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笑的。」神子澈向她伸出手,將人拉進懷裏,仔細檢查過她傷口上的紗布,低聲,「看在昨日此人護你周全的份上,暫且放過他。」


    少女一愣,「你知道?」


    她沒提到上邪門啊?


    「昨日抓住的黑衣人招供,他們受命追殺的共有兩人。姓白的一大早就在門外守著,身上又盡是新添的刀傷,與你同去的自然是他。」


    而且還傷得不輕。


    也多虧是江湖中人皮糙肉厚,傷成這樣還能行動自如。


    若那些傷放在沈棲棠身上,早就臥床不起了。


    他放下少女的袖子,摸了摸她的發心,「但上邪門畢竟居心不良,若無萬全的打算,別走得太近。昨日你去義莊,消息多半已被幕後之人知悉,盡量不要一個人出門。」


    買珠釵的是她,就算他們一時沒認出易容,也會起疑。


    一旦見到她的傷,便不難印證猜想。


    沈棲棠有些遲疑,「可我總不能不出門……」


    「我陪你。」


    「不用去官邸麽?」


    「自會交給信得過的人去做,不必擔心。」


    他在朝中立身,並非勢單力孤。


    但對位高權重之人而言,聲譽最為要緊。


    若他拋開公務,整日在外流連,免不了要受人譏評。


    沈棲棠不禁蹙眉,「我還沒淪落到毫無自保之力。」


    昨天傍晚雖也是碰巧,可就算他與灼炎都不在,府上的侍衛也能招架得來。


    最多也就是把事情鬧大,需再費些心思處理而已。


    何必如此?


    她低著眉眼,聲音有些虛無,「是因為我妨礙到你們了?」


    「沒有。歡卿不肯開口,若不是你,珠釵與畫師的事我們也無從得知,何來妨礙一說?」他輕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杯弓蛇影。


    怕某日疏忽,再落得當年下場。


    第204章 將死之人


    白少舟的假醫館離長毅侯府有些路,但出了門左拐就是刑場。


    沈棲棠也擔心引人矚目,本不想這麽早過去,但三個書生的病卻也要命,若再拖下去,怕是等不到她找出病因,人就先赴黃泉路了。


    附近一段都是石子路,馬車顛簸得人心煩,沈棲棠想打開窗透氣,卻突然被神子澈抓住了手腕,「快到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腥甜,窗外嘈雜,有人驚唿。


    應是刑場那邊的動靜。


    「是什麽人?」


    「一位朝臣罷了,無關緊要,不必在意。」


    他雲淡風輕,沈棲棠卻不免有些好奇。


    遠處老者悲愴高唿,那沙啞的嗓音聽來有幾分遙遠的熟悉感,仿佛她年幼之時常聽聞。


    「將死之人,沒什麽好看的,別胡思亂想。」青年順勢將她扯得近了些,打岔,「既然是上邪門的據點,我進去倒有諸多不便。附近有個茶館,結束了就來找我,別到處亂跑。」


    他一再讓步,沈棲棠心中愧疚,乖巧點頭,沒再多問。


    院落裏清清冷冷,隻有廊下坐著個形如枯槁的老人,看似平平無奇,可沈棲棠才踏入門中,便瞧見了他指尖一閃而過的銀針。


    她略一舉空空如也的雙手,神情無辜,「我找白堂主。」


    那老者一怔,等她走近了些,才看清了來人,「原來是沈姑娘,山中一別,已有數日不見了。門主此刻正在樓上,久候多時了,請。」


    秦寄風也在?


    說起來,白少舟若是討毒方,不至於那麽明目張膽地登門找她。


    難道也是秦寄風授意?


    她思忖著,繞過樓中亂七八糟的陳設,上了閣樓。


    狹窄的空間裏正圍著一群大漢,聽見動靜,紛紛望過來。


    像山賊窩。


    沈棲棠扶額,還沒瞧見熟人,一把機關扇便先一步飛了出來,貼著她的鬢髮釘入身後的木柱。


    她抿唇,費勁拔下扇子,「嚇唬誰呢?」


    「門主扔的,不關我的事。」人群的另一側,白少舟幽幽地道。


    「……那就是你了。」


    不打自招可還行?


    秦寄風抬手揮退了那些壯漢,屋子裏僅留下幾個熟悉麵孔。


    看來他們在別苑那邊還是留了人的,沒打算走。


    沈棲棠一哂,不緊不慢,「不是說城中盤查森嚴進不來麽,怎麽今日又親自現身了?」


    「還得多謝你家國師高抬貴手。」秦寄風接了扇子,幽幽一指榻上病怏怏的書生,開門見山,「這病不好治,人放在我們這裏卻麻煩。」


    「你知道這是什麽病?」


    「與其說是病,倒不如說是——藥?」


    秦寄風略一沉吟,取出一枚黑色藥瓶,裏麵隻有半枚藥丸,沈棲棠才剛拔開了瓶塞,便有一股古怪的氣味撲鼻而來。


    都不必細看,這就是上迴千燈宴柳赴霄從皇帝庫房裏偷出來的東西!


    這氣味濃得都刻進她腦子裏了!


    沈棲棠立刻將藥瓶扔了迴去,不動聲色退了兩步,捂著鼻子,「你哪兒來的?」


    就算心知肚明,戲也還是要做全的。


    「偷的。」


    眾人想了好些理由解釋,然而沈棲棠隻聽了這兩個字,便「信」以為真,一臉嫌棄,「這麽大個門派,居然還偷東西,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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