戚猛,就是因為戚珩豐是個傻子。


    若戚珩豐像他爹一樣英雄神武,早就被留在都城養著了,怎麽可能長久的跟在戚猛身邊?饒是這樣,皇帝還是擔憂戚珩豐是在裝傻。


    幾個武將之中,常遇鬆兵權被削減,妻兒都在都城。柳朝元雖有嫡子,可那孩子擅文不擅武,柳家的家眷也都在都城。至於楚家,更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唯有戚猛,是他最信任的。


    但安兒的話也有道理,自己為了朝局穩定壓製武將的勢力。可萬一將來再起戰火,他又有什麽人可用呢?


    “你考慮的很是,朕也是為此事擔憂不已,隻是卻想不出個萬全的法子來。”奉賢帝眉頭緊皺,不住摩挲著左手上的翠玉扳指。


    “父皇有沒有想過,在幾位將軍身邊放上自己人加以培養呢?”見皇帝神色煩憂,葉景安趁勢開口,他就是要讓皇帝再加一份憂思。


    “朕自然有過安排,隻是那些人要不就是自己沒本事,不被底下的兵士們敬重。要不然就是因為做派太高調,仗著是朕的人不把軍紀放在眼裏,沒一個能成事兒的!”


    當然成不了事兒,葉景安心中腹誹。


    皇帝放進去的人,大都是世家子弟。且他挑選的都是些文官家的子弟,個個嬌氣的不行。加上他們過慣了太平享樂的日子,猛然去到艱苦的軍營,怎麽可能適應?


    吃慣了肉的人,再讓他去吃麩皮,他怎麽肯?


    “他們有自家的產業和爵位,自然不願真的吃苦操練。且這江山又不是他們家的,真出了戰事,他們逃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去衝鋒陷陣?”


    “當年父皇守住大晟,那可是真的流血廝殺。而且最後真的出力的,除了這幾位將軍之外,都是葉家和擁護葉家的人。”


    說到這裏,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審視的看向葉景安,“”安兒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景安並不躲避他的眼神,起身拱手道,“兒臣不敢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這江山是父皇的,終究是姓葉的。既然是葉家的江山,那自然要葉家人有本事護著才行。”


    奉賢帝久久沒有出聲,隻定定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良久,他輕笑一下,“嗬嗬,倒是你這個孩子看得明白。還是說,你也有了想要這江山的心思不成?”


    旁人麵對這樣的質問,怕是早就嚇得快哭了。


    隻是葉景安卻輕飄飄的迴了一句,“兒臣不過是心疼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無人護著,至於這江山到底會給誰,兒臣並不在意。”


    “父皇才是這江山的主人,父皇若是想給,那旁人才能得到。父皇若是不給,誰都無法搶去。況且,兒臣除了父皇的恩寵,別無任何倚仗,縱然有這樣的心思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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