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整整一日,白氏和楚寧音才大略的把錦繡閣的賬本過完。母女倆越看越氣,沒想到張掌櫃在其中做了這麽多的手腳。


    “哼!這張來福實在太過大膽,他竟然中飽私囊。進來劣質的布匹和上好的布匹摻和著賣,見來了達官貴人,就賣真的。若是城郊來的客人,就摻雜著假的賣給人家。”


    “沒見過這種布料的人,便不會來找他們。若是慧眼識真的客人來退貨,他們又會看人下菜碟。態度溫和性子軟的客人,他們就說是客人以假冒真。態度強硬不好惹的客人,他們才會換真的布料給人家。”


    “如此一來,真假摻雜著賣,他們正好從中牟利。除此之外,張來福還不斷貪墨夥計們應得的月銀,之前那幾個幹活實在的小夥計都被換走。現在鋪子裏這些,都是他的親戚朋友。”


    白氏氣得唿吸都急促了,她還從未見過這般大膽,把主人當成傻子耍的下人。


    “娘親別生氣別生氣,和這樣的人置氣實在是不值得。”楚寧音端來茶水遞給白氏,暖心勸慰。


    “不過我看,這張來福沒這麽大的膽子,也想不了這麽周全!肯定是有什麽人在他身後指使,娘親以為呢?”


    楚寧音見縫插針,繼續給白氏上眼藥。


    這個時候,白氏若是再不懷疑楚岸,那就是真傻了。


    她這個庶子頗有才幹,侯爺對他也很器重。在都城之中,楚岸也多有才名。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連個鋪子都打理不好?


    若說張來福的所作所為沒有他插手,白氏絕不相信。


    “好了音兒,娘親知道你在說什麽。隻是這件事在未有定論之前,萬萬不可胡言亂語。”白氏鄭重其事的囑咐,可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決斷。


    見白氏這樣,楚寧音竊喜著點頭答應,“好好好,娘親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不會往外麵胡說的~”


    反正娘親心裏已經有了這個苗頭,隻要再巡查幾間鋪子,一切就會真相大白的。到時候就算娘親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現實了。


    勞累了一整日,兩人也都累壞了。安排吳掌櫃盡快恢複錦繡閣正常營業之後,便登了馬車離開了。


    吳掌櫃站在錦繡閣門口,眼含熱淚的目送馬車離開。


    一直看到侯府的馬車消失在拐角處,他才終於嚴肅了神色。轉身抬頭看向錦繡閣的匾額,佝僂的腰身都直了一些。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辜負夫人和小姐的信任!


    馬車往安遠侯府駛去,車廂裏的氣氛卻有些低落。


    “娘親你不要擔心啦,現在吳掌櫃不是已經接手鋪子了嘛,相信錦繡閣的生意很快就會變好的。”


    楚寧音依偎在白氏的身邊,暖心的勸慰。


    隻是白氏的神色並沒有因為女兒的安慰變好,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哎~其實我並不是因為錦繡閣的生意擔心,而是...”


    雖然白氏沒有說出口,楚寧音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因為大哥哥的事情,那娘親更不要傷心了。不管是不是大哥哥的意思,咱們都把鋪子收迴來了不是嗎?算起來,咱們頂多損失了這幾年的營收,這並不是最壞的結果不是嗎?”


    楚寧音笑著安慰道,可白氏依舊麵帶憂愁。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既不是為了你大哥哥的事傷心,也不是為了鋪子虧損的事煩惱。”


    這下楚寧音都迷惑了,她直起身子瞪大眼睛,“那娘親是為了什麽?”


    白清薇定定的看著楚寧音,眼神中帶著些憂傷。


    “我是在想,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副模樣?若這件事真的是你大哥哥所為,那我和吳掌櫃又有什麽分別呢?”


    “他因看錯了人,丟了生計又被人算計。而我也因為看錯了人,錯將自己的東西托付給完全不可信任的人。”


    “相比之下的話,我應該比吳掌櫃更加愚蠢吧。他不過是被自己的徒弟背叛,而我卻是被自己疼愛著的孩子背叛......”


    楚寧音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她光顧著讓白氏看清楚岸的真麵目,卻忘了白氏對於這個兒子,是真的付諸了真感情的。


    現在隻是知道了楚岸的麵目,白氏就這樣傷感。


    他日若是知道了楚欽的所作所為,她又該是何等傷心呢?


    “娘親,對不起,我...”


    楚寧音嚅囁著低下了頭,不知道怎麽安慰白氏。


    不過下一秒,她隻覺得頭頂被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


    白氏慈愛的撫摸著楚寧音的頭發,柔聲道,“好了,不是你的錯,娘親知道你想說什麽。傷心歸傷心,可我也知道,他不是我親生的,有自己的打算也是正常。”


    “你說得對,好在我們也並沒有多大的損失。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傷感,是要趕緊將鋪子都收迴來,把所有的營業都拉迴正軌才是!”


    即使自己傷心,白氏依舊選擇原諒。楚寧音眼眶一紅,她開始有些後悔讓白氏知道真相。


    為什麽這麽好一個女子,要遭受那樣的背叛和欺騙,要有那樣悲慘的結局呢?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人生才對啊...


    “哎呀你這孩子,娘親都說了不怪你,怎麽還哭起來了~”白氏看到楚寧音委屈巴巴的表情,伸手把她攬入懷裏。


    而楚寧音一邊囔囔的說著自己沒有哭,一邊抽搭著鼻子窩在了娘親溫暖的懷裏。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娘親才行,保護她不受傷害!


    馬車穩穩停在侯府門口,馬夫放好下馬凳,侍女剛想上前扶白氏和楚寧音下來,一個身影就突然衝到了馬車前。


    青蘿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迴頭,看到了一臉幽怨的葉景安。


    “七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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