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感覺胸口的傷因為心跳加速有些疼,這畫麵在夢裏出現過多次,卻在今日成為現實。


    他不知陸菀的轉變是因何產生,會是他傷重時她作出的轉變麽,至於她說的什麽,他隻能猜個大概。


    “猜不到。”


    陸菀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到那句話,或許隻是想從她口中再聽一遍,求一個安心。


    “我說,無論你叫什麽名字,我心裏那個人一直是你。”


    謝湛眉梢眼角都是笑,想抬手去撫她的臉卻提不上勁。


    “我知道,我也是。”


    他的目光熱忱,明澈而真純,不含一絲雜念。


    陸菀給他掖了掖被角,聲音是許久沒有過的輕柔悅耳。


    “快別說話了,睡吧,一會兒還要起來喝藥。”


    “等等,段正說你一路跑來的,連鞋都沒穿,你的腳可還承受得住。”


    說完這話謝湛的臉色愈加蒼白,額上已有了細密的汗,可他必須知道她好不好,疼不疼。


    陸菀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我很好,你為我裹得布條纏的很穩,除了有些冷沒有受傷。”


    謝湛應了一聲就闔上了眼,西華門那邊聽段正說隻是虛晃一槍,好在祁王已死,多年來的努力與籌謀總算沒白費。


    陸菀見狀也改為平躺睡了,本以為睡不著,誰知竟睡得很快。


    屋外的雪還在下,但已有停的趨勢。


    孟廣與皇後進了偏殿,香鬆被段正帶到別處歇著去了。


    一進殿皇後就坐在桌旁的八足圓凳上,她竟聽孟廣的話躲了這麽久,好幾次想出去都忍了。


    孟廣見狀忙蹲下為她捏腿,一臉諂媚,“弦月弦月,你可別動怒,你看謝湛傷成那樣就知道今晚發生了好多事,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皇後將他扯起來坐在旁邊,麵上露了幾分不悅,她何時受過這種冷待,想著今晚發生的事便也罷了,她能活到現在還是孟廣所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把我藏在這做什麽?”


    從被孟廣悄悄帶到這心中就有猜測,她心裏澎湃著激動,也害怕。


    這些日子她與孟廣的感情日益增加,他雖看起來大咧張揚,實則是個頂聰明又會拿捏分寸的,幾個月以來他隻與她說外頭的見聞,再未提過要帶她走的話,但她卻將他說的那些趣事入了心。


    孟廣的視線從進來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此刻的眼神中透著絕不退縮的勇氣與堅定。


    “天一亮宮裏人就知道皇後葬身火海了,跟我離開這吧。”


    說完這話他心裏還是沒底,這麽好的機會都被拒絕那就真的沒戲了!


    皇後猜到他會說這個,在真正聽見時心頭還是顫了顫,局促著不知該說什麽,隻用手攥著膝上的裙衫。


    她不能就這樣跟他走,若他喜新厭舊了又該如何,那時她沒了身份無依無靠該找誰說理。


    “不行,我一旦離開了就再也無法與家人相見,你若在外頭處處留情我豈非連現在也不如?”


    孟廣擰眉陷入沉思,想著謝湛往日對陸姑娘是什麽樣,都為她做了什麽。


    “這樣,我讓段正尋人給你改個身份,我名下的宅子和鋪麵都過到你頭上,財帛也都給你,我保證,隻要你肯跟我走,往後我就隻有你一個,你與陸姑娘不是處的挺好的嘛,你走了她就是皇後,你要是受了委屈大可找她給你撐腰,謝湛也得聽她的。”


    “還有啊,之前說的你永遠都是皇後可別騙你,你這一走可不就永遠都是皇後,不對,以後還會被追封為太後,這多好,你那一家子吸......咳咳,嗯,可以盡情享受你帶來的榮光。”


    “你要是跟我走,馬車能走的地方咱們坐車,走不了的地方咱們騎馬,馬都騎不了我就背你,實在思念家人我就給你易容悄悄帶你去看。”


    ......


    孟廣叭叭說了小半個時辰,李弦月就靜靜的聽,他此刻的認真與專注她並非初次見,在她最絕望之時他總能將她帶離。


    她想過,孟廣的存在可能就是皇上派來攪亂她的心的,為的就是給陸昭媛挪位置,或許她真正出宮之後就會被棄如敝履,可今晚若無孟廣出現她必死無疑,孟廣若是假意大可不管不顧。


    思及此,她一把抱住他將下頜抵在他肩上,孟廣也住了嘴笑著迴抱她。


    “是不是決定跟我走了?”


    “沒有,以後是不是沒有錦衣華服,沒有人服侍,也沒有精致可口的點心。”


    孟廣一聽這話就知八九不離十了,“怎麽會,咱不差錢兒啊,要是玩累了就找一處你最喜歡的地方定下,不會比現在的日子差,還有你那個宮女,想帶的話咱也可以帶上。”


    李弦月輕輕推開他坐直身子,視線並不落在孟廣身上,將手翻過來翻過去的看。


    “好吧,那你先去備水吧,我要沐浴。”


    “好嘞!”


    孟廣心裏充盈著喜悅,他長這麽大從未如此刻這般歡喜,仿若得了世間珍寶一般,能得到李弦月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晨曦的陽光自窗欞淌進,流入殿中。


    陸菀猛的睜眼半起身去看謝湛,她怎麽睡到了現在,謝湛有沒有吃藥,子衿子佩找到沒有。


    謝湛也因她的動作驚醒,醒來就能看到她的感覺,很好。


    “別擔心,子衿子佩無事。”


    陸菀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還好,經曆了這場風波她在意的人都還好好的。


    忽地發現謝湛神色不對,不僅聲音有氣無力,麵上還有許多汗液。


    她抬手去撫他的額他的臉,好燙,又將手探入衾被,都是濕的。


    掀開一看,全是汗。


    她忙起身披上外衫去尋人過來,卻被謝湛攥住腕子。


    “趙括才離開不久,我沒事,隻是有些發熱。”


    陸菀坐下取過絹子為他擦拭臉上的汗,溫聲道,“褥單和你的衣裳這些都得換,太濕了於養病無異,我一個人實在不便,得尋個人幫我。”


    謝湛將緊攥她的手緩緩鬆開,應了。


    陸菀才出寢殿就瞧見子衿子佩焦急候在殿外,見著二人好端端的心中歡喜萬分,但此刻得先照顧謝湛。


    姐倆想說什麽已被陸菀拉入殿中幫忙。


    謝湛身上的傷太多,最重的就是胸口那箭,陸菀小心翼翼先將他上半身扶起來,他卻伏在陸菀耳側小聲說道,“去找段正來,我要更衣。”


    此更衣非彼更衣,陸菀自然明白,因皇後與孟廣在偏殿歇著,宣德殿的宮人皆不得入後殿。


    “找段正做什麽,我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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