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


    第一葉舍監


    校長室。


    “弗雷德裏克·溫斯洛(frederick winsw)。北方大學傑溫教授的推薦信我看了,醫學院……”光頭的安德森校長抬起他犀利的眼睛,“歡迎你的到來,今天開始,你就是帝國大學聖心分校文理學院第二校舍舍監兼校醫了。希望你能勝任並享受這裏的生活。”


    “謝謝您,校長先生。”臉頰瘦長的男子戴著一副細框眼鏡,背後是一雙溫和的長眼睛。他頂著一頭和嚴整的羊毛套裝有點不符合的搞笑亂發,微笑著和校長握了握手。


    “應當提醒您的是,聖心文理學院是一所二百年曆史的college,由原初人類貴族創辦的私塾,甚至早於帝國大學的建校時間。這裏培養了無數上流社會的風流人物和名人誌士。”學校管事桑德斯先生年紀已經很大了,花白的頭發依然一絲不苟地用發蠟向後梳著。他紅黑製服上的金色紐扣也擦得鋥亮,從後背到小腿都筆直,透露出一種老式貴族管家式的嚴謹和傲慢。


    他引著溫斯洛醫生穿過剪得整齊、翠綠得如同綠色火焰的春天的草坪,那上麵穿著白色襯衫、打著綁腿的少年們正恣意地奔跑著,打著板球。他們的身軀恣意舒展,翩若遊龍;頭發在腦後飄著,如同是陽光下天使翅膀的絨毛般模糊的投影。看到他們路過,有幾個少年停下了腳步,有些好奇又挑釁地盯著他們觀望,為首的一個高個子英俊的美少年,讓人無法忽略地雄姿英發,金發隨意地束在腦後,如同阿波羅般俊美。有幾個他的跟隨者,各個青春年少,如同玉樹和太陽一樣青春耀眼,讓溫斯洛醫生有點豔羨和自慚形穢。一幢幢紅磚十字頂的教學樓被葳蕤的爬山虎油綠的葉子覆蓋。他們穿過校園,繞過一樁米黃色大理石貼麵、很有新古典風格的禮堂,來到了靜謐的後園。


    一樁被薔薇花包圍的鄉村式混合著巴洛克表麵裝飾的建築。


    “這就是您負責的第二校舍——薔薇之所了,溫斯洛醫生。希望您在這裏過得愉快。”桑德斯先生頓了一下,“我好意提醒您一句——這裏的男孩兒,真是一群狼,可不太好對付。他們的頭兒,就是操場上見過的,雷蒙德·羅絲瑪麗·斯圖亞特。你的,頭發(他指了指),建議你還是改改。”


    溫斯洛醫生長腿邁入黑白兩色大理石勾金色縫地麵的大廳,側對兩側流水樓梯的,右側是兩層通高的圖書室,密密麻麻地塞滿了各種哲學、文學和社會學著作。左側是巴洛克風格的會客室。“三樓盡頭的那個房間,他們叫做alumni活動室。”


    “我會喜歡這裏的。”他放下被藥劑和書籍塞得滿滿當當的手提箱,說。


    ******


    醫生先做一些準備工作。對照花名冊和宿舍編號,把舍內學生的檔案都看了一遍、熟記。


    正是上課時間,整個薔薇之所靜悄悄的,大理石地磚和紅木地板上迴蕩著他一個人的腳步聲。每層都是雙人的宿舍,洗漱間設在每層的西側。


    他走到三樓東側盡頭的房間,一扇鑲嵌著雕花玻璃的門,上麵掛著一個牌子:“alumni活動室;注:非rational黨人不得入內。”


    吱——他推開了門。


    “ray,不是告訴你們不要來打擾我麽?體育課我都翹,反正我有校醫的證明。”


    躺在沙發上的少年正用書擋著臉午睡,一臉不耐煩地將書移開。


    房門一開,清風貫通,風神故意似的鼓足了勁兒,將混合著屋內迷迭香、白蘭地氣息,和滿載窗外盛開的五月薔薇香氣的曖昧的風撲到溫斯洛醫生臉上。


    少年如同仲春的薔薇枝一樣修長、隨意伸展和折疊的四肢,從沒係好紐扣的白衫白褲中柔荑一樣生長出來,像是一束忘了修剪的白玫瑰,隨意地堆在剛洗過、還散發著肥皂氣味的沙發上。逆著光,他蹙額的麵容,大理石雕像一樣銳利而纖細的鼻梁、眉眼,長長的睫羽顫抖著在深水寒潭似的瞳仁中投下陰翳,如同躲在黑暗中幽然綻放的冥王之子。


    新舍監愣住了一秒。


    “nick!”背後傳來有點驚慌的聲音。


    “該死!damn it!”發現逃課事敗的納西瑟斯和趕來報信的阿波羅及其跟班,有雀斑的褐色頭發的馬布裏和深色頭發、一臉古典而中正英俊的威廉。


    “nechs·grey-sukhoi?”校醫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花名冊,“不好意思,我是新校醫。”


    第二葉 rational黨談判


    alumni活動室中,溫斯洛醫生在和所謂的rational黨,也即是玫瑰之所的這群十八九歲的男生頭子談判。


    “你們rational黨不是號稱以合理為信念麽?反對上一任舍監的理由是宵禁規定不合理。


    我不想以校規或者權威強壓你們,但十一點前查房,十一點鍾熄燈宵禁,這不僅是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保證足夠的睡眠以完成第二天的課業,也是給校園工作人員以足夠的時間。——畢竟在確認你們都在自己的床位上、熄燈之後,我們教師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從自由和天賦人權的角度,怎麽能夠要求所有人同時入睡呢?我們也有夜間活動的自由啊,這不合理!”“rook戰車”馬布裏(翹鼻子長雀斑的他其實很瘦,隻是因為他說話非常具有攻擊性),道。


    “bishop主教”的威廉-赫克托爾也正色道:“我們反對上一任舍監並非僅僅由於宵禁政策,他不是個紳士,我們有他嫌貧愛富、歧視和受賄的證據。”


    溫斯洛醫生心道,他們果然不好對付,道:“你們有正義感是好事,但我希望我們雙方還是能達成一個和平相處的協議。”


    隻見“knight騎士”尼古拉斯像一個寵臣一樣露出狡猾的微笑,對著雷蒙德耳語了幾句。


    金發的英俊少年側耳去聽同伴的計謀,修長的頸部線條牽拉出動人的姿態。冥王之子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指,用魔咒一般的曖昧語氣在阿波羅耳邊低語,簡直讓醫生想起《特洛伊》中眾神為了勝利的天平在密謀的場麵。


    雷蒙德側耳聽著,胸有成竹、眯著眼睛,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拿出黨魁“king(國王)”的派頭,道:“溫斯洛醫生,你初來乍到,也不想鬧得太大,讓校長先生覺得您沒有能力壓服我們吧?不如我們各退一步,我們rational黨保證薔薇之所的男生11點鍾前15分鍾的查房時段,都在床位上,但是之前和之後,你都不能幹擾、也最好不要管。”


    溫斯洛醫生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指修長的手:“deal.”


    黨魁警惕地、威脅地假笑,和醫生握了手。


    “請等一下,grey-su先生。”醫生微笑著反擊道,“以前校醫的證明作廢了,以後所有的課程都不得以身體原因缺席。除非你來我這裏進行全麵的身體檢查。”


    “謝謝您的好意。”尼古拉斯假裝脫帽行禮,把一頭黑發揉成亂糟糟的鳥窩。男孩們爆發出一陣故意聒噪的大笑。


    也許我得習慣把頭發往後梳了。醫生無奈地想。


    第三葉莎拉小姐,少年心事


    雷蒙德迴到寢室,一頭紮到床上,頭枕著胳膊道:“nick,你有沒有聽說,威廉為了女人和三年級的人打架了?”


    尼古拉斯抬起頭,道:“莎拉?伊莎貝拉·克倫威爾?隔壁聖瑪麗女子學院的那位公主殿下?”


    雷蒙德抬頭,表示出興趣:“你知道她?”


    尼古拉斯笑道:“你不知道?!她不光光彩照人、多才多藝,還出身高貴,聖心文理學院所有男生的眼睛都被這位可人兒耀得花了,爭著在她麵前獻殷勤。用盡心思想要邀請她成為複活節舞會的舞伴呢!明天如果有複活節獻禮,我們就能一睹芳容了。”


    雷蒙德皺眉:“她的傾慕者中也有你?她比克萊爾還可愛?”


    尼古拉斯認真地想了想:“克萊爾小姐的魅力更多地在於她的知性和靈魂的堅毅。但如果光論容貌,隻能說克萊爾小姐是林中仙女,莎拉小姐是光彩照人的曙光女神了。”


    雷蒙德聽聞此語,霍地從床上坐起來,反手丟出手中的枕頭。尼古拉斯閃開:“你小子幹嘛?!”雷蒙德生氣道:“聖誕假期我就不該邀請你去多樂莊園的!那時候你和克萊爾天天泡在一起!把我忽略了我都沒說什麽,你敢辜負我妹妹,我宰了你!”


    尼古拉斯扶額:“我和克萊爾小姐目前隻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雷蒙德翻身跳下床,在地毯上膝行至尼古拉斯麵前,目光熱切地盯著他:“不不不,你們不能隻是很好的朋友,我支持你變成我的brother-inw,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不分開了。”


    尼古拉斯道:“ray,我的家在瑟肯蘭新殖民地,我讀完college拿到學位肯定要迴去的。我母親是瑟肯蘭人,一方麵我拿不到太陽瑪麗帝國帝都的居留權,另一方麵,我家裏也不會等太久的。”


    “你可以通過和克萊爾的婚姻關係留下啊!”


    尼古拉斯像哄不住一個鬧騰的小孩一樣,露出一股“我該怎麽和你解釋”的表情。


    “我和克萊爾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這次複活節舞會為什麽還是和她一起去?”


    “克萊爾隻是不喜歡聖心學院的男生。覺得他們都太——幼稚了,像一群剛學會打鳴的小公雞,爭著伸長脖子炫耀自己那幾顆羽毛。”


    “我不管,我是國王,你要聽我的。”


    “先給自己找個王後吧,陛下。您的舞伴還沒有人選吧?要是我們聖心學院的國王輸給了獅門學院的學生會會長,你人就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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