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才人心中有一萬個疑問,怎會?石太醫並未說這裏頭有傷胎之物,那日將此物送予王寶林之前分明請石太醫查過,與之前的一模一樣。


    不及多想,薛才人隻得起身上前,有些軟怯怯的,“迴皇後娘娘,這個是陸美人贈予妾的,妾用著很好,見王寶林長了許多麵瘡心中不忍這才勻了一盒予王寶林。”


    此言便是直接將鍋丟給了陸菀。


    陸菀也不是什麽都接。


    她心中有底,座次本就靠前,是以並未起身。


    “妾這裏正好有用了一半的天毉凝玉膏,與贈予薛才人的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薛才人身上應該還有未用完的,皇後娘娘可遣人將三盒放在一處對比。”


    子佩將早已備好的天毉凝玉膏恭恭敬敬遞到香鬆手中,薛才人見狀也遞了過去。


    但薛才人的身子卻有些微顫,陸美人怎就毫無懼色,她就這麽肯定所有太醫都查不出這膏中的毒物嗎?


    無妨,她體內已有毒素,太醫一把脈便知。


    隻那傷胎之物著實可疑。


    因著王寶林有小產之勢,太醫院的人此刻都在秋水居一起想法子,皇後還知會了皇上,趙括一會兒應該有可能會來。


    很快,皇後的人就從秋水居那邊請來了一位有些年歲的太醫。


    那太醫在皇後的示意下將三盒天毉凝玉膏一陣查驗,一刻鍾後才指著其中一盒道,“皇後娘娘,唯有這盒中有傷胎之物,其餘兩盒並無異樣。”


    既如此說此事基本與陸菀無關,那膏也不是陸菀送予王寶林的。


    薛才人一直在皇後身前不遠處立著,此時麵上已有變化,果真與石太醫說的一樣,可王寶林那盒為何與她和陸美人的不一樣?


    難不成是王寶林自己?


    “皇後娘娘,妾從陸美人處得了這膏便給王寶林了,妾怎會蠢到在自己送的東西上頭動手腳。”


    傅昭儀雖久不承寵,到底是九嬪之首,若能拉下薛才人也是一樁不錯的事,這樣好的露臉時機,自該留給吳寶林。


    傅昭儀遠遠給吳寶林遞了個眼色,吳寶林會意,輕咳兩聲尖聲道,“誰都是這麽想的,所以薛才人才能鑽這樣的空子。”


    薛才人側身迴首,臉漲得通紅,似是被氣急了,隻“你”了一個字便昏厥過去,重重砸在地上,這一下摔的很實。


    眾人都被這狀況整的有些迷,皇後反應極快,忙遣了宮女將薛才人扶置座上,讓太醫為她搭脈。


    陸菀隻靜靜瞧著,想用天毉凝玉膏打下王寶林腹中的胎嫁禍給她,真是想多了。


    看這情形這件事明顯還有第三方插手。


    薛才人與於婕妤在明知此膏有毒的情況下必不會再往裏頭加東西,豈非引火上身?


    當真是人人都盯著王寶林的肚子。


    那太醫似乎察覺了什麽,把過脈後直接從藥箱中取出針包,捏了根銀針在薛才人的一處穴位上紮了一下。


    薛才人也不知是疼醒的還是那太醫醫術超絕之故,總之,隻一下便醒了。


    太醫見薛才人醒了才行至皇後跟前,拱手道,“薛才人無恙。”


    這一句無恙直令陸菀差點不顧體麵笑出聲,果然是裝暈,真當那些太醫是吃素的麽。


    皇後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竟有人當著她的麵做這種事。


    薛才人因這太醫的話也變了臉色,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無恙!


    就連於婕妤也差點繃不住,她真是太相信薛才人了,本以為是個謹慎的,若非她盯緊了石太醫,口口聲聲說石太醫從未與卿玉閣的人來往過,今日怎會失手。


    當初不多請幾位太醫查驗本就想著少個人知曉此事會更順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隻要找過太醫很難保證不露風聲。


    果然是栽在這了。


    栽就栽在家中無法送一位可靠的太醫入宮。


    那陸菀是怎麽做到的?


    追根究底,問題還是出在石太醫身上。


    陸菀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收買哪個太醫,能被她輕易收買自也能被旁人收買,唯有白蘇這樣日日跟在她身邊的才有幾分可信。


    至於石太醫,那就是個破爛貨,隻要給銀子讓他殺人他也肯,也不知如何混跡在太醫院的。


    皇後從未向今日這般怒過,當了一載的皇後,頭一次有人敢在她麵前行悖逆不軌之事!


    “跪下!”


    薛才人大驚不得不跪,一貫的冷靜蕩然無存,“請皇後娘娘再找幾位太醫為妾切脈,妾的確身有不適!”


    香鬆將茶盞端給皇後,意為讓皇後壓一壓怒意。


    皇後擰眉接過,隻飲了一小口。


    恰在此時,趙括大步而入,行至皇後跟前拱手一禮,“皇後娘娘,臣無能,王寶林已小產。”


    來時說的是有小產之勢,沒想到這麽快。


    皇後眉目微垂,“知道了,告訴皇上節哀。”


    薛才人自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趙太醫既在此,求皇後娘娘允趙太醫為妾搭脈!”


    皇後見薛才人仍舊冥頑不化,薛才人哪來的膽子讓趙括為她搭脈,就連自己都不敢輕易說這樣的話。


    “除非皇上允準,否則趙太醫不為任何人搭脈,你真是放肆!”


    薛才人也知自己的行為不妥,可她不能什麽都不做,若她真的身體無恙該如何避過戕害皇嗣的罪名,那天毉凝玉膏終究是她贈予王寶林的。


    “妾知自己行為不端,但妾的確身子不適。”


    皇後見她如此執著許是身子真有什麽問題,但趙括不是她能支使的,揮手讓趙括離開又遣人去秋水居喚三位太醫來。


    薛才人這才稍稍放心,三位太醫總能發現她身子有恙,發現那膏的問題。


    就連於婕妤也抱著一絲希望。


    很快,來了三位太醫,其中一位便是石太醫,薛才人見到石太醫時整個人仿佛有了主心骨,安心了許多。


    三位太醫輪流為薛才人診脈,與先前那位太醫所言一致,石太醫亦是如此。


    皇後感覺自己被薛才人戲耍了一番,怒目切齒!


    “薛才人!誰給你的膽子!”


    薛才人這才真正意識到被石太醫騙了,原來石太醫是陸菀的人,原來如此,竟繞了這麽大一圈給她設了個陷阱。


    她不能認,她決不能認,這可是事關皇嗣的大事,她好不容易才入宮她不能就這樣輕易退場!


    薛才人咚的一聲再次跪在皇後跟前,哀戚道,“求皇後娘娘明鑒,此時的確與妾無關。”


    吳寶林說道,“皇後娘娘,依妾看,薛才人不過是在行拖延之策,先是裝暈又是裝病,絲毫不將皇後娘娘放在眼裏,王寶林小產一事定是她所為。”


    言罷又覷了覷於婕妤,“說不定是與人合謀的。”


    陸菀暗自給吳寶林鼓了掌,吳寶林今日說的話倒很對她的胃口。


    果然,傅昭儀不會放過任何能折去於婕妤羽翼的機會。


    就算王寶林小產一事與薛才人無關,薛才人在皇後麵前是徹底失了臉麵難有出頭之日,恐怕於婕妤也會遠離薛才人討皇後的好。


    薛才人眼瞧著大勢已去,她無論說什麽往後的路都是暗的,既如此,那便一起墜入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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