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的安靜了,她蜷起身子沉沉睡去,懷中隻抱著一條薄床單。


    他站在床邊看著她身上尚未退去的痕跡,在她的心口,還留著他親吻的痕跡。


    一種不甘心的情緒,讓他低聲叫她:“深深,深深?”


    葉深深呢喃著抱緊被子,顯然已經沉入酣夢。


    顧成殊又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腳有些刺痛。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葉深深之前打破的水杯,有一塊碎玻璃碴兒刺進了他的腳掌。


    他坐在葉深深床上把玻璃取掉,懊惱地瞪了沉睡中的葉深深一眼,然後無奈收拾好了地上的殘渣。


    他走到浴室中,惡狠狠地擰開了冷水閥。


    第二天醒來,葉深深是崩潰的。


    她在床上發現了顧成殊的浴巾和自己撕破的小禮服,昨夜殘存的記憶迅速湧上了心頭。


    葉深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這精彩的一夜。


    首先是她朦朧中聽見了薇拉和顧成殊的對話,知道了顧成殊對自己另有所圖。


    然後是她憤恨之下意圖強暴顧成殊,未果,因為她吐了!


    所以擺在她麵前最嚴重也最迫切的問題是——


    如何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麵對自己昨晚強x未遂的男人?


    相比之下是到處都有前女友的他比較渣,還是一言不合就想強暴對方的她比較渣?


    此時此刻,除了在心裏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之外,葉深深竟找不到任何辦法,讓自己鼓起勇氣打開那扇門走出去。


    她深唿吸,醞釀情緒,在屋內無頭蒼蠅一樣轉圈圈,依然毫無頭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忽然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葉深深一看外麵的天色,再一看時間,大大鬆了一口氣——快中午了,顧成殊出去買食材做飯了!


    葉深深立即火速扯了件衣服穿上,然後衝進浴室洗澡刷牙,接著連頭發都還滴著水、化妝水都沒拍,就慌慌張張地衝出門,上了自己的車,一踩油門狂飆而去。


    她一路直奔element.c,直到快抵達目的地了,才鬆了一口氣,停下來取出化妝包,梳好半濕的頭發,上了一層淡妝遮住難看的臉色。


    勉強鎮定,葉深深走進element.c大樓。


    誰知在進門的第一刻她就遇見了沈暨。正靠在桌上和前台小姑娘說笑的沈暨迴過頭,看見葉深深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震驚的神情:“深深,你……你不會吧!你怎麽會這樣?!”


    葉深深頓時驚呆了,難道說……難道說顧成殊那個混蛋,居然把昨晚的事告訴沈暨了?


    她刹那間就想轉身落荒而逃。


    然而沈暨又疑惑地盯著她的鞋子說:“不應該啊,淺藍套裝配亮粉色單鞋這種錯誤你怎麽可能犯?”


    葉深深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慌裏慌張中真的穿了一件藍色套裝和一雙粉色單鞋。


    她隻能勉強掩飾說:“昨晚喝醉酒,一大早頭暈眼花的,拿錯鞋子了。”


    “昨晚我被艾戈拉走的時候,就知道你肯定要完蛋。”沈暨說著,把自己擱在前台的一個小盒子拿起來,“這個給你,泡水當茶喝解酒效果很好。”


    葉深深道了謝,和他一起上樓。


    “今天沒事嗎?艾戈肯給你放假?”


    “這可是你主持大局的第一天啊,我當然要來看你有沒有地方需要幫忙——對了,成殊怎麽心這麽大,你又沒做過公司最高層,他應該要過來指導你一下的嘛。”


    葉深深的腳步頓了一下,差點摔倒。她慌亂地扶住樓梯扶手,別開臉匆忙轉移了話題:“他……他有事所以……對了,昨天忘了問你,你到底答應了什麽條件,艾戈居然願意這麽幫我?”


    “呃……”沈暨顧左右而言他,“話說迴來,你昨晚醉得可不輕啊。”


    葉深深的臉頓時紅了又白:“是啊,誰……成殊告訴你的?”


    “不是,是薇拉,她半夜打電話向我打聽你的事兒,我都被弄得莫名其妙。”


    提到薇拉,葉深深不由得收緊了手指,指甲掐在掌心痛了痛。


    相比昨晚她失控的尷尬,她和顧成殊之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他和薇拉在一起謀劃的,究竟是什麽計劃?聽起來,好像是針對她而實施的,或者至少,她可能會被卷入其中,最後下場淒慘。


    葉深深抿緊嘴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抬頭卻看見站在樓梯口的一個人。


    路微。


    她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畫著精致的妝,連睫毛都塗得根根分明,光彩照人。


    她懷中抱著一個箱子,裏麵裝著她自己的東西。顯然,在布爾勒瓦失勢之後,作為他們那邊協同作惡的人,路微也自然要離開。但她走也走得一臉傲氣,不肯給別人留下狼狽的印象。


    兩人四目相望,葉深深神情平淡地避讓了一步,讓她從自己身邊下樓。


    她心裏忽然湧起複雜的情緒,不知道路微這一次離開,又會不會再度振作起來呢?


    是從此迴到意大利,做一個生兒育女的賢妻良母,還是會再度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驕傲地宣告自己的不妥協?


    路微一步步地走下來,在經過葉深深的身邊時,轉頭瞥了她一眼,然後冷硬地說:“感謝我保存的那份音頻吧,不然哪有你的現在。”


    “確實是你那份音頻將背後的布爾勒瓦給指正出來了,我要感謝你。”葉深深麵對她的囂張氣焰,卻隻笑了笑,說,“不過你也要感謝它,不然的話,你就是陷害我的主謀,而不是受人指使、現在全身而退的一個從犯。”


    路微看著她平淡的模樣,隻覺得一股憤恨直衝腦門。她還記得葉深深摔在機場的人流之中,絕望地喊著要爬到巔峰的模樣,言猶在耳,如今她居然真的一步步走向了當初的誓言,而自己……


    路微咬牙,因為那難以言說的怨憤,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要不是仗著男人,你能爬到現在這個的位置?我等著呢,等著看你有一天掌控不住顧成殊後,淒慘的喪家犬模樣!”


    她說完,抱起箱子蹬蹬蹬下了樓。


    沈暨本想幫她拿東西的,可聽她說出這樣的話,隻能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葉深深。


    葉深深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上,薄施的腮紅也幾乎擋不住她蒼白的臉色。那種被一箭穿心的痛楚,讓她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步也難以邁出,全身的力氣都喪失殆盡。


    沈暨疑惑地看著她,許久,目光順著她的臉慢慢地移下去,看見了她脖子上淡淡的一個模糊痕跡。


    他一時之間像是還不明白那是什麽,遲疑了片刻,才從空白一片的腦海中將它慢慢複原出來,明白了它的真相。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一對住在一起的戀人,本來就應該擁有那些隱秘的幸福。


    耳邊有輕微的轟鳴聲,類似電視雪花點的畫麵雜亂無章地在他大腦中上演。


    那一片混亂無序裏麵,一個久遠的聲音似乎在說,沈暨,我喜歡你。


    然後是他自己的聲音,殘忍又冷酷地響起——


    我隻想逗一逗那隻流浪貓,誰知它卻想跟我迴家。


    所以現在,他再也沒有帶那隻貓迴家的機會了。


    所以他緩緩退了一步,眼神有點恍惚地越過她,向下看去,說:“忽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或許應該先走了。”


    葉深深正在心亂如麻中,倉促地點了點頭,也沒詢問原因。


    “哦對了……”沈暨走了幾步,又迴頭說,“巴斯蒂安先生讓我順便把這一季絲巾的樣品帶給他,以後你肯定很忙碌,他說也不委托你做太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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