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深愕然,抬頭一看牆上時鍾,再看看自己還沒動過的三個麵包和煎蛋,簡直呆住了。


    阿方索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入口中,拿起自己的水:“再見。”


    “等……等等我!”葉深深扒拉掉最後一口沙拉,把煎蛋折了一下塞嘴巴裏,然後左手一個麵包右手一個嘴巴裏再叼一個,衝了出去。她的速度如此驚人,以至於在衝進電梯廳的時候,電梯門尚未徹底關閉。


    最後一秒她擠了進去,並差點撞在正中間的一個男人身上。對方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避讓了一下,嫌惡地微揚起頭。


    “抱……抱歉……”葉深深一說話,嘴巴裏的小麵包頓時掉了下來。她趕緊抬手接住,狼狽不堪地抬頭一看,站在那男人身後,正擺出顏麵抽筋模樣的,正是皮阿諾先生。


    葉深深心中頓時閃過震驚的光,迴頭再一看使勁貼著角落的幸災樂禍的阿方索,明白這個差點被她的小麵包玷汙的男人,必定就是安諾特集團過來巡視的重要人物了。


    運氣要不要這麽不好……


    葉深深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她戰戰兢兢抬頭,偷偷看看這位先生的表情。


    果不其然,非常符合時尚界的審美。棕發,灰綠色眼睛,男模一樣完美的身材,男模一樣俊秀的麵容,男模一樣鋒利的目光,男模一樣麵無表情俾睨眾生的神情,隻是明顯地帶著一絲鄙夷嫌惡。


    這種可怕的氣壓……幸好安諾特下麵的牌子夠多,像這種人應該一年到頭也不會來幾次才對。


    要是經常麵對這種人,心髒病高血壓全都不是事兒啊!


    葉深深忽然想起沈暨曾經跟她說過的話。他說,不喜歡安諾特集團,因為,那裏有討厭的人。


    像這種人,估計也是讓沈暨這麽好的人都會討厭的類型吧……


    在電梯上升的短短時間內,葉深深拚命地縮著身子,竭力貼著牆壁遠離那個綠眼睛,然後把嘴巴裏銜著的小麵包努力往裏麵塞。


    叮的一聲,電梯打開,綠眼睛旁若無人地大步走出了電梯。


    緊隨其後的皮阿諾先生,在出電梯時看了兩腮鼓鼓、雙手還各攥著一個麵包的葉深深,翻了個無奈的白眼,走掉了。


    葉深深努力地吞下了口中的小麵包,趕緊追著阿方索問:“那個人是誰啊?你認識嗎?”


    阿方索給了她一個和皮阿諾先生一模一樣的白眼,走掉了。


    好吧……反正像她這樣的小嘍囉,也不至於因為吃個小麵包就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吧。


    葉深深在口中默念著顧成殊告訴她的話:“我隻是來鍍金的,心態放寬,態度放平……”


    幾口幹掉小麵包後,她擦擦手和嘴巴,投入了奮鬥中。


    龜縮在小房間裏幹自己的事情,一下午過得飛快,等她從堆積如山的配飾中抬起頭的時候,也快到下班時間了。


    她揉著酸痛的眼睛抬起頭來時,剛好看見逆光的門外站著一條身影,那人走過門口,見她正在裏麵忙,便靠在了外麵的毛玻璃上。


    盯了一下午,眼前模糊的一片昏黑逆光,葉深深瞥見那人挺拔而又頎長的身材,腿長得讓人感歎胸部以下就分叉的比例,既有別於模特們的纖瘦,又完全迥異於街上的普通人。脫去了外套後稍為緊身的法式襯衫,每一分寸都契合無比地勾勒出身體的利落線條,讓她自然而然地覺得,這麽完美的身影,隻可能是沈暨,大約是他來接自己下班了。


    所以她用中文說了一聲:“沈暨你真好,這麽早就來接我。”


    他靠在外麵,沒應答也沒進來。


    葉深深繼續埋頭在衣服上裝飾配件,在大腦一片混沌中忽然想起今天在車上曾經想過的事情,便低頭說:“對了,上次在夢裏說喜歡你的事情,我們都守口如瓶好嗎?因為……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透過昏暗的毛玻璃,她可以看見他靠在玻璃上的身影,黃昏的夕陽將他暈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他一動不動,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語。


    葉深深見他不說話,便又說:“你就當做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他依然沒說話,葉深深有點詫異地抬頭,發現玻璃門上的他聽若不聞,隻微微偏過頭,在外麵抬起手,漠然地整理自己袖子上的一點閃亮藍色。那是法式襯衫上的金綠貓眼袖扣,在陽光的反射下,隔著毛玻璃閃出奇異的光彩。


    那個男人微微偏過頭後,被日光打在毛玻璃上的麵容輪廓,讓葉深深終於辨認出來,那不是沈暨。是一個五官輪廓比他要深邃許多的男人,並不是東方人的模樣。


    她頓時驚得放下手中的東西,向著門口走去。


    然而他已經走開了,穿過了空蕩的走廊,葉深深隻看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散尾葵之後,那棕色微卷的頭發和高大的身材讓她倒吸一口冷氣,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看起來,好像是那個在電梯裏對她的醜態不屑一顧的、安諾特集團下來視察的人啊!


    為什麽……為什麽在一瞬間,覺得他和沈暨好像。穿衣的風格,走路的姿勢,甚至體型保持得都好像。隻是沈暨溫柔如春水,而這個人卻冷冽如寒冰。


    葉深深緊張地站在門口,驚惶地迴想自己剛剛所說的話。


    應該沒問題吧,她說的是中文,法國人應該聽不懂。即使懂中文,她所說的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又能代表什麽?


    葉深深想著,慶幸中文被譽為最難懂的語言,拍著胸脯鬆了一口氣。


    所以他一聲不吭走了,估計還以為是個怪人在裏麵自言自語吧。


    等她迴過神來,目光掠過走廊另一側時,卻發現沈暨已經站在電梯口,也不知在那裏看她多久了。


    她不覺有些羞澀,說話也有點結巴了:“沈暨,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叫我?”


    “舍不得叫醒你,發呆又拍胸脯的樣子,像一隻迷路的小貓咪,覺得好可愛。”他笑著走過來,低頭看著神情略帶惶惑的她,問,“第一天上班,還適應嗎?”


    “嗯,挺好的。”就是可能給上頭檢查的人留下了壞印象。


    皮阿諾先生在辦公室聽到說話聲,探頭見沈暨過來接她,便說:“flynn,葉第一天來,就不需要加班了。你可以帶她去公寓先把東西整理好。”


    沈暨答應了,又問:“她見過巴斯蒂安先生了嗎?”


    皮阿諾先生說道:“見過了,但這樣忙碌的時刻,巴斯蒂安先生目前暫時還無法劃分她的工作範圍,隻能先安排一些零碎工作,以求讓她盡快融入團隊。”


    葉深深點頭:“早上巴斯蒂安先生簡單向大家介紹過我了。”


    “好,我帶深深去公寓看看,那邊我熟。”沈暨說著,和皮阿諾先生告別,帶著她到兩條街之外。


    巴斯蒂安工作室的人都居住在附近的幾棟公寓中,這樣工作室臨時有事時,過去也比較方便。


    葉深深來得比較倉促,公寓隻剩了一個房間,與一個叫伊蓮娜的女生合住,共用起居室和廚房,但有各自的臥室與盥洗室,甚至還因為她們職業的原因,各自附帶了一個衣帽間。


    葉深深東西很少,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要重新購置,沈暨自然義不容辭地帶她東奔西走買日常用品。葉深深的法語還得繼續學習,他還貼心地給她畫語言學校坐車的路線,買東西的路上順便帶她走了一遍。


    葉深深簡直感動得淚流滿麵:“沈暨,沒有你我可怎麽辦?”


    “是啊,我也在想,要是沒有你的話,我最近這麽無聊的日子可又怎麽辦?”沈暨笑著,幫她拎著東西上樓。


    兩人順著旋轉的樓梯往上走,葉深深看著他在燈光下含笑的眼睛,這讓即將開始全新生活的葉深深覺得,其實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國度也並沒有這麽害怕。


    不過想想今天遇見的那個人,她心裏還是有點小小的心虛,她猶豫著問沈暨:“那個,安諾特集團的人,會經常來工作室嗎?”


    沈暨愣了一下,迴頭看她:“怎麽忽然問這個?”


    看著他的神情,葉深深有點遲疑地說:“因為,今天有人到工作室視察了嘛,我就隨便問問。”


    沈暨垂下眼睫,遮住自己的目光,迴過頭繼續往上走,輕聲說:“巴斯蒂安先生手中的三個牌子,兩個是安諾特集團收購的,委任他為設計總監。然後一個是他自創的品牌,這個他反倒用的心最少,而且很可能在他退休之後,安諾特也會接手的。”


    “那就是說……安諾特集團就是我老板的老板?”


    “這個說法很正確。”沈暨終於又笑了。


    “所以他們對於巴斯蒂安先生的工作,幹涉得多嗎?”


    “幾乎從不幹涉,工作室擁有很大的自由度。”


    不幹涉就好了,葉深深鬆了一口氣,覺得就算集團那個人再討厭自己,應該也沒啥問題。


    沈暨見她神情輕鬆起來,便轉移了話題:“再說了,安諾特集團三年一度的青年設計師大賽又要開始了,他們哪有時間老在這邊閑晃悠。”


    “青年設計師大賽?”葉深深有點好奇。


    “對,就是由安諾特集團舉辦的設計大賽,三年一度,隻麵向三十歲以下的青年設計師。”


    葉深深問:“報名的人多嗎?”


    “多得你無法想象。這個比賽三年一次,有許多默默無聞的新銳設計師都是從中脫穎而出的,而且自此進入各個品牌開始工作,可以說,通過比賽能迅速踏上一條快速走向成功的道路。不過你肯定是不參加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抽去幹會務。”


    “沒聽說呀,我們現在主要都在忙秀場的事情。不過我今天遇見阿方索了,他好像是那個大賽出身的。”


    “對,那個大賽還挺好玩的,每一屆都能收幾千份應征稿,從津巴布韋到伊拉克,全世界都有作品過來。初審的好多慘不忍睹,但也有非常精彩的,阿方索這樣通過大賽進入集團的也有好幾位。有一次大家收過一張美國幼兒園小朋友的設計,哈哈哈居然也得正經審查,挺好玩的……”沈暨笑著,又說,“不過我是來勸你不要接這個活的,聽說今年的應征稿已經超過三千人了,審初選稿都會累死人的節奏。不過當然了,一般來說初選評委都是下屬集團的設計師,你可能還輪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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