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反對?”蕭凡攤手一笑。


    “多謝老爺!”


    江興當即就要跪下,他實在是驚喜,原本隱秘行事,就是怕家主反對。


    他們是下人,是賤籍,是奴仆。


    自由都沒有,愛情更是難得,能看對眼都屬於互相憐憫。


    “隻是我提醒你。”


    蕭凡正色道:“秋蝶還小,你不可碰她,如今她身體還沒長大,若是此時有了身孕,難產的概率很大。”


    “老爺還懂醫術?”江興詫異道。


    蕭凡糊弄道:“醫武不分家。”


    “那我家咋沒教我醫術……”


    “嘿,我說得話你可聽見了?”蕭凡正視道。


    江興點頭道:“老爺,我知道了!”


    說著,站起身來,朝著廚房的方向,對著秋蝶招了招手。


    秋蝶連忙躲開,生怕被老爺瞧見,心中又喜又怒。


    他作甚呢,不怕老爺懷疑嗎?


    院子角落裏,蕭凡道:


    “你二人雖有意,但在府中不可行……你懂得,以後秋蝶長大些,你二人就在隔壁找個房子住,與府上來往也方便。”


    “那得等多久?”江興撓頭道。


    “等到秋蝶十八歲再說。”


    江興瞪道:“十八歲?”


    如今秋蝶,才十四歲而已。


    而十八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大姑娘了。屬於爹不疼娘不愛,整天都希望嫁出去的賠錢貨了。


    因為朝廷有規製,年滿十六歲不婚配的女子,會加稅。


    這也是女子被稱為賠錢貨的原因,一旦年紀到了不嫁人,娘家還得一直給官府交錢。


    很不合理,但很合朝廷心意。


    “老爺,會不會太久?”江興一臉苦澀。


    還要等四年,這簡直是一種折磨,對於戀愛中的小情侶來說。


    蕭凡卻不容置疑地道:“女子十八歲以後,身體才完全長好,此前過早生育,分娩難不說還有早衰的可能。”


    “啊?”


    “那就等吧……”江興認命道。


    雖然老爺說的話,與他的認知不符,但為了秋蝶,為了每月的工資,江興還是選擇了聽從。


    老板一個月給十幾兩,他說啥就是啥,咱不爭論,誰爭誰傻子。


    “明白就好。”


    蕭凡滿意點頭,這世上有一種人,最容易相處。


    聽勸的人。


    江興顯然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對了,你的仇報了嗎?”蕭凡隨口問道。


    江興頓時眯起眼,冷道:“報了!”


    “會不會留尾巴,被查到這裏來?”蕭凡詢問道。


    “老爺放心,我沒殺人,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江興冷笑道。


    蕭凡點點頭。


    又道:“我覺得你應該斬草除根的。”


    “啊?”


    江興驚道:“老爺,這樣會給您惹麻煩的。”


    他本來是想殺人的,但想到這會影響蕭凡,也會留下禍根。


    “何況,如果事情敗露,我入獄的話秋蝶怎麽辦呢?”江興溫聲歎道。


    若在以前,江興就殺人了,現在他得多考慮一些。


    蕭凡與秋蝶,一個是他的恩人,一個是他在意的人,為了這兩人江興也得收斂自己的脾氣。


    為了一時的快意,交付整個人生,那才是愚蠢的行為。


    “你明白這些就好,看來你跟著老爺我學了不少,能做個好男人。”蕭凡大言不慚地讚道。


    隻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讚自己。


    “好了,去叫二爺過來吧。”


    聊著聊著,正事快忘了,蕭凡看著手中的請帖說道。


    ……


    馬車上,蕭凡坐著,張宗寶在外麵親自駕車。


    蕭宅買了馬車,這是蕭凡堅定要求下,玉有容才舍得破費的。


    一買,就買了兩輛。


    蕭凡平時用一個,玉有容也用一個。


    這可真是斥巨資,因為買馬車,就得買馬。


    馬買了三匹,一匹作備用,馬車裏的裝飾,也弄得像模像樣。


    然後一共花了三百兩!


    有了馬車也是有好處的,玉有容在家丁的護衛下,已經可以出門玩耍了。


    隻是她不能下車露臉,擔心會被人看出容顏,總也好過宅在家裏。


    原本還打算雇車夫的,但張宗寶表示自己會駕車,還教了家丁們駕車的技術。


    “哥,我駕得穩吧?”


    蕭凡點頭:“穩。”


    張宗寶得意道:“當年蘭台縣,我們幾十個會駕車的,在官道上疾馳,我是最快的!”


    “不是最穩的嗎?”蕭凡笑道,他知道張家以前的風光時刻。


    那時候,蕭凡甚至要靠張宗寶接濟,後來誰想到,張宗寶又靠蕭凡接濟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


    而也是那一段時間,讓張宗寶看清了,周圍誰才是真正的兄弟。


    昔日那些酒肉朋友,聽說張家敗落了,就不認得張宗寶了,隻有蕭凡請他來家裏住,還管飯。


    兩人真正的情誼,是從那時開始的。


    “我最快當然也最穩了!”


    張宗寶唏噓道:“那些不穩的,都翻車了,哈哈!”


    “碰。”


    正得意呢,馬車壓到了石頭,車子抖了抖,張宗寶嚇出冷汗來。


    “開慢點。”蕭凡見狀,也不嘲笑他,隻叮囑道。


    如果馬車也有限速的話,這貨已經是在超速行駛了。


    “誒,好,哥。”


    張宗寶連忙拉住韁繩,控製馬減速。


    不消一刻時辰,兩人就出了城。


    碼頭上,還有專門停馬車的地方,都是富貴人家用的。


    張宗寶駕車過去,沒有被阻攔,蕭宅買馬車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馬車上寫著“蕭宅”二字,已經表明身份,自然有資格停靠在這裏。


    空地上,停了十幾駕馬車,還有轎子和馬。


    馬車是身份的象征,轎子就更是了,隻有身負功名的人,才有資格坐轎子。


    因為轎子是人抬的,任何需要人來侍奉的奢侈享受,這年頭兒都需要官身。


    見有轎子停著,蕭凡伸出頭來,問那守在這裏的管理人:


    “誰家的轎子?”


    蕭凡不是個八卦的人,但那轎子的造型與轎杆長度,一眼就能看出,得是八個人抬的大轎。


    傳說中的八抬大轎!


    可八抬大轎,不是誰都有資格坐的,三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坐八抬大轎。


    或是,女子出嫁,可以享受這般待遇。但也隻有一次機會,女子第一次出嫁,才可坐八抬大轎,否則也是逾製。


    而這轎子旁邊,守著的轎夫沒穿戴紅色,顯然不是喜轎。


    蘭台縣來了三品大官!


    幾乎一瞬間,蕭凡就想到了一個人——馮圭!


    蕭凡知道姓名,又有理由來白水鎮的三品大員,也就一個戶部侍郎馮圭了。


    “馮圭。”


    念著這個名字,蕭凡眉頭緊鎖。


    他突然意識到,不是李青山要請自己吃酒,而是這位戶部侍郎。


    “馮圭來做什麽?”張宗寶也意識到這一點,小聲問道,“哥,是不是鴻門宴?咱不去了!”


    蕭凡搖頭:“不會,馮圭親自來的話,他不敢對我動手……要害我,他肯定得先把自己摘出去。”


    “也是……那咱去嗎?”


    “宗寶,你看著車,我去就行了。”蕭凡想了想,還是決定單刀赴會。


    張宗寶:“不成,我得去給你壓場子!”


    “你去了我反而被動。”蕭凡忍不住笑道。


    “哥,你嫌我笨?”張宗寶質問道。


    “是。”


    “你……”宗寶委屈巴巴。


    蕭凡跳下車,迴身道:“萬一馮圭傻了,對我動手的話,你立刻去京城找齊王。”


    “哥?”原本放下心來,聽到這話,張宗寶又擔憂起來。


    “無礙,就是怕他是個腦殘,以防萬一。”蕭凡擺了擺手。


    整了整衣裳,蕭凡來到碼頭,招了一艘小船,讓船夫開向春風樓的畫舫。


    “喏。”船靠岸,賞了船夫幾粒碎銀。


    “多謝蕭老爺!”船夫感恩戴德地點頭哈腰。


    這幾粒碎銀子,是他擺渡一個月都掙不來的!


    春風樓下,蕭凡剛登上船,就被李青山遠遠看到。


    李青山連忙跑過來打招唿:“蕭老弟!”


    “李老哥,別來無恙?”蕭凡笑了笑。


    數日不見,李青山年輕不少,但看起來臉色沒那麽好看。


    “蕭老弟,我有事提醒你。”李青山小聲道。


    蕭凡一邊走著,一邊點頭:“我看到渡口的轎子了,是馮圭來了吧?”


    李青山搖頭:


    “不是馮侍郎。”


    “哦?”蕭凡大為意外,還有三品以上的官兒,會來這裏?


    還敢進春風樓嗎?


    “是誰來了?”蕭凡看著李青山。


    李青山小聲緩道:“是宮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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