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沒有陸菀的吩咐不敢將此事告訴任何人,連子衿子佩都沒說,隻讓子衿去迴話。


    陸菀沒打算瞞子衿,簡單告訴她便遣她去尋段正,這個點段正應該在宣德殿當差,但子衿還能找旁人給段正遞話,是段正信任的人。


    段正頭一次見子衿這麽急,隻說陸婕妤要見皇上,還必須今晚。


    段正一陣唏噓,也就陸婕妤敢這樣要求皇上,他不敢耽擱,大步去了。


    謝湛聞言不覺擰眉,之前還說一個月不想見他,這才十幾日,莫不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或者,隻是想見他。


    “什麽事這麽急。”


    “子衿姑娘什麽都沒說,看樣子不像是小事。”


    謝湛揮手屏退段正,將孟廣遞來的信件放入暗格中才換了身輕便易潛行的衣衫往卿玉閣去。


    殿中亮如白晝,入內時,陸菀直接撲到他懷中,緊緊環著他的腰,這種感覺已許久沒有過,便是她之前日日留他時也沒有這樣的舉動。


    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他渾身一震。


    “謝湛,我有孕了。”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扶住陸菀的肩定定望著她,眸中含著無限希冀。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你沒聽錯,你要當父親了。”


    謝湛被這巨大的喜事撞的暈暈乎乎,豐神俊朗的容顏堆滿了笑意,眸中閃爍著驚喜而明亮的目光,正欲大笑出聲時,陸菀雙手交疊緊緊捂住他的嘴。


    “別嚇著旁人了。”


    麵前的人兒宜喜宜嗔,他有多久沒瞧見她這副模樣,她也是歡喜的吧。


    他輕輕扯開她的手,攬著她的腰吻了上去,既不能大笑,便要及時宣泄心底的喜悅。


    滿室靜謐,唯有二人親密時的吮吸聲響一下下撥動著他初為人父那激動的心弦。


    便是如此,陸菀仍在思索,謝湛怎就高興成這樣,當初已廢寶林王氏有孕時沒見他有任何表示,似乎隻賞了些稀罕物件,小產時更是冷漠,難不成他見誰都溜門翻窗?


    應該不會,若真是這樣,宮中可不是誰都能忍住不炫耀。


    大抵是真的期待與她的孩子吧,她想。


    許久才視若珍寶般捧著她的臉溫聲道,“陸菀菀,我好高興,我盼了這麽久,我們的孩子終於來了!”


    她靠入他懷中緊緊環著他,她本不欲與他如此親近,孩子需要一個疼愛他的父親,母以子貴子以母貴都是一樣的。


    “這個月我還沒去過宣德殿,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謝湛的唇角想放也放不下來,他本以為還要等很久,起碼一兩個月之後,沒想到這麽快。


    “放心,你隻需好好養著,我會安排好一切。”


    他撫著她如瀑般的青絲,語中是從未有過的溫雅寬柔,心中一角好似得到了釋放。


    謝湛拉著她坐到矮榻上,攏她入懷,另一隻手緊握她的手。


    “陸菀菀,我們再也分不開。”


    他拉著她的手覆在他胸膛,他胸膛處的跳動蓬勃有力,比往日跳的更快,更劇烈。


    陸菀擰眉不解,陸氏族人並不多,她這一輩也就堪堪幾人,最小的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陸蔓,如今已快十四了,她從未見過旁人有孕時夫君是何種模樣,謝湛這樣該是正常的吧。


    思緒未落,謝湛又道,“可有洗漱。”


    “子衿出去時我就洗漱了。”


    “那你等等我,我去喚子佩備水。”


    與子衿前後腳就來了,陸菀猜到他沒洗漱,憑著他如今這份在意,她與孩子應該會過得很好。


    謝湛洗漱時先將陸菀抱到榻上躺著,生怕她磕著碰著,連洗漱都不忘盯著她,像個傻子。


    子佩的視線偶爾掃視到二人的眼神互動,心底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服侍完熄了燈一刻也沒停就和竹雲出去了。


    謝湛躺在陸菀身側如以往那般抱著她,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歡喜雀躍。


    他撫著她親著她的額發,愛憐道,“明早遣人去迴皇後說身子不適,然後趙括會來,對外宣稱有孕一個月,往後不必去請安了。”


    皇後那邊自要通個氣,還要改一改彤史,這些事他得親自去交代。


    陸菀有片刻的怔愣,皇後一向不喜妃嬪請安遲來早退,當初王氏有孕時未日日請安是因胎像不穩之故,她有孕一個月就不去請安怕會惹皇後不快。


    “我這身份不請安不合適。”


    “我說合適就合適,皇後那邊我會親去交代,你隻需好好養胎,若想去走走就帶上竹雲與山奈。”


    頓了頓又道,“兩個都帶上。”


    陸菀靠在他肩頭,想著該如何穩住他的心,思忖良久才道,“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隻要平安健康,都不要緊,你呢。”


    陸菀避開他的反問,又道,“我以為你會更想要男孩。”


    謝湛略收了收唇角一直漾起的笑意,打心底來說,是,但並非喜歡,他的兒子不光要撐起這片天,更重要的是庇護陸菀。


    “我想要什麽不要緊,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一樣疼,你別有壓力。”


    也好,這個孩子一旦降生,陸氏一族也有了倚仗,謝湛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哪日真想對陸氏下手也會顧慮孩子的母族。


    “我沒有壓力,隻想著你會不會哪日又不要我了,到那時我該怎麽辦,孩子該怎麽辦。”


    謝湛怔了怔,這是她第一次說這話,不止他不願提過去的事,她也是諱莫如深。


    當年若沒有她祖父的事他一定不會退婚,便是沒有李家的助力也能登基,但不會這麽順利,磕絆會多些,祁王能多狂妄幾載。


    對於李家他是感恩的,李氏子弟他更是多有放縱,該封賞封賞,該提攜提攜。


    他與皇後,結的是兩姓之好,至於旁的,除了尊榮他什麽給不了。


    當年初得那封密信時掙紮過許多個日夜,一方麵是陸氏的養育之恩與陸菀,另一方麵又是生父的血仇以及被牽連的生母與祖母,這種兩難的局麵令他無數個夜裏睜眼到天明,難以成眠。


    到底,他做了選擇。


    “永遠不會,永遠不會。”


    陸菀心底升起一抹哂笑,這個永遠不知會是多久,曾經,她真的以為是永遠,直到老去,直到黃土一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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