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居殿的書案上,奏章一大堆。


    皇帝雖然沒有精力細看,但他要“裝作”年富力強,穩住大局,不給外人動亂的機會。


    所以,這些奏章還是會送來。


    隻是拿來是什麽樣,拿迴去就是什麽樣,皇帝不批注。


    不過今日,蕭景軒卻坐在書案旁,翻開了一個手掌大的小冊子……然後用細長的毛筆沾墨,在小冊子上寫下一個個名字。


    寫一個名字,就將桌上的一份奏章,拿到一旁去。


    “陛下……”


    趙嵩哂笑不已,他知道皇帝有一本“死亡筆記”,這是皇帝從小的習慣。


    作為一個皇室子弟,蕭景軒小時候就知道,應該在隱忍中積蓄力量爆發的道理。


    所以,皇帝會將自己想收拾的人,記錄在一個小冊子上。


    甚至為了防止被別人偷看,蕭景軒還會用特殊的手法加密。


    而加密的原理,就連趙嵩都看不懂。


    但趙嵩知道,裏麵都寫了些啥,因為每次他都在現場!


    “這些上書批判晉王的,嗬嗬……”


    蕭景軒冷笑:“等此事過後,一個個收拾了!”


    “他們隻是站錯隊而已。”趙嵩笑道。


    批判晉王的那些禦史和官員,肯定都是其他皇子手下的人,或者是與晉王有仇的。


    生怕晉王真被立為儲君,就想方設法詬病晉王的品德。


    一個道德嚴重低下的皇子,怎麽能成為下一代皇帝呢?


    若是陛下堅持要立晉王,宗親也不會答應,畢竟皇帝代表的是皇族的臉麵,不能選一個品行太差的。


    不過,晉王隻是皇帝給各方的一個靶子。


    他就是要看,誰會攻擊晉王。


    現在誰攻擊晉王,將來誰就會攻擊,蕭景軒心中的儲君人選!


    這些人,站隊了,並且沒有原則隻有立場,那他們就不隻是結黨,還營私了。


    結黨營私,自古就是大罪,各時期的皇朝,基本都亡於此。


    “誰都想爭從龍之功。”


    蕭景軒冷笑:“也不看看,自己選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陛下在罵自己。”趙嵩友情提示道。


    再不是玩意兒,那也是陛下您的兒子呀。


    他們是什麽玩意兒,你就是什麽玩意兒,畢竟種在你這兒呢。


    “老賊閉嘴!”蕭景軒冷道。


    趙嵩聳了聳肩。


    “哼……齊王近日如何?”蕭景軒抄錄好最後一個名字,將小冊子收起來,轉頭問起齊王。


    “齊王殿下很有自知之明,一向躲在府中,不參與任何公開場合。”


    蕭景軒卻沒有多開心。


    他嘖道:“難道宏兒,就沒想過奪嫡這事兒?”


    說著,蕭景軒看向趙嵩,疑惑道:


    “老賊,你說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坐這個位置?”


    “嗯……”


    趙嵩摸了摸鼻尖兒。


    “說實話!”蕭景軒眯起眼,看到趙嵩這個姿勢,就知道他準備撒謊了!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對彼此的細節處,都很了解。


    見皇帝非要追問,趙嵩就道:“別說齊王了,就算是公主們,也沒人不想當皇帝啊。”


    蕭景軒:“……”


    老賊說得好有道理。


    可朕覺得有點兒不爽,怎麽懟迴去?


    “是啊,沒人不想當皇帝。”


    蕭景軒看著趙嵩:“那你想過這事兒嗎?”


    趙嵩深吸了口氣,無語地瞥著蕭景軒:


    “你是沒話聊了是嗎?”


    語氣很不善,甚至有些慍怒。


    哪有人敢對皇帝這樣啊。


    也就趙嵩了。


    “算了算了,當朕沒問……”蕭景軒唏噓了一聲。


    他不是要試探趙嵩,隻是話趕話到這兒了,嘴賤順便問一句。


    蕭景軒是最明白的,誰都可能造反,就趙嵩不可能。


    為了自己的安全,這個好兄弟忍辱負重在這宮裏,如果連他都懷疑的話,那朕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對了,暗衛那邊返迴的消息,有新的嗎?”蕭景軒見氣氛不妙,連忙轉移話題。


    畢竟趙嵩可是他相愛相殺的小夥伴,還是要哄的。


    趙嵩聞言,道:“沒什麽大事……隻是蕭崢迴來了,聽說中風了。”


    “蕭崢?”蕭景軒眯起眼,深思熟慮片刻,才在記憶中挖出這個名字的主人,“哦,三皇叔的孫子,靖安王家的蕭崢?”


    “是。”趙嵩點頭。


    “那小子何時進暗衛了?”蕭景軒瞪眼,“朕竟然不知?”


    旋即,蕭景軒眯起眼,盯住趙嵩。


    嚴肅道:“老賊,你瞞著朕幹的?”


    “我哪有那心思。”趙嵩搖頭。


    “那蕭崢怎麽進去的?難不成他還真能考核得過?”


    蕭景軒大為寬慰,笑道:“我皇室子弟裏,還真有人才哈?”


    原本不想說透的。


    可看見皇帝這囂張得意的笑容,趙嵩不知怎麽地,就想要破壞一下。


    於是,趙嵩冷冷解釋:“靖安王的一個門生,在暗衛中是個小統領,負責招攬新人。”


    趙嵩沒直說,但誰還聽不出來這意思呢?


    您這侄子,走後門進來的哩!


    蕭景軒頓時皺眉:“朕不是說過,不準走後門嗎?”


    “暗衛何其重要,這樣的廢物進去了,影響整體運行怎麽辦?”


    麵對這質問,趙嵩冷笑:


    “你知道蕭崢怎麽中風的嗎?”


    “朕沒問這個吧?”


    趙嵩淡淡道:“蕭崢去了白水鎮,就每日住在了春風樓,他是嫖到中風的。”


    “什麽!?”


    蕭景軒暴怒,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皇族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此事外人不知道,就連暗衛裏與蕭崢結伴任務的人,也沒稟告詳情。”趙嵩解釋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蕭景軒氣惱。


    皇族丟臉不要緊,重點是,他在趙嵩麵前丟臉了!


    趙嵩得意道:“蕭崢在春風樓住太久,京城的商人在裏麵見過他,自然認出來了。”


    “……”


    蕭景軒很是無語。


    這年頭的皇家子弟都怎麽了?


    一個個眼裏就是吃喝嫖賭,還有就是攫取權力。


    就沒一個貼心省心的嗎?除了朕的宏兒。


    “叫暗衛將蕭崢除名!”


    蕭景軒怒道:“這臉不能再丟第二次!”


    皇族丟臉,是皇室宗親的事兒;可暗衛不能丟臉,暗衛丟的是朕一個人的臉!


    如此這般想著,蕭景軒恨不得連夜將蕭崢開除了。


    “已經開了。”


    趙嵩道:“靖安王上了請罪帖子,說自己不會教養子孫,才養出這麽個玩意兒,請陛下降罪。”


    蕭景軒歎了口氣:“降罪倒也不必了。”


    “他沒在白水鎮,惹出什麽風流債吧?”


    “陛下放心,蕭崢隻是放蕩些,隻在春風樓裏玩兒,沒招惹良家婦女。”趙嵩還是給了一個中肯的答複。


    還好,他隻是去嫖到中風而已,沒有強搶民女啦,陛下您就放心吧,這臉沒丟多大!


    蕭景軒聽出一些意味來,瞪道:“老賊,你在陰陽怪氣嗎?”


    “臣不敢。”趙嵩義正言辭,但嘴角的戲謔,根本不藏。


    蕭景軒咬牙。


    卻也奈何不得這老賊。


    氣得笑了:“哼……”


    “行了,不打趣了,近日有什麽大事,說與朕聽。”


    自從不上朝之後,朝廷政務,由內閣牽頭議論,趙嵩從旁監督。


    所有的事情,趙嵩迴來轉告給蕭景軒,蕭景軒再下達自己的政令。


    可以說,趙嵩現在就是常務副皇帝。


    “還真有大事。”


    趙嵩嚴肅起來:“秋收的報表,各地已經全收上來了,戶部整理之後得出一個結論。”


    “難道今年收成又不好?”蕭景軒緊張起來。


    兒子不爭氣,他都沒這麽在意。


    老百姓若是吃不上飯,那是會造反的啊,蕭景軒不得不在意。


    “今年收成,總體相比去年降低四成以上……最多一個月內,就會出現流民災民,戶部尚書建議著手開始準備賑災事宜。”


    “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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