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紓看了眼那根本沒人樣的白乎乎,不禁寒毛豎起。


    仝從鶴竟然真把這兇煞當道侶寵著慣著。


    說不準此前遍布皇宮的白繭根本就不是真的在為宮人們治病,隻是那個怪物在品嚐口味挑選食物罷了!


    “都說妖邪愛吃道心明淨之人,可以增長修為,倒是第一次聽聞非要吃壞胎惡徒的。”


    江禦忽然淡淡開口,意味深長地盯著仝從鶴,臉上倒是沒看出什麽驚訝的神色。


    仝從鶴朝他所在的方向歪了歪腦袋,笑意更甚:


    “公子可知什麽叫對症下藥?”


    他邊說邊抬手聚起了神霧,他的神霧不似火也不形水,無色無味,卻悍然純粹,


    “季仙君,小生本無意為難你們一行,當初也怪小生大意,差點讓夢空花搶走家妻的零嘴不說,還讓城主把這事捅去了金霞宗,唉,您幾位要不就當沒查清是怎麽迴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仝從鶴話音未落,獨夏的身影已經如歸巢之燕閃過眾人眼前,不知仝從鶴如何躲過了這一擊,隻是被他的刀鋒劃傷了手臂。


    白乎乎大驚失色,拱到了仝從鶴身邊深處粉嫩的舌尖幫他舔舐著傷口。


    雖讓仝從鶴見了血,造成這傷害的獨夏卻落在房梁上,看著自己手中的彎刀若有所思。


    他突然失笑道:


    “好啊,都皇城真是人才濟濟啊。季淩紓,我那東西暫且先放你那裏,你可得給我護好了,當務之急……先把這癲子和他身邊那怪物給抓住!”


    話剛傳到季淩紓耳朵裏,獨夏就又隱沒了身形,唯有殺意清晰可顯,直指仝從鶴。


    仝從鶴卻遲遲沒有做出防禦的姿態,甚至一隻手掌不斷撫摸著白乎乎的毛發,低聲安撫著它:


    “這點皮肉傷,不算什麽,你上半夜貪玩被季淩紓破了繭陣,現在正是虛弱之時,還想替我出頭不成?”


    眨眼間獨夏手中的刀光已經逼近了仝從鶴的脖頸。


    江禦卻忽然狠狠扯了把季淩紓:“救他!”


    救誰?


    季淩紓本以為江禦想要他救的是仝從鶴。


    可在下一刹那,仝從鶴掌心中卻突然迸發出炯然若電閃雷鳴的神霧,朝著獨夏昭劈而去。


    獨夏睜大了眼睛,恍然失神。


    那馬上要震碎他的力量……


    並不在簡遐州之下。


    第77章 刺青蜿蜒


    “愣著幹什麽?還不躲開!”


    季淩紓低嗬一聲,推開了怔神的獨夏,旋掌替他接下了仝從鶴的那如雷擊般的神霧。


    “嘶……”


    攻來的神霧功蘊淳厚,震得季淩紓虎口刺痛、雙臂發麻。


    眼看就要抵擋不住,季淩紓狠一咬牙,隻見那本盤桓在他小臂上餘毒般的刺青便像活了一般,順著他的血骨攀爬而上,碾過之處無不混沌沸騰,戾氣四起。


    季淩紓咬住舌根,刺青繞至他的脖頸,於菟得逞的嬉笑聲將他吞進無邊的混亂,那湖底巨像的蛇尾仿佛張開了血盆大口,呲的一聲朝著他的頸側咬下。


    轟!


    季淩紓的力量驟然增強,摧破了仝從鶴的會心一擊。


    濃鬱鋒利的神霧星火散花般飛舞開來,劈焦了宮中鬱鬱蔥蔥的百年梨木,連那黃金雕出的屋頂都近乎被融化。


    若不是被季淩紓擋下,這一擊足以讓獨夏他們灰飛煙滅。


    “哦?”


    仝從鶴本已迴過身去捋順白乎乎那打了結的絨毛,大約也沒想到自己的神霧能被化解。


    難不成是蘭時仙尊恢複身手了?


    他饒有興致地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季淩紓飽含殺欲的一雙眼睛。


    那野獸的眼睛像覆了雪的玄月,寒氣凜然,千山暮雪,讓仝從鶴也為之一震。


    “閉嘴……閉嘴!”


    季淩紓捂住那爬上了他脖子的刺青,他的力量越強,反噬便越狠厲。


    於菟的笑聲不斷在耳邊迴旋,震得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紅了眼隻剩想摧毀一切的虐欲。


    師尊……好想要師尊……


    季淩紓無措地尋找著,可眼前的一切都黑乎乎的,有什麽霧膜一樣看不見摸不著的阻礙橫亙在他心口,讓他尋不到江禦的氣息。


    坐於湖底的於菟也察覺到了這道封印,但它卻並不打算教季淩紓如何衝破。


    這封印是天道打在季淩紓身上的,它此刻還未恢複真身修為,遠不是明宵小兒的對手,貿然出手引起了明宵的注意反而得不償失。


    還不如看明宵和江禦鷸蚌相爭,讓它來坐收漁翁之利。


    於菟森然笑了起來,古鍾般低沉蠱惑的聲音再度迴蕩於季淩紓的耳畔:


    殺了這些吵鬧的雜碎。


    季淩紓被蘭時教得那麽乖順,正義良善到讓它感到惡心,為了讓他更好地修煉自己的力量,於菟要引誘他一步步感受到殺孽的樂趣。


    仝從鶴覺察出季淩紓的古怪,正舉棋不定要不要趁其不備再落下一擊時,季淩紓忽然抬眼盯住了他。


    那一眼讓仝從鶴沒來由地感到頭皮發麻。


    對,就是這樣。


    於菟興奮地低吟著,它感覺到了,季淩紓那被它喚起的殺心。


    野獸就該有野獸的樣子,裝什麽純良仙君。


    於菟冷嗤一聲,江禦辛苦培育了季淩紓那麽久,到它手裏還不是幾個月的功夫就露出了本性。


    就從這礙眼的瞎子開始,他剛剛把神霧往我們身上砸呢,嗬嗬,我們要還他個狠的才行。


    仝從鶴能用心眼看見季淩紓身邊有古怪的波動。


    那不是神霧,卻比神霧更加強悍。


    眼皮重重一跳,仝從鶴猛地抓起白乎乎的後脖頸往外撤去,然而季淩紓卻眨眼間出現在他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


    有什麽直朝他麵門而來,仝從鶴立刻運轉神霧抵擋,可他的神霧在被季淩紓觸碰到的瞬間卻如被死水浸爛的木渣,荒蕪地變成疲軟的雷花。


    太古怪了。


    但仝從鶴也在瞬間冷靜下來,透過心眼能看見那充滿破壞力的力量僅存在於季淩紓掌間,隻要不被他的手抓住便可破解。


    隻是……要和江禦的愛徒比身手,這對仝從鶴來說並不比迎麵接下他混沌的一掌簡單。


    “吱嘎!”


    獸鳴聲忽然打破了二人的對峙,季淩紓蹙著眉瞥向宮殿的一角,隻見白乎乎的蛛絲如白瀑般匯聚起來,朝著蔣玉襲去。


    師…尊……?


    季淩紓猶豫了片刻,他分不清,但這一瞬的分神卻讓仝從鶴找到了破綻,削鐵如泥的白綾朝季淩紓四肢襲去,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出劍削成了碎片。


    仝從鶴當然不指望白綾能傷到他,隻是趁此機會隱住了身形,避開季淩紓的手掌一腳踹中了他的胸膛。


    “唔……!”


    季淩紓悶哼一聲,眼裏也恢複了幾分清明。


    趁這空檔仝從鶴將神霧集中於雙腳,踏空如雲,朝著白乎乎喊了一聲。


    白乎乎的繭陣被季淩紓摧毀後便一直處於虛弱狀態,剛剛朝著蔣玉佯攻隻是虛勢而已,聽到仝從鶴的命令後當即抽身,變成一團白絲纏上了仝從鶴的胳膊。


    “咕嗚。”


    白乎乎委屈巴巴:沒吃飽,而且三皇子好難吃。


    仝從鶴輕握住它,歎了口氣:


    “本想罰你貪吃才沒幫你療傷,沒想到季淩紓居然有那種力量,和他硬碰硬占不到好處,先撤。”


    同時他指間有神霧源源不斷地湧入白乎乎體內,替它修補繭陣被毀的虧空。


    白乎乎舔了舔仝從鶴的手指,似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幾分不安想要安撫他。眼看季淩紓和獨夏就要虎視眈眈地追上來,白乎乎鼓起腮幫,猛地吹出了萬千遊絲,將整個宮殿築成牢籠,以攔住他們二人的來路。


    “這討人厭的蜘蛛精。”


    獨夏罵了一聲,白乎乎這些繭絲雖然傷不到他們分毫,卻又韌又粘,難纏得緊。


    等讓他追上了非把它剃了毛煲湯。


    新的繭陣將獨夏和蔣玉困在了一起,那遊絲雖傷不到獨夏,可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蔣玉來說仍是威脅。


    鋥!


    眼看那白絲要絞斷蔣玉的脖子,獨夏旋刀出手,救下了他。


    “師尊!”


    季淩紓同時趕到,身後飄零著被他拆得支離破碎的絲絮。


    獨夏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忽然掉轉刀鋒,直朝蔣玉砍去。


    季淩紓反應過來,哐當一聲擋住了他的刀。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腦子不清醒的蠢貨,”


    獨夏冷冰冰地看著季淩紓和蔣玉,看向蔣玉時尤其猶如在看一團死物,


    “你最好動動腦子想清楚,自己該護著的到底是誰。”


    獨夏話音剛落,再度朝著蔣玉殺來。


    他最恨的就是這鳩占鵲巢還要裝作無辜可憐的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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