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竭力勸說,汪曉瀾反而好奇起來,立刻問道:“這白虎嶺,究竟有何怪異?”


    吳公子苦笑道:“這白虎嶺倒是沒什麽怪異,不過最近那裏盤踞著一夥強盜,因此也就沒人敢去那裏了!”


    聽了這話,葉青冥和汪曉瀾對望了一眼,汪曉瀾說道:“原來隻是強盜而已。”


    邵大夫卻說道:“上仙切不可大意,那夥強盜不是等閑之輩,專門劫掠過往修士,任憑多厲害的仙、佛、妖、魔,隻要被他們盯上,便要遭殃,就連大隊官兵幾番征剿,都被那些強盜殺的落花流水!”


    聽了這話,汪、葉二人均感詫異,這些強盜居然敢對過往修士下手,還真是橫的可以!


    葉青冥便問道:“這些強盜當中,恐怕也有修士吧?”


    吳公子畢竟是朝廷命官之子,對這些事知之甚詳,因此說道:“正是如此!那白虎嶺上,共有三位寨主,都是法力高強的修士,他們糾結了數千悍匪,占住了險峻之地,朝廷也奈何他們不得!”


    邵大夫說道:“上仙自然不怕他們,但又何必跟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依小人之見,這白虎嶺不去也罷。”


    葉青冥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我們去別處走走,你們無須擔心。”


    他知道綠林草莽間多有英雄豪傑,縱然不能與之結納,但也不想無故得罪,因此才不願招惹事端。


    當下與汪曉瀾並肩前行,啞巴、邵大夫、吳公子夫婦又送了十餘裏路,這才道別歸去。


    葉青冥素來穩重,不願招惹是非,但有些是非根本躲不掉!


    夫妻二人沒走多遠,後麵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兩匹健馬順著大道馳過二人身邊,馬上乘客帶著鬥笠、麵巾,絲毫不顯容貌,但卻對著葉青冥和汪曉瀾仔細打量,跟著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見到這一幕,汪曉瀾微微冷笑,葉青冥問道:“這是……踩盤子的?”


    汪曉瀾點了點頭,說道:“嗯!你看著吧,待會兒肯定還有倆!”


    所謂踩盤子的,是指強盜派出來的探哨,負責查驗要下手的對象的情況,一來是摸一摸底,看看這被盯上的對象實力如何,身邊是不是有厲害的保鏢、護衛,二來也是提前查看一下這對象是否有錢,身邊帶沒帶紅貨,不然忙活半天,卻搶了個窮鬼,那就毫無意義了。


    都說賊不走空,就是靠這踩盤子的,而凡是出來踩盤子的,眼光必好,見識必廣,畢竟若是看走了眼,輕則白忙活一場,重則死上不少同夥,因此那些寨主、頭領,都會對負責踩盤子的人手精挑細選!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


    汪、葉二人被強盜盯上了,也毫不在意,仍是不緊不慢的穩步前行,沒過多久,後麵又是兩騎快馬馳過,汪曉瀾笑道:“行了!一般都是四個踩盤子的,如今都已經查驗過了,你等著瞧,前麵不出十裏,就該來下手了!”


    葉青冥點了點頭,對於這些事,他不如汪曉瀾知道得多,因為他少年時家徒四壁,從來沒資格讓強盜盯上,而汪曉瀾卻是將門之女,她的父輩們自然征剿過不少強盜,她又生性好奇,事事都要打聽,因此對於綠林草莽間的規矩、典故,她知道的不少。


    不過,這一次汪曉瀾倒是看走了眼,前行十餘裏,卻無變故發生,又過了一會,二人身後又馳過兩匹健馬,居然仍是來踩盤子的!


    汪曉瀾忍不住冷笑一聲,對葉青冥說道:“按綠林的規矩,隻有做那紅貨極多、驚天動地的大買賣時,才會派出六個踩盤子的,看來人家真是抬舉咱們,把咱們當成了富可敵國的大老板了!”


    葉青冥微微一笑,心中默默盤算:“自己夫妻當年斬殺無數修士,所得法器、丹藥、典籍、靈石極多,若這些強盜當真得手,自然是開張吃三年,獲利頗豐,隻是……自己夫妻下山以來,從不露富,這些強盜如何知道自己腰纏萬貫?”


    殊不知強盜吃的就是這一碗飯,自然能看出誰是富豪,誰是窮鬼,因為富豪和窮鬼就算穿上同樣的衣服,神情、氣質也不一樣,因此即使財不露白,那些有眼光的強盜也能辨識出誰才是值得下手的對象,更何況今日汪、葉二人被盯上,其實還有些別的原因,所以這一場惡鬥,勢所難免!


    二人繼續前行,葉青冥忽然說道:“你注意沒有,剛才那些踩盤子的,似乎……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汪曉瀾說道:“你說話怎麽說半截?那些踩盤子的怎麽了?”


    葉青冥卻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若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今天可就要出怪事了!


    與此同時,在前方道旁的密林之中,已經隱伏了一夥強盜,領頭之人正在詢問那六個踩盤子的:“你們已經去看過了,怎麽樣?”


    一個踩盤子的探哨說道:“二寨主,點子身上紅貨不少,這一筆買賣做下來,絕對夠大夥舒坦好幾年的了,而且點子的模樣實在是俊俏,一雙招子勾魂攝魄,看的我心裏直癢癢,隻是點子的雙修道侶似乎很紮手,二寨主千萬小心呐!”


    這探哨說的是綠林黑話,點子指的是要下手的對象,生意是指打劫的事,畢竟強盜平日說話,也絕不會直接說我要打劫,隻說是做買賣,而招子則是指眼睛,很紮手卻是說很難對付。


    二寨主冷笑一聲,說道:“很紮手?我倒要瞧一瞧,有多紮手!”


    旁邊一個匪徒卻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還是會齊了大寨主和三寨主,再下手也不遲。”


    二寨主皺起眉頭,說道:“你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就憑我這杆方天畫戟,今日便有勝無敗!”


    就在此時,一個小賊疾奔而來,說道:“點子來了!”


    二寨主叫道:“小的們,隨我來,活捉了他們,大家一起迴山寨快活快活!”


    葉青冥和汪曉瀾正走著,道旁密林之中,猛然射出一枝響箭,跟著隻聽一聲斷喝:“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片刻之間,密林中湧出百十位強盜,皆穿盔甲,各挺刀槍,將葉青冥和汪曉瀾團團圍住!


    汪、葉二人環視四周,登時驚得呆了,因為這些強盜竟然……都是女子!


    那二寨主手持方天畫戟,騎一匹大宛馬,緩緩行來,葉青冥和汪曉瀾仔細一看,這位二寨主約莫二十六七歲,生的柳眉修長,瓊鼻高挺,櫻唇紅潤,膚色白嫩,竟是一位絕色佳人!


    汪、葉二人心中都大為驚奇,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為何會做強盜?而她手下的盜黨嘍囉,居然也都是容顏俏麗的女子!


    那二寨主對著葉青冥說道:“這位道長相公莫怕,待會兒本寨主便帶你迴山寨去逍遙快活!”


    說話之時,她還衝葉青冥拋了個媚眼,眉梢眼角,露出萬種風情,顯然這個女強盜頭子,還是位風流人物!


    葉青冥道心穩固,並不為其所誘,隻是淡淡一笑,但汪曉瀾卻不禁怒火中燒,銀牙緊咬,這些強盜想要劫財也就罷了,居然還想劫色,當著她的麵,就敢明目張膽的勾引她的丈夫!


    汪曉瀾厲聲喝道:“你是何方蟊賊?報上名來!老娘劍下不死無名之鬼!”


    二寨主一直盯著葉青冥,越看越覺得這道士英俊瀟灑,若能與他雙宿雙棲,不知是何等快意?


    一念及此,二寨主恨不能現在就把葉青冥拖進道旁密林之中按倒,偏生汪曉瀾出來叫陣,二寨主心中不快,怒喝道:“你吼什麽?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白虎嶺二寨主楊玉嬌!你趕緊把法器、靈石等寶物交出來,就饒你不死!老娘今天心情好,不想開殺戒,趕緊滾吧!”


    聽了這話,汪曉瀾柳眉倒豎,星眸圓睜,大怒欲狂,更不多說廢話,反手拔出長劍,身形一縱,躍上半空,雙手緊握劍柄,對著二寨主楊玉嬌當頭劈下,這一劍汪曉瀾已出全力,聲勢自然極為驚人,那些小女強盜都不禁暗暗替自家寨主擔憂!


    隻聽楊玉嬌喝道:“來得好!”跟著橫過畫戟,硬擋汪曉瀾這一劍,金鐵交擊,火花四濺,楊玉嬌騎的大宛馬雖是千裏良駒,但也承受不住這股反震之力,悲嘶一聲,前腿跪倒,汪曉瀾也被震的倒退數丈,楊玉嬌趁機躍離馬背,後退數步,凝神待敵。


    硬拚一招之後,二女都覺得兩臂酸麻,各自俏臉泛紅,嬌喘不止,連帶著高聳的胸膛也不停顫動,葉青冥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微微一蕩。


    隻聽楊玉嬌冷笑:“有兩下子!不過,在老娘麵前可不夠看,待會兒你若是打輸了,可別哭著鼻子求你男人幫你!”


    汪曉瀾喝道:“打架要男人幫忙,還算是女人嗎?”


    這話說得慷慨豪邁,頗有幾分“英雌”氣概!


    葉青冥不禁失笑,心中暗想:“這年頭啊,女人越來越霸氣了!”


    卻聽汪曉瀾又說道:“待會兒你要是打輸了,倒可以讓你手下這幫小浪蹄子幫你!”


    楊玉嬌笑道:“好大的口氣!等老娘將你擊敗,你的男人就會明白,誰才是值得他依附的女人!”


    聽了這話,饒是葉青冥素來鎮定,此刻也不禁吃驚的張大了嘴,腦海中一片混亂,對於這位美女強盜的話,顯然是有聽沒有懂,過了片刻,他忽然覺得下顎一陣疼痛,卻是嘴巴張得太大,又半天沒合攏,因此差點脫臼!


    見這女強盜將葉青冥視為囊中之物,汪曉瀾心中怒極,俏臉宛如罩了一層寒霜,再次揮劍狂劈,楊玉嬌毫不相讓,持戟迎敵,二女登時打得難解難分!


    葉青冥冷眼旁觀,心中暗暗詫異,畢竟汪曉瀾在山中苦修三百餘年後,實力已在當年的崔允、許淨宗、冥骨老鬼等強者之上,這位楊二寨主居然在她劍下支撐如此之久,果然十分了得,而汪曉瀾所持長劍,乃是靈寶元恆,楊二寨主以畫戟硬擋劍鋒,居然沒被削斷,顯然這杆畫戟也絕非凡品!


    再聯想到白虎嶺共有三位寨主,葉青冥不禁輕歎一聲,難怪她們竟敢劫掠過往修士,果然是有雄霸一方的實力!


    惡鬥了數十迴合,汪曉瀾抖擻精神,越戰越勇,楊玉嬌漸漸抵擋不住,累得渾身香汗淋漓,雖然她對葉青冥垂涎三尺,但此時終究是性命要緊,於是轉身拖戟敗走,同時大喝道:“小的們,暗青子招唿!”


    汪曉瀾剛要追擊,那些小女強盜一齊揚手,打出無數鋼鏢、袖箭,汪曉瀾隻得揮劍擋格,楊玉嬌趁機帶著麾下人馬飛也似的逃了,臨了還丟下一句場麵話:“賤人!今日老娘有事,就不奉陪了,有種的就來白虎嶺領死!”


    汪曉瀾怒喝:“哪裏逃!”跟著就要追上去廝殺,葉青冥急忙伸手將她攔下,說道:“歸師勿掩,窮寇莫追!”


    汪曉瀾一把將葉青冥推開,叫道:“怎麽著?你看人家長得漂亮,喜歡上人家了?我打敗她,你心疼了?怕我追上去,傷了你的意中人?”


    葉青冥何等狡猾,自然知道此事越描越黑,況且這位嬌妻正在氣頭上,是沒辦法講道理的,因此便說道:“她長得漂亮嗎?我隻顧著看你了,壓根兒就沒瞧她一眼!”


    聽了這話,汪曉瀾心中的怒氣消了幾分,冷笑道:“誰信啊?她那麽漂亮,又那麽放浪,你們男人肯定都喜歡!”


    世上的女人千姿百態,楊玉嬌也算是別有風情,但就算心中真有點喜歡,葉青冥也肯定不會說出來,隻是故作清高的說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汪曉瀾冷哼一聲,說道:“那你說句老實話,今天要是我不在,你孤身一人,被她打劫,你會不會跟她迴山寨快活?”


    聞言,葉青冥呆了一呆,隨即說道:“怎麽可能?”


    汪曉瀾伸手擰住葉青冥胳膊上的肉,緩緩加力,喝道:“口是心非!”


    葉青冥疼的齜牙咧嘴,苦笑道:“怎麽會?那些王朝大邦請我去做官,我都沒去,又怎麽會陷身於強盜窩?”


    汪曉瀾冷笑:“你倒是真會說!你不肯當官,不代表你不好色!當年你剛認識我的時候,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瞧,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葉青冥一邊迴憶,一邊疑惑的問道:“當年……我有這麽明顯嗎?”


    汪曉瀾反問:“你覺得呢?”


    正所謂:知夫莫若妻!


    汪曉瀾的擔心,絕不是空穴來風,日後不知有多少美麗女修,對葉青冥一見傾心,終成孽緣,有詩為證:芳心破碎堆為山,相思淚流匯成海!


    都說紅顏禍水,殊不知世間有些奇男子大丈夫,也有禍國殃民的潛質,日後葉青冥到處留情,堪稱周天六道第一浪子,所以嫁給葉青冥,是汪曉瀾的幸,也是她的不幸,畢竟所有愛慕葉青冥的女子,都將是她的敵人,而這種敵對爭鬥,更是永不休止的!


    既然強盜走了,葉青冥便準備接著趕路,不料汪曉瀾卻不答應,不將那位楊二寨主好好教訓一頓,她竟是不肯幹休,因此認明路徑,直奔白虎嶺而去,葉青冥勸了幾句,她卻執意不聽,葉青冥無奈,隻得跟著她走,畢竟白虎嶺有三位寨主,決不能任由汪曉瀾孤身犯險!


    再說那楊玉嬌敗走之後,對葉青冥尚不死心,因此先派了麾下的小女賊迴山寨報信,又派了暗哨悄悄盯著葉青冥和汪曉瀾,生怕這位道士相公走的不知去向,那可就錯過了這一段“曠世奇緣”了。


    得知汪、葉二人正趕往白虎嶺,楊玉嬌自然欣喜異常,本以為葉青冥這隻煮熟的鴨子已經飛了,不想卻又飛迴了鍋裏,她不禁暗想:“等將那賤人擊敗之後,就可以把那個相貌英俊的道士搶迴山寨,到了那時……嘿嘿!”


    與此同時,白虎嶺上,一位身材高挑、玉腿修長的美豔女子正坐在寬大的虎頭椅上喝酒,此時天氣炎熱,女子衣衫半解,露出大片白嫩瑩潤的肌膚,一雙纖纖玉足也未穿鞋襪。


    而楊玉嬌派迴來報信的小女賊進了山寨,躬身說道:“大寨主,禍事了!”


    那女子放下酒壇,跟著取過錦帕,擦去紅唇邊的殘酒,動作十分優雅,然後才緩緩說道:“怎麽了?”


    報信的小女賊說道:“點子紮手,二寨主失了風,而那點子似乎還不肯罷休,正朝山寨趕來,似乎想要鬧事!”


    聞言,那女子雙眉一軒,站起身來,說道:“備馬,取我披掛來,待我下山,跟那不知死活的賤人打一場!”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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