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分享不到溫暖了。


    他轉過身,走到車旁邊,才想起自己還抱著一堆東西。他從袋子中拿了一杯奶茶,然後將其他的一股腦丟進了路旁垃圾桶中。


    明知是高熱量的不健康飲品,但他還是縱容自己喝了半杯。因為他現在急需一點暖和的東西來抵禦夜風,找不到避風港,找點東西暖暖手心也好。


    “深深,你應該慶幸顧先生在你身邊。如果我沒有及時清醒的話,肯定會用我這雙有毒的手,拖你下水了……”他歎息地低語,最後望了那亮著燈的窗戶一眼,發動了車子離開。


    車上的廣播放著一首應景又不太應景的歌,《merry christmas mrwrence》。鋼琴的聲音如流水般糾纏在他耳邊,雪花一朵朵緩慢墜落在前方。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忘了說一句,聖誕快樂,深深。


    天色漸亮,裙子上的珠子已經初現規模,差不多鋪滿了。


    顧成殊將最後一個空隙填滿,然後打了一個死結——僅僅一個晚上的訓練,他已經儼然是個熟練工了。


    葉深深還在弄最後半個肩膀。顧成殊靠在椅子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後問:“你不累嗎?”


    “你這麽一說的話……好像腰都快斷了。”葉深深看看剩下的已經不多,便將裙子擱在椅背上,趴在桌子上喝了兩口水,感激地看著他,“多謝你哦,顧先生,其實你幫我弄完下擺就可以了,應該早點迴去休息的。”


    他漫不經心:“萬一你速度太慢,我一走就弄不完了呢?”


    “我計算好時間的,不過還是感謝顧先生幫我搶了兩三個小時來,你實在太好了!”葉深深感動地看著他。


    顧成殊給她一個白眼:“不好能行嗎?深深,你都已經列舉了那麽多我助人為樂的事跡了。”


    葉深深訕笑著蒙受他的白眼,真沒想到顧先生居然還有給自己臉色的時刻。


    不過再一想,顧先生是什麽時候,已經開始叫自己為“深深”而不是“葉深深”了呢?


    又再一想,她更加心緒複雜——那自己又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再稱唿惡魔先生為“您”了呢?


    顧成殊見她滿臉都是遲鈍的笑,不由得又給她一個嫌棄的眼神。


    狼狽的葉深深轉頭看向窗外:“是不是快天亮了啊?”


    “六點半了。”他看看時間,說,“我得走了,免得撞見上班的人,會有點尷尬。”


    “嗯,顧先生再見……這件衣服真是太感謝你了!”葉深深捧著衣服仰望他,一臉感激。


    顧成殊隨手做了個揮別的手勢,走向門口,而葉深深振作精神,繼續穿針引線。


    顧成殊走到門廳,又不由自主地迴頭,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麵容上。她專心致誌地俯頭釘珠,一夜的機械工作讓她的眼圈顯出淡淡的黑影,夾在耳後的頭發散了一兩綹在臉頰上,隨著她的唿吸微微顫動,讓他的心裏升起一種莫名欲望,很想抬手順著她的麵頰輕輕將那綹頭發別到耳後去。


    所以他又將手從門把上移開了,他靠在門上,開口問:“下周就是元旦了,工作室應該會放幾天假,你要迴家嗎?”


    葉深深抬頭向他,搖搖頭說:“我這邊事情挺多的,要把季鈴那件禮服弄出來,還要給網店上新,工作室這邊也在準備迎接安諾特集團的評估,估計不一定有空放假了。而且……我現在迴家去又能幹嘛呢?我媽肯定是勸我放棄自己的理想,迴家安安穩穩開網店過日子;而那個人,又隻要錢和他兒子……”


    “真的不迴家嗎?”顧成殊抱臂看著她,“那麽把手頭事情放一放吧,我讓伊文替你訂票的。”


    葉深深迷惑地抬頭看他:“訂票?去哪兒?”


    “法國。你的簽證下來了。而且運氣真不錯,你喜歡的巴斯蒂安先生擔任設計總監的一個牌子即將舉行明年秋冬季成衣發布會。上次我給你的那件裙子,是他明年春夏季的高定。”他說到這裏,才征詢了一下她的意見,“要去嗎?”


    “去!”葉深深激動得手足無措,一時連珠盒都打翻了,一顆顆跳躍著散了滿地。但她也顧不上撿了,隻挑起奔過來一把抓住顧成殊的袖子,感動得眼淚都漫上來了:“是真的嗎?!我沒有聽錯吧?顧先生,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顧成殊冷靜而嫌棄地將她扯著自己袖子的手撥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哇!我要去巴黎了!我要去時裝發布會了!我要……我要現場坐在那裏看大師的作品了!”她捂著心口又蹦又跳,歡唿雀躍。


    “這點出息。”顧成殊鄙夷地說,“我讓你去巴黎,是讓你積累經驗的。去看秀不是你的最終目的,你的目標是,在巴黎開自己的品牌店,在巴黎時裝周開自己的品牌秀。”


    葉深深的笑容頓時沒了底氣:“這個……好遙遠啊……”


    “有什麽遙遠的?巴黎是吸納最多國際設計師、匯聚最多元文化風格的地方,香榭麗舍大街滿滿開的全是新銳設計師的店。而且近年來巴黎時裝周每一季都有亞洲和中國的設計師登場,別人能做得到,你為什麽做不到?”


    聽他說得這麽篤定,葉深深隻覺得胸口劇烈地跳起來,激動的情緒幾乎讓她無法控製,聲音都顫抖了:“嗯,我的前途很美好……不過道路還很曲折,是不是?”


    “需要時間和磨礪。”他看著她的模樣,不知受什麽心情驅使,又添了一句,“不過,你的優勢是,其他人一般都是普通花草的種子,而你是一顆巨杉的種子,你有長成世界上最高的樹的潛力。”


    葉深深吐吐舌頭,蹲下去撿珠子去了:“有可能長成高達百米的參天大樹,但也有可能在種子時就被小動物吃掉了,可能在幼苗時被過路的黑熊一腳踩折了,更可能在長到一半的時候被伐木工人鋸掉了,甚至在長成之後,被雷電劈中燒毀了……”


    “是的,無數可控的、不可控的風險。”他自負地俯視她,說,“不過,你很幸運,有我在你身邊。”


    葉深深手中捏著一顆珠子,抬頭看他。看到他臉上確切肯定的表情。她一時隻能緊緊握緊手心的珠子,抑製自己心中的熱潮。


    “好了,這兩天收拾一下東西,我幫你請假,準備走吧。”他示意她趕快弄好裙子的肩膀。


    葉深深幸福地點頭:“嗯!”


    “請假?”


    陳連依看到葉深深遞上的請假條,簡直悲痛欲絕:“方老師那幾天不在,魏華去照顧男友,熊萌這混蛋醉酒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你居然又請假,這日子沒法過了!”


    熊萌扶著宿醉後快要裂開的頭,說:“深深你放心去吧!平安夜讓你獨自通宵加班都是我的錯,這迴你安心去玩,我一定會連你的份一起做好的!”


    “呸!你先告訴我,上次把手搖花邊寫成水溶花邊的人是誰?幸好深深看到參數之後問我,衣領上裝飾手搖花邊是不是更合適些,我才發現被你給搞錯了!”陳連依氣恨交加,扯住他的衣領噴他,“要不是我和深深幫你擦屁股,你攤上多少大事了你!”


    熊萌縮著頭,顧左右而言他:“不過新年也沒啥事啊,老師都去巴黎了,是吧?頂多我在這邊留守嘛……”


    莉莉絲過來給大家分棒棒糖,“陳姐消消氣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熊就是這樣的熊孩子——對了陳姐,昨天《one》組織的那個聖誕派對聽說很熱鬧啊?沈暨也去了?最後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是誰跟誰啊哈哈哈……”


    “你想都想不到,是主編宋瑜和一個小明星,女的。”陳連依頓時笑出來,把熊萌直接丟開了,“兩個女生視死如歸抱在一起,真是拚了哈哈哈……”


    葉深深想象了一下那個看起來挺高傲冷漠的主編在大家起哄下痛苦不堪親吻另一個女生的畫麵,頓時也笑了出來,覺得她在一瞬間可愛起來了。


    “原來是主編被捉弄了啊,我還以為大家的目標會是沈暨呢。”莉莉絲惋惜地說。


    “因為沈暨中途逃脫了!不過後來我聽說他近期也是要去巴黎,估計和方老師一樣,去看巴斯蒂安的最新發布會吧。畢竟這是時隔一年之後,大帝重新親自操刀的一季高定。”


    熊萌揉著脖子問:“咦,可是大牌每年基本都有8次發布會呀,他身為品牌的設計總監,居然之前都交給別人了?”


    “是啊,你也知道每年8次啊!他手中有三個牌子,全都自己來弄會不會死人?靈感從哪裏來?所以他過去幾年隻是主導每一季的風格走向和產品設計,一年也不會出幾件新衣服的,像今年春夏的海洋係列,他自己親自設計的就隻有6件。”


    莉莉絲誇張地叫起來:“說到這個,你們看到裏麵那件褶皺大擺的湖藍色裙子了嗎?天啊,真是太美好了!”


    葉深深點點頭,說:“是的,那件簡直是夢幻之作。”


    “是吧!我現在的桌麵就是它!待會兒我分享大圖給你。”莉莉絲捧著心口哀歎,“不知道國內會不會有人借得到這件衣服,要是我能看一看實物,最好能摸一摸就好了……”


    陳連依說:“沈暨不是去巴黎了嗎?他神通廣大,或許能看到實物,你給他發條消息,拜托他給你拍張實物圖拔草吧。”


    “為什麽是拔草啊?”


    “因為我覺得那種效果很可能是光線或者ps的魔法,你看到實物就會失望的。”


    不,實物比圖片還要更震撼更美麗!葉深深想著掛在自己衣櫃裏的裙子,好想說出這樣的話,但遲疑片刻,終於還是保持了沉默——畢竟,她怕說出來曆之後,大家會一致認定顧成殊是她的金主。


    雖然……其實現在的性質已經很像了。


    莉莉絲掩麵流淚,陳連依心情大好,她見葉深深一臉疲憊,便說:“好啦深深,你趕緊迴去睡覺吧。請假的事我會和方老師說的,你記得準時迴來上班。”


    “好的,多謝陳姐!”


    雖然昨晚通宵,可迴去之後,葉深深還是覺得睡不著。


    要出國,並且要去看大帝的時裝秀,這興奮衝擊著她的大腦,讓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簡直沒法平息。


    偏偏沈暨還要來火上澆油,發消息問:“深深,聽說你也要去法國?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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